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进天域大厦,我还想着张老爷子的话。
那人在岛中便受了伤,可在我醒来后他却从没对这件事吱过声。想起醒来后那天他瘦削的脸,我心里堵闷。
承认吧,苏晨,你恨他,可你还深深爱着他。
张老爷子在前台说了几句什么,前台小姐拨了个电话后便立刻躬身道:“请您老稍等。”
很快,就有一个年轻男人从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我们身边,欠身道:“您好,纪总有请。”
我一路走去,心神不定,恍惚间,看到不少人向我们看来,和那个男人碰面的时候,却又都礼貌问好。
这人大概是个高层。
及至走出电梯,也没细看楼层数,只知道这趟搭乘花去不少时间,似乎到了很高的楼层。
“两位请随我来,纪总正在研发部开会。”
男子一笑,拿出磁卡,将前面厚重的玻璃门打开。这是个巨大空间,员工或来回奔走,或三五几人在一个格子间低声讨论着什么,又或自己在电脑前忙碌着。
一道,两道……后面,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看过来。
男人丝毫不理会,神态恭谨地将我们领进最里面。
最里面,一排而过,有多个功能室。
男人在贴着会议室牌子的门口停下,又招来位于最近格子间的一个装扮优雅的女子低语了几句,那女子颔首,叩响会议室的门。
“请进。”
轻淡的声音传来,那女子立刻侧身进了去。
前后不到数秒,女子已出了来。与她相距实在不算远,她的步伐却异常急促,及至走到我们面前。
“商特助,纪总吩咐,请你带张老到贵宾室休息片刻。”
张老爷子看我一眼,叹了口气,就随商特助离去。
“请问是苏小姐吗?”那女子略为迟疑地问了一声。
见我点头,她立刻道:“苏小姐,里面请。”
当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十多道眼光齐刷刷地望向我时,我只顾看向那坐在首席上的男人。
他俊美如昔,神色也依旧冷漠,手按在腰腹间。我心里一紧,他的伤只怕不轻……当天没注意到,现在看去都是痕迹,我还真是粗心。
“纪总,苏小姐到了。”那女子小心翼翼道。
他淡淡道:“你出去吧。”
那女子应了一声,立即退了出去,静静掩上门,留下会议室众人目光悄然巡索在纪叙梵和我之间。
纪叙梵却看也没看我,只冷冷道:“会议继续,还是说开发部的各位已经无法再拿出什么新概念了?”
众人立刻收敛心神。很快,室内再次响起议论交谈的声音。
我仿佛成了透明人一般,静立在会议室门边,处境尴尬。
不时接收到会议桌上投来的或探究或微讽的目光。最近,纪叙梵带着我出入,他又向来是媒体的宠儿,相信不少人都猜到我什么身份,虽名为女友,但我不是什么名门身份,人们自也不会往好里猜去。
这时,必定猜我来这里胡闹。
纪叙梵这人真是……我也不以为意,看会议室没有坐满,自行到后面过去拖了张椅子出来,坐下等。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
纪叙梵眉一皱,冷冷看我一眼。噢,终于肯理睬我了,我回他一个笑,摊摊手。他拿着鼠标,重重拍在桌面上。
后来,会议桌上的发言不断,纪叙梵话不多,却每每切中要害,而他偶尔点点头,便换来发言者满脸狂喜。
有些人是天生的领袖。
然而,不久,这种氛围很快被铃声打断。目光都落到我身上。
我也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手机拿出来。
是行……
铃声急遽,似乎在宣告电话另一边的焦虑和担忧。
不同于下属的好奇张望,纪叙梵双目微闭,嘴角微微钩起一丝嘲讽的笑。
我想出去接电话。
才走到门口,有什么声音响起,这是个电子门锁,我看到门后光线一闪,门被锁上了。
我转头一看,只见纪叙梵手上拿着一个遥控器,正对着门口方向。
我哭笑不得,狠狠看了他一眼。这下无法出去了,我只好按下接听。
纪叙梵这时没说话,众人也乐得不出声看热闹。有个男人拿起文件看着偷偷往纪叙梵手上的遥控望去,纪叙梵淡淡回看她一眼,那男人一惊,文件散了一地。
电话那头传来行淡淡的声音。
“苏晨,王叔把事情都向我交代了。我现在就在天域大堂门口,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这话听起来竟不像行平素的语气,温淡的陈述中藏着一丝霸道。
我知道他怕我为难,他二人多年交情,我不想他和纪叙梵起冲突,道:“行,对不起,我失约了,给我一天时间,好吗?”
行笑了,声音里有丝冷凝。
“今日过后呢?”
“我一定赴约。”
陡然没有了声音。
“行?”我心里一急,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我害怕他生气。
半晌,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而这次,我再也无法猜透他的情绪。
他说:“你从未求过我。”
我口微张,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笑,声音遥远,沉凝。
“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在宁大摘星湖畔的基督教堂等你,不管你来还是不来,我都会等你,直到天亮。”
我一愣,宁大摘星湖?有道模糊的信息从脑里蹿出来。
急欲再问,电话却已被挂断。
“诸位,请问会议可以继续了没有?”
耳畔传来纪叙梵淡漠的声音。
人们神色一凛,迅速交换了眼色,我看着他们都透出几分无奈,这最先停下来的似乎并不是他们。
会议室很快便又充斥起各种声音。
我却茫然未定,待回过神来,却瞥见会议桌下纪叙梵更用力地捂住腹部,他面上仍优雅得无懈可击。
我一惊,已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