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年对你来说,真就那么重要?”
童熙一瞬沉下眸子,隔着一段距离一动不动的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紧抿的两片薄唇凝出了清冷寡淡的感觉,若是电话里的人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定能被她的视线瞧得心里发怵。
她把头上用来包湿发的毛巾取了下来,扔进沙发里,淡漠的嗓音故意放缓了语速,说道:“是,重要,我爱他,怎样?”
耳朵里钻进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呼气声,怒气似乎被调到了顶端。
“可你别忘了,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
童熙眉心骤沉,闻言不喜也不怒:“那你就一辈子记着,最好就活在你个人的幻想里。”
话一落音,她登时掐断了通话,手机摔进沙发角缝里,静静的坐了许久,然后给苏旖旎打了个电话。
上午十点,童熙从楼上下来,苏旖旎的白色宾利停在小区门口,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妩媚的小脸儿,半张脸大的蛤蟆墨镜从鼻梁上往下取了半截,一双眼睛露出一半,夸张的将童熙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童熙拉开副驾车门,将手上唯一的一只购物袋扔进后座里。
苏旖旎的视线随着她手去的方向,最后落在那只干扁扁的袋子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的千金大小姐,我们是去度假村,你就带这么一点东西?”
那里面够装什么,一套衣服,几件内衣裤罢了。
“只去三天,难不成还提个行李箱么。”童熙语声平静的反驳。
苏旖旎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若无其事的把墨镜架回鼻梁上,心里盘算着,待会到了目的地,要在童熙怎样的眼神下把后车厢的行李箱拧出来。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苏旖旎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余光斜着童熙,“有心事吧?”
童熙脸色都没变一下,后颈套着一个按摩器,头微微仰着,不为所动的盯着前方行驶的车辆,气得苏旖旎手起刀落的在喇叭上捶了一下,尖锐的声响刺进耳朵里,童熙也仅仅是歪了下脑袋,嗓音轻缓到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有,我和裴堇年旧情复燃了,然后又分开了。”
“为什么啊?”
“是我把他踹了。”
苏旖旎差点错脚踩了刹车。
怀疑自己耳朵里听见了幻音,裴堇年是谁,那是能让人说踹就踹的吗,她紧皱的眉心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童熙,我看你是脑子有泡吧,有意思么你,你这是报复人家半软禁你的那五年呢,不是我说你,虽然裴堇年把你绑在身边,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事就哄着疼着,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我看呀,你就是一只白眼狼,怪不得连游单铠这种二百五都说你是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童熙眉毛跳了一下,眼角倾斜过来,问道:“他还说我什么了?”
“他还说这辈子碰见你和裴堇年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一个就知道欺负他,仗着人多,都宠着你,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另一个一言不合就把他酒吧给砸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噤声,拍手在嘴巴上打了一下,怎么偏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套我话呢!”
童熙勉强给了她一个眼神:“你还是好好开车吧,我睡一觉,到了叫我一声。”
苏旖旎缩着脑袋,有些心虚,自然不然指责她明目张胆的偷懒,都怪自己嘴快,这下好了,童熙一睡下,路上就没人替换她了。
......
裴堇年在童熙的楼下守了一夜。
他从陆允溪那里出来,哪也不想去,开着车茫然没有目的地的乱转,最后仍是兜兜转转的来到这里。
一夜未睡的双眸现出充血般诡异的红,下巴上的胡渣冒出了许多,多了几分凌厉的沧桑。
童熙出来时,他一双锐利的眉峰之下,双目攸的深邃,隔着一定的距离,他发现童熙今天未施粉黛,白皙的小脸素净干净,仍是掩不住与生俱来的美艳,充足的阳光透过树枝垂下来斑驳的碎影覆在她的脸上,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起来温软而柔和。
如此轻描淡写的神色,看来昨晚发生的事对她而言,根本就不足以造成一丝影响。
只有他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躲在暗处,起码能看见她一张哀痛欲绝的脸色。
结果真正心伤的只有他一个人。
该死!
他划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含在唇口,车厢内浓烈的烟味弥散不去,仅一扇半降的车窗,掠进来的细风简直微不足道,很快便湮没至烟气里。
调成静音的手机突然瓮声震动开来,他戴上蓝牙耳机,目视前方深不可测的眼神骇人冰冷。
“说。”
“少爷,小少爷发高烧,昨晚送去医院了,他一直在叫爸爸......”
......
枫叶山的半山腰有个出名的温泉山庄,会员制的,会费高得吓人,徐东辰之前送给她一张。
童熙给苏旖旎打电话的时候,意外得知她也是这个温泉山庄的会员,反正也没有目标,索性来这里泡三天的温泉。
一下车,童熙等在车旁,眉心轻蹙的盯了一眼苏旖旎手里枚红色的行李箱,眼窝沉了沉,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山庄里走。
却在看见同样提着一只箱子等在山庄门口的游单铠时,脚步滞了一下,随即像是一只被惹炸毛的猫,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她现在不想看见和裴堇年有关的任何人。
游单铠追上来,捉住她的手腕往回轻轻拖了一下:“看见哥就跑,你这是什么反应。”
“松手!”童熙挣了挣,“我到这里来散心,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哦!就准你来散心,不许我来啊,哥哥也不是追着你过来的,你这小东西,一看见我,这是什么个怪表情!”
童熙瞪他一眼:“你敢说你不是成心的。”
“我成心个鬼我成心,哥哥昨晚上酒吧被......”
苏旖旎猛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他哎哟一声也反应过来了,已经到舌尖的“裴堇年”三个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