群仙也不知是提前就在朝阳峰埋伏,还是刚才赶到,十数道当空飞来,还有人的遁法奇特,或是霹雳漫天,或是瞬息即至,从朝阳峰顶俯冲而下。
华山中央玉女峰较矮,古时被看成是东峰朝阳峰的一部分,烈火祖师初时嫌弃此峰不够大气,便在最高的南峰,也就是落雁峰修筑太阳神宫,太乙混元祖师有一段时间常年在那里跟他共同参修道法,布置都天烈火阵,烈火祖师还特地为他修了一座金牛洞。
后来华山派逐渐发展壮大,落雁峰山腹前后凿穿,又向后面修了一条虹桥两条栈道,烈火祖师也不想当年那样火性十足,便又在玉女峰上修建日蚀宫,尤其是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之后,他便一直在这里潜修,多年不出。
此时群仙都在地火坪上大战,有几位道行高的,嫌地面上施展不开,纷纷飞到空中厮杀,其中易静和石生便是其中一对,二人都恨对方恨到咬牙切齿,拼了命地想要让对手形神俱灭,越打越高,逐渐到了日蚀宫的顶端。
玄龟岛的易晟和韦青青夫妇从西南飞来,看见二人在最醒目的地方斗法,韦青青跟易静这个小姑子关系相处的极为不好,便道:“她跟随一真大师学艺多年,连鸠盘婆都不放在眼里,那小妖童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还是下去帮助人英吧!”说完也不等丈夫说话,便将剑光一转,化作一道惊鸿,飞刺灵奇。
易晟却看出妹妹处境凶险,稍不留神便要被石生打伤,又知道妹妹好胜,绝不会像人求救,因此御剑飞去,想要将妹妹替换下来,飞剑化成一道长虹,隔开石生的太白分光剑,让易静推开,哪知易静却不领情:“我不杀了这妖童誓不罢休!”阿难剑依然向前猛攻。
易晟越让她退开,她打得越狠,还一个劲地让哥哥去帮助别人,不要管她,这样一来就变成兄妹二人合战石生,易家兄妹都是修行多年,地仙位业,易静当年是败在鸠盘婆手上,毁了肉身,退回到散仙地上来,易晟可是实打实的地仙,单他一个,石生便打不过,更何况两人联手,你一剑我一剑,自是抵挡不住,想要退走时,发现四面八方皆是剑气,道道剑光合成一个阵势,将他困在当中,身剑合一之后,试了数次都没能冲出去。
易晟看他仙根玉骨,又那么冰雪可爱,起了爱才之心:“你这娃娃,只要立刻改邪归正,拜我为师,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石生大声说道:“呸!你家小爷又岂是那种苟且偷生,屈膝跪贼之辈!”
易静本来见他被哥哥剑阵困住,便收了飞剑,不好再夹攻,听了这话,怒声道:“这妖童决不能饶!”六阳神火鉴一晃,六道真火飞出去,在石生的离垢钟上炸成一团火云,将石生包裹在里面,又拿出灭魔弹月弩,要将离垢中损耗一些威力,再将其炼化。
牟尼散光丸刚刚打出,只听得石生叫道:“你家小爷去也!”从火云之中暴起一道耀眼的光柱,上头苍穹,下透幽冥,正是极乐真人留给陆敏的两界牌,此宝名为两界,虽然没有真能沟通两个世界的能力,但是一般的颠倒阴阳,扭转五行,变换空间的阵法全都困他不住。
易晟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宝贝,眼见一个小人在光柱之中急速下降,立刻伸手一指,发出数十道易家独传的河洛剑气,向石生追去。
忽然斜刺里飞来数十道乳白色的剑气,横空将河洛剑气截住,两相对撞,炸成一片耀眼光明,随后飞来两个道士,面如童子,三缕长髯,仙衣鹤氅,大袖飘飘,正是纯阳派的可一子和凌虚子,当年凌虚子也在南海修道,易晟跟他交情甚好,因杨姑婆跟韩仙子是好友,还特地向求九转还阳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要助韩仙子脱劫,凌虚子也已经答应了,只可惜后来他加入了纯阳派,两家越走越远,就再也没有什么来往了。
“易道友,别来无恙啊!”凌虚子说道,“道友是成名多年的地仙,何必对一个小孩子穷追不舍呢?”他看了易静一眼,眼神颇为不善,当初峨眉派让朱梅带着易鼎和易震去太行山自编自演了一场负荆请罪,后来这易静突然出现,说他们跟五台派蛇鼠一窝,大打出手,凌虚子颇为不忿。
易晟感叹一声:“道友何苦来趟这路浑水!”
凌虚子道:“易道友不也趟了么?要不然今天咱们也不会再这里见面了!”
易晟道:“造化弄人,想当年……”
易静在一旁颇为不耐,她看别地方群仙大打出手,斗得热闹,这里哥哥竟是要跟敌人叙旧,她很看不起凌虚子,大声打断道:“此人已经投靠了五台派,与姓岳的妖道一丘之貉,哥哥跟他还有什么好说!”她横着阿难剑向凌虚子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立即离开,还可饶你一条性命,数百年苦功不至于白费,要不然的话,叫你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凌虚子也动了火气:“你这贱婢当年在南海时便对我不恭不敬,背后跟人说我是三百年的王八烂在泥坑里,白做那飞天的梦,我看在你父亲跟你哥哥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计较,前些时又跑到我涵虚仙府去逞凶,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给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他也是真气急了,一出手便是数十道纯阳剑气,又把如意珠祭起来飞到空中去打易静。
听了他的话,易静也有些脸红,当年她刚修成地仙,正是志得意满之际,看凌虚子成名多年,还是散仙修为,便颇鄙视,有一次她与鸠盘婆的弟子铁姝斗法,被魔火烧伤了手指,漆黑一片,露出森森白骨,便去向凌虚子要六阳换骨琼浆,想那琼浆何等宝贵,凌虚子所炼也是不多,便不肯给,她回去之后便说了那句话,讽刺凌虚子三百年道行都白修炼了,空做那白日飞升的梦,便像那泥坑里的王八一样。
凌虚子出手,易静自然不肯示弱,先放出兜率宝伞托住如意珠,然后御剑挥镜还击。
易晟想要解劝,被可一子放出飞剑接住,四个人分成两对打了起来,易静浑身法宝,尽是一真上人和优昙大师帮她炼成,凌虚子虽然道行要高过她,但一时半会也难取胜,而可一子则敌不过易晟,若不是吕祖天遁剑诀神妙无比,不但飞剑能够时隐时见,出没无常,连以真元凝成的纯阳剑气也能够当成飞剑御使,不禁凝聚不散,发出去之后还能运用有心,来回反复。
可一子且战且退之际,明夷子和水云子刚刚合力杀退了杨瑾,双双过来帮忙,一个放出量天尺,一个从天上将亿万金砂剑像天河瀑布一般放下来,三人合力,方才把颓势搬过来,纯阳四子修炼吕祖道书多年,合力之后本要强过易家兄妹,只是易家兄妹身上带着许多法宝,易周早已经修成天仙,只是想要带着全家一起拔宅飞升,因此才滞留人间,功业都已经圆满,没事就在玄龟岛上炼制法宝,家里人身上每个人都带着十来件,而且件件都是精品,因此纯阳三子使劲全力,也只能跟易晟拼个半斤八两!
双方的高手越聚越多,石仙王和石仙姆夫妻,大战素因跟玉清两个尼姑,石完记恨刚才被玉清大师欺负,想要助祖父和祖母一臂之力,便用地遁之法到玉清身后,就要放出太白金刀偷袭,法诀刚刚打出来,忽然脸上挨了一巴掌,听一个老人喝道:“小妖娃不学好,专个姓岳的学那背后偷袭的手段!”
石完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鼻血之流,大声喝骂:“哪个老不死的偷袭小爷……”
话没说完,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对方又道:“妖娃出口不逊,该打!”
石完又痛又气,正要再骂,忽然背后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向后拉扯,他以为被人偷袭,急忙要将太白金刀反手打出去,却被人在头顶上轻轻一拍,一股真气从头顶投下来,身子暖洋洋的使不出力来,暗道一声不好,忽然身子站定,拉扯的力量消失,抬头看时,见是恒山派的掌门金针圣母,顿时欢喜道:“金婆婆,你来啦!那里有个老头偷袭我!”
金针圣母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等着婆婆给你报仇!”她抬头说道,“嵩山二老岁数越大越不要面皮了,只会背地里欺负小孩。”忽然伸手向右侧一甩,飞出一道尺许长的金针射在空中,叮地一声,仿佛刺中了什么金属,然后立即飞回,“你那无形仙遁瞒得了别人可瞒不得老身我!”
080金针·红花
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自从七星聚会之后,就一直在恒山闭关修炼,如今已经悟出天仙大道,找到了适合自己修炼成纯阳元神的办法,并且修行ri臻完满,还须积攒些外功,再过几年,飞升不成问题。这次华山论剑,是第三次斗剑之前的一次小劫,岳清称之为小斗剑,也是检验他这些年苦心经营成果的关键时刻,如果保不住华山,他便立刻失败了一半,天下运势为峨眉派所掌控。
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都是老一辈的散仙,金针圣母本出自昆仑,是一元祖师的记名弟子,所学虽然不能跟知非禅师他们相比,但也是玄门正宗,后来又得到一部上古针诀,法力大增,跟神驼乙休也是旧友,昔年乙休要杀韩仙子的哥哥韩于鸿,还特地找金针圣母借玄女针破对方的法宝。
红花姥姥也很了不得,当年见桂花山福仙潭有千年何首乌和专治邪毒的乌风草,便在那里开辟洞府,施法术将那里禁住,当成自家后院。长眉真人看不过眼,说她太过自私,不该把天材地宝霸占成自己的私产,让她把摄在生长着灵药的地井里的禁制撤去,红花姥姥自然不干,斗法斗剑,又全不是长眉真人的对手,只得妥协。
红花姥姥说,这天才地宝很是难得,若是随意任人取用,恐怕转眼就要被人拿光了,因此立下条件,说是必须得是三世童身,宿根深厚的童男女,来拿才可以。
她不过是自找台阶,哪知长眉真人听完就笑了,这样就好,七十年后,我教下就会有人来取此药,希望你记着今ri立下的规矩,到时候不要另外为难。
其实长眉真人若要破她禁制,强取灵药也不费多大力气,只是让外人看来,他任寿强取豪夺,太过不符合一代宗师的身份气度,乐得红花姥姥立下这个规矩,利用她偏执性子,在那里守着草药,等到七十年后峨眉派有要用到的时候,再派人去取,横竖到时候峨眉派大兴,三英二云全都入门,想要找一对三世童身的弟子还是不为难的。
当初岳清让可一子去找红花姥姥,请她参加七星聚会,共同参悟广成子的元阳天书,又让石完和石慧同行,这小姐弟俩就是三世童身,历劫苦修,红花姥姥也恨长眉真人当年欺她,助小姐弟俩下毒井,斩巨鳄,把乌风草和何首乌都采了个干净,然后把家都搬来恒山,现如今乌风草分作两半,在五台山黄极宫后园种了一些,恒山也有一些,那对千年何首乌已经化形,因在恒山不安全,也寄养在五台,跟白慎混在一起,每ri也学着吞吐ri月jing华,修炼起来,身体受先天所限,依然忌讳五金之物,不能御剑,但元神却ri益凝炼起来,再过几年便能像白慎一样元神出游了。
在七星联盟之中,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的道行都是排在前列的,她们也不好欺负晚辈,一上来便盯上嵩山二老,金正圣母扬手发出三百六十五根周天神针,此针又叫王母针,比玄女针威力更大,一发出去,漫天皆是一尺多长的金jing细芒,聚散之间便将朱梅裹住,那朱梅也不是好惹的,立刻以无形仙剑还击,带着无数道无形剑气,在空中相互对撞,“嗤嗤”“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红花姥姥也对上追云叟白谷逸,她一出手便是三千柄红花彩蝶刀,这刀原来只有一千八百柄,当年被长眉真人毁了三分之一,她又增加到三千柄,到了恒山之后料想ri后有用到之处,花费百ri苦功重新祭炼一番,满天都是飘舞的红花,彩蝶,表面上笼罩着一层金黄sè的元阳光润,旋转飞舞,仿若雨打飞花,向白谷逸飘飞过去。
白谷逸双手掐诀,瞬间凝成数千道无形剑气迎了上去,红花彩蝶翩翩起舞,无形剑气无形无相,外表看上去,便是一片片花瓣随风飘去,猛然间似乎撞上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白谷逸还要劝说她不要跟峨眉派为敌,猛然间那堆花瓣之中飞出一道十余尺长短,烈焰腾腾的梭行光芒,认得是红花姥姥的镇山法宝离地丙灵梭,急忙将身子一晃,以无形仙遁飞走。
红花姥姥喝道:“白谷逸!既然来了,便杀个痛快!”她也有六七百年修行,当年便性子偏执暴躁,如今老而弥坚,七十年之后第一次出手,心念急转,牢牢锁定白谷逸的身影,三千口飞刀加速了速度,发出嗡嗡的破风声,随着她所指方向蜂拥追去。
另一边朱梅跟金针圣母过了几招,发现短时间内无法取胜之后,立刻也借遁光而走,他和白谷逸的作用是四处游击接应,不能被人拖住。此时华山玉女峰上下已经打得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剑光雷火,朱梅驾驭无行剑遁,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金针圣母始终在后面紧追不舍,另一边红花姥姥也紧紧跟住白谷逸,岳清给她俩飞剑传书的上说的,就是要她俩盯住嵩山二老。
双方从凌晨斗到中午,各自的援兵仍然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五台派这边,苗楚芳、温娇,乌头婆和田氏兄弟,少林寺的智能大师等人也都赶来,峨眉派则是岳韫、谢山、叶缤,东海三仙盘算岳清请了太多的人去,自己这一边人手不够,又赶忙现去各处搬兵,头一个便是大竹岭苦竹庵郑颠仙,又去向玄龟岛告急,易周正在施法,分身乏术,直接让杨姑婆带着两个侧室,林明淑和林芳淑,各自拿了满身法宝,也赶来相助,又有阳阿老人等其他十余位散仙赶来相助。
至于像乙休夫妇,凌浑夫妇,天缺大师,清波上人等,峨眉派知道他们不会来,因此也没有派人去请,以免白白折了脸面。
俞峦到峨眉派先去找叶缤分说崔芜的误会,又说五台派亦是玄门正道,劝两家和好罢兵。
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表面上的姿态还是得做,齐漱溟当场表示,自己也不愿意跟五台派拼死拼活,只说华山派余孽没有扫除干净,这次要去华山荡平巢穴,只要五台派的人不插手,事成之后,就可以在玉女峰上跟岳清谈。
俞峦听了还挺高兴,和谢山这伙人赶到华山之后才看见,这里早已经打翻了天,正撞上石仙王夫妇压着素因跟玉清两个尼姑打,谢山和叶缤急忙飞过去以九天都罗神锋和冰魄神光剑接住。
这伙人加入战团,那边吴立又带着两个弟子杀过来,还有钟先生和韦少少,武当派的灵灵子带着武当四友一直没伸手,因不愿大开杀戒,五台派这边人手已经足够,而且还占着上风,这时候看见峨眉派这边来了生力军,不伸手不行了,也带着弟子过来抵住。
群仙之中,关系盘根错节,很多都是昔年故友,并且大多为人正派,又知道此是道家玄门内部之争,又不是争夺自己的地盘,因此高手虽多,但大多不愿意轻开杀戒,除了相互有仇的几家,手下往往都留着分寸,只将对手抵住便是,等待双方正主过来解决。
唯有小辈之间没什么克制,全都杀红了眼,易静专逮着石生杀,二人本来势均力敌,易静的两个小妈林明淑和林芳淑,因五台派数次打伤易鼎,颇为震怒,见易静拿不下对方一个小孩,双双过来助阵,那林明淑带着易周炼制的一件至宝三才八卦斩,脱手便是三圈八卦金光,分按上中下三才排成阵势,将石生困在里面,随着她一口真气喷过去,三圈金光立刻相逆旋转,里面便生出无数金光刀刃来,要将石生乱认分尸。
石生急忙用两界牌逃走时,吃易静用一枚牟尼散光丸将护身的离垢钟炸散了一个豁口,林芳淑的五行神火便铺天盖地烧了过来,虽然离垢钟立刻自动复原,不过还是被一丝神火乘隙而入,由鼻息进入体内,石生只觉得腔子里火烧火燎,两肺都要烧成焦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从十余丈的空中直坠下来,林明淑和林芳淑还要赶尽杀绝,各自放出飞剑去绞杀,哪成想石生刚一接触地面便遁地而走,二人飞剑只在地火坪上砍出一溜火光。
尉迟元正在天上跟人斗法,他两件法宝太过凶猛,早将岳雯杀退,对手换成了韦青青,又刚刚被他打跑,忽然看见石生受伤,跌坠于地,他可是知道石生在岳清心目当中的位置,那是当成未来的掌门人来培养的,看他那样子伤得不轻,要不然怎么也能御剑飞走,不至于凌空掉落,登时把眼睛都红了,他认得易周的两个小妾,登时破口大骂:“玄龟岛的两个小娼妇,不在南海窝里缩着脑袋伺候那易周老王八,倒来这里逞威风!”先打出九龙神火梭凌空打去。
林明淑和林芳淑被他骂了个满脸通红,易静也恨他口下无德,三人一起来功。
尉迟元凛然不惧,拿出蕉叶道人所赐的两件芭蕉扇,一风一火,运力猛扇,蕉叶道人当年在五台派地位不低,是最早跟着太乙混元祖师学道的那几个之一,比许飞娘还要早,这两片芭蕉扇是他镇山至宝,尉迟元拿上山之后,岳清又帮他以混元真气洗练,合成一副混元真空扇,轻轻一扇,便是万道霹雳烈火,乘着排山倒海的飓风,向前狂吹,非但对面三个人稳不住身形,就连周围斗法的诸位仙人道行稍浅的也把持不住,全被飓风掀飞吹出数十里之外!
081陈嫣·后土神珠
却说峨眉派这次请来的散仙之中,有一个名叫陈嫣,专修戊土一脉道法,跟桑仙姥是天生的对头。冷清虹两世之前本是她的徒弟,被她派去杀死刚刚出生不久的桑仙姥,那时候桑桓还是桑仙姥的舅舅,保护桑仙姥跟她相见,互生爱意,后来双双死在桑仙姥面前。
后来桑仙姥被天痴上人寻去,甲木乙木互相补益,迁往小南极青虹岛居住,先把桑桓引渡上岛,收为弟子,再寻找冷清虹。
冷清虹转世之后,也有仙缘,在黄河岸边一边修行一边积攒善功,偏偏遇上陈嫣之前的丈夫韩修,将她认出,转而向陈嫣污蔑她前世背叛恩师,帮着仇人损毁陈嫣的法体,陈嫣半信半疑之下,将她以法术禁住,折磨逼迫,偏偏这时候桑桓正好寻来,二人又死在了陈嫣的手上。
那陈嫣戊土法术,天性为乙木所克,当年便是打着要趁桑仙姥转世年幼,法力未成之时将其除去,数次暗害无功,自己先被丈夫韩修害得被迫尸解而不自知,第二次杀死桑桓和冷清虹之后,知道桑仙姥跟天痴上人甲乙木参修法力大增,自己绝不是对手,特地去西南云贵边境隐居不出。
东海三仙手上有七星联盟各派弟子名单,从冷清虹和桑桓身上推算出因果,特地让朱梅去西南将她请出来,告诉她桑仙姥已死,桑桓和冷清虹已经入了五台派,他们俩继承了桑仙姥的乙木道统,又说当年武夷山老桑复又生发出一条乙木灵根,也被他们移植到了五台山。
朱梅老jiān巨猾,话只说到这里,那陈嫣俺想,二人既然同修乙木道法,将来还是自己的克星,而且他们上辈子又是死在自己的手上,等神功练成之后,肯定要来找自己报仇雪恨,必须得趁他们成气候之前将其消灭,因此带齐法宝,跟着朱梅出山,来参加华山论剑,战场之上专盯着冷清虹和桑桓二人,准备暴起发难,将其杀死。
石生受伤坠地时,正好冷清虹和桑桓也在旁边,二人看出石生伤得颇重,也入地救援。
地火坪乃是当年烈火祖师去北海火山口中,取千年地晶石铺成,内力还有仙法禁制,坚硬如铁,飞剑斩上充其量也就是一溜火星,一般的法宝打上去根本损伤不了分毫,在这里只有石生和石完他们既有天赋异禀,更加遁术不同,方能进入,普通的地遁法术根本无法通行,而冷清虹修炼先天乙木神光,木能克土,走这里也是如履平地,带着桑桓紧追石生而去。
陈嫣修炼的是戊土法术,在地下穿行如鱼入水,比在地面上还要自在三分,一直埋伏在地下,寻找寻找出手机会,争取一击必杀,以免被冷清虹和桑桓逃走,只是二人一直用先天乙木神光护体,身边又常有高手,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总算见到二人落单,遁入地下,急追石生而去,不禁大喜,急忙取出后土神珠,小心地隐蔽遁光,尽量跟周围土壤融为一体,悄悄跟随。
石生被五行神火焚烧五脏,遁入地下之后,很快便陷入昏迷,冷清虹急忙过去,让桑桓抱起他,先拿了一颗混元丹塞入他的口中,护住脏腑经脉,以免时间长了损伤根骨,正要寻路回五台山去请邓八姑救治,猛然间周围山石渗出黄光,坚若金刚,若非有先天乙木神光护身,此刻已经被土石卡住,彻底活埋在这里了。
回头看时,见一个黄衫少女,正将一道戊土神雷打过来,脱口而出:“师父……”
戊土神雷打在乙木神光之上,炸的青光一阵扭曲变形,冷清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要杀自己,急忙抱过石生,拉起桑桓就走,只是在这地下,那陈嫣是如鱼得水,遁地速度比她更快,紧紧咬在后面,不停滴将戊土神雷打过来,若非她那乙木神光是和桑桓三世苦修凝聚而成,又经天一真水和混元真气重新洗炼早就被对方打散了。
冷清虹慌不择路,越逃越深,上下四面全是黑晶样的岩石,本就有华山派原来的阵法加固,这时又有陈嫣以法术禁制,几乎是寸步难行,她大声哀求道:“师父,我们纵有什么不是,上辈子已经死在你的手上,所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有什么恩怨情债也都还完了结了,你何必非要致我们于死地呢!”
陈嫣一边放出一件法宝,努力将周围一片地面山石全部禁锢,一边冷笑:“小贱人忘恩负义,当年伙同外人毁我法体,第二世又跟仇人一起背叛与我,如今老桑死了,你又拜入五台派,将来成道,必要找我报仇,你也并非不知我的性格,焉能不先下手为强?这次让你和那小贼一起形神俱灭,方才一了百了呢!”
冷清虹四处冲突不出,哭求道:“虽然你疑我害我,但我一直拿你当我恩师,至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个背叛的念头,都是你以己度人,疑心太重罢了!现在桑仙姥已死,我只想和桓哥儿相亲相爱,厮守到地老天荒,你为何也不能容呢?”
陈嫣喝道:“废话少说!快快受死!”说完便打出后土神珠,只听轰隆一声,黄气狂飙,周围的山石被这黄气一冲,立刻变得黄金也似,闪闪发光,冷清虹二人用来护体的先天乙木神光也被震开,黄气如沙,将人裹住。
冷清虹拼命喷出精气,将己方三人护住,向陈嫣恳求:“我和桓哥儿命苦,苦挣三世,仍然逃不过死在一起的命运,既然宿命如此,我也认了,只是这位石师兄与咱们之间的恩怨无关,他是掌门师叔祖最为钟爱的徒孙,你若连他一起杀死,五台派上下必定不会再容你,还请你延缓片刻动手,容我将他唤醒,放他离开。”
陈嫣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么?我只在这里让你们一起形神俱灭,又有谁会知道?即便那姓岳的知道,有能耐我和?我这次受嵩山二老邀请出山,参加华山论剑,当年五台派便不是峨眉派对手,今ri更要一败涂地,过了近ri,世上是否还有五台派还不一定,那姓岳的想找我报仇,才是妄想。少说废话,小贱人,你和那小贼快快受死!”
后土神珠二次打来,这次比先前更狠,一波波土黄色光润如潮水般向周围爆发开来,然后再向冷清虹三人席卷过去,其中蕴含千山万岳的力道,冷清虹二次放出乙木神光,拼命撑住,强大的反震力道使她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落在青黄光润之中,缓缓融散消失。
她伸手拉住桑桓一只手,紧紧攥住:“没想到,我们转生三世,还是躲不过死在一起的厄运宿命,可也活该,谁让你当初说要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来着。”
桑桓还没有恢复前生记忆,不过这些天相处下来,也知道冷清虹是真对他好,而且三世情缘,内心之中也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触动,他也小声啜泣着,一手半抱着石生,一手反握住冷清虹的手,两人拼命抓到一起,向一起靠拢,想要抱在一起。
陈嫣柳眉倒竖,喝道:“都到这地步了,小狗男女还在表恩爱,都给我去死!”
后土神珠发力一震,乙木神光再次破碎,黄sè光润向绞去,便似无数道洪流汇聚之处,便是一块生铁落进去,也要被顷刻碾压成灰渣。
陈嫣看着冷清虹和桑桓哭着往一起抱拢,四目相对,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对方,这样相爱相依,生离死别的样子,不由得触动了隐藏在最深处的一根最忌讳的心弦,陡然升起一丝怜悯,不过很快就被轻松代替,杀了这两个人,自己宿命中的敌人就全都死光了,这个世界就彻底清净了!
然而那后土神珠所发出去的黄sè光cháo并没有像预想当中那样将三人碾压成粉身碎骨,而是纷纷投入桑桓的怀中,便似长鲸吸水一般自动投入,她修炼戊土一脉的道法,这后土神珠是她数世养炼的至宝,准备将来用它寄托第二元神,性命攸关的东西,从来都是如臂使指,随心所yu,今天竟然不听自己的指挥将敌人杀死,就在惊讶不已的时候,那珠子更是一举从手中跳出,化成一道黄光直飞入桑桓的怀里。
这一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非但陈嫣呆愣当场,连冷清虹也惊讶不已,赶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喜道:“桓哥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桑桓茫然无知地摇摇头,看见冷清虹笑,他也笑。
冷清虹伸手到他衣服里一抹,取出来一枚深褐sè的小圭,陈嫣的后土神珠正黏在上面,一闪一闪地放出黄sè光芒,不禁又惊又喜:“这是师叔祖的后土圭!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桑桓回忆道:“师叔祖要去四川之前,说我命运多舛,性子又软,不是木命而是土命,修炼土系道法反克自身性命,特地给了我这个做护身符,说是此宝与我有缘,我当时还想给你看哩,只是这东西后来就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今才又看见它!”
082神圭·烈火雷音
后土圭是前古至宝,三皇时期的土行至宝,陈嫣的后土神珠遇上了,立刻如子恋母一般被吸引过去,任凭它的主人在后面如何掐诀施法都是无动于衷。
陈嫣精修戊土真气,赶到后土圭上散发出来浓郁的土行气息,比自己的后土神珠还要强上百倍,若是能够得到,成道不远矣!顿时贪心炽盛,将双手一搓,黄光剧爆,射出十余道先天戊土神雷,比之前的威力更大,轰隆隆一阵山摇地动,被阵法禁锢的岩石也开始纷纷碎裂。
感觉到周围的土地开始扭曲破碎,冷清虹连忙再次拼命撑起乙木神光,继续向下逃走。
陈嫣穷追不舍:“小贱人,你们今天难逃一死!乖乖把那小圭交出来,我给你们个痛快!”
她幻化出来一个个土黄色的大手,轮番向前抓去,又调动地气,想要将敌人困住,只不过凡是土系一脉的道法,全都被后土圭克制,连那么厉害的戊土神雷只要劈到近前,也立刻被后土圭收去,陈嫣恨得咬牙切齿,将这些年搜集到的法宝,挨个拿出来向前打去,又因为是在地下,威力减少许多,等打到冷清虹近前,已经被削弱到威力不足原来一层,根本破不开乙木神光。
然而冷清虹也是艰难,勉强逃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给陈嫣追上,打出一个圆球,化成三丈多高的球形光芒,上面分有经纬,似笼子一般将三人罩住,冷清虹强弩之末,冲不出去。
陈嫣狞笑走近前:“小贱人!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活到头了,受死吧!”伸手一指,那球上的经纬光线便一起向内收缩,带着冰寒星芒勒到三人身上,就要将其碎尸万段。
猛然间地面一阵抖动,陈嫣一怔,刚侧耳倾听,还没听出什么端倪,轰隆一声震天霹雳,炸的周围一片山石全都碎裂,陈嫣只觉得仿佛被什么厉害的猛兽盯住,头皮一阵发麻,知道危险邻近,急忙化一道黄光飞起,身后的岩石里火光爆射,又是一声雷响,迸出一道炽焰长虹,来势比闪电还快,直接将黄光斩成两截!
陈嫣被腰斩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刚才这一下,她的元神也受损伤,吓得连是什么伤得自己都不敢再看,拼命施法,狼狈逃走。
冷清虹看拿到红光斩了陈嫣,紧跟着第三次雷响,又奔自己劈过来,急忙用乙木神光迎过去,将对方罩住,红光被压制,现出一口锋芒毕露的仙剑,在乙木神光之中稍一停顿,再次震动,嗡地一声,立刻将青光震碎,然后闪电般向冷清虹射来。
眼看冷清虹必死,桑桓忽然扑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那剑射到了桑桓身前,忽然火光一闪,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俱都惊魂未定,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岳清的声音:“你们从豁口处下来见我。”
“是师祖!”桑桓高兴地说,冷清虹也大是安心,直觉找到了依靠,赶紧再次放出因为虚弱而开始颤颤巍巍的乙木神光,带着桑桓和昏迷的石生顺着裂口向下。
飞行不远,忽然身子一松,下面已经变作空旷,上下四周俱都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只在绿光之外,看见一缕缕的粘稠黑气,认得是黑眚之气,这东西最能腐蚀人的身体,急忙将乙木神光收拢,不敢有丝毫缝隙,忽然身上一禁,青色光幢外面布满紫气,拉扯着向前疾飞,星驰电掣一般,很快双脚踏上黑晶石铺成的地面,面前站着一个手持玉尺的青年道士,正是岳清。
“师叔祖!”冷清虹上前跪拜,被岳清托起,桑桓吃力地把石生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