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里杀人下场游戏要难度会提升,”祈天河皱眉:“有风险也不划算。”
柳天明:“我有安排。”他望着祈天河:“你自己小心点,我还要提前准备一些事情,你别在这之前被他干掉了。”
对于陈点水来说,祈天河同样是个不小的隐患。
但柳天明私心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祈天河风轻云淡的外表下掩藏的可能是个心狠手辣的灵魂,不过这也情有可原……生理缺陷容易造成心态失衡,甚至扭曲。
视线在他身上快速一扫,又收了回来。
“……”祈天河深刻怀疑对方刚刚那个眼神别有深意。
两人分开后,祈天河绕过花园走到草坪那边,竟然没在熟悉的地方看到老妇人。
“有没有见到伯爵的母亲?”他问园丁。
园丁:“蛋糕很好吃,你能帮我偷一块么?”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种花和吃蛋糕。
祈天河懒得为这么个问题去冒险偷东西,选择独自转悠寻觅。寻找老妇人踪迹的时候,他回想起和柳天明间的交谈,作为和伯爵相处时间最多的人,自己之于陈点水确实算个麻烦。
柳天明认为陈点水会对他出手,这种判断并非毫无依据。
暗沉沉的天空下,祈天河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会不会陈点水已经有所动作,只不过他没有察觉?
就说墙壁后有那么长一条暗道,里面还分多条岔路,说明暗道通往其他房间的也有,为什么老伯爵偏偏在当晚出现在他的屋子?
“说谎言的嘴,为耶和华所憎恶……”
声音随风飘过来,一棵古老的大树下,老妇人难得没在祷告,抱着本《圣经》碎碎念。
祈天河看着她,想起自己进副本时也在诵读《圣经》,当时玩家人手一本,后来因为镜子测谎,他被暂时赶出了古堡,回来时并没有在桌上再看到那本《圣经》。
不过那时没太当回事,只当管家收走了,如今想来不是没可能被某个玩家偷偷拿走。
“你想得没错,昨晚你在花园里碰到陈点水的时候,他不但是在做送给伯爵的暗器,还烧了先前偷走你的那本《圣经》。”
听完鹦鹉的发言,祈天河嘴角一抽:“这消息你可说得真及时。”
鹦鹉淡漠:“所有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别随意篡改名人名言好么?
老妇人瞧见祈天河来了,却站在那里不动自言自语,伸出枯瘦的手招了下。
祈天河调整好一个笑容走过去。
“找您有点事,”祈天河摆出恭敬的姿态:“我有一个朋友,他总说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时刻处于饥饿状态。”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一瞬间的死寂。
目光中的和善淡去,老妇人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手上的青筋也鼓了起来,用力捏住书边,好像下一刻就要砸过来。
祈天河再次强调:“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老妇人死死盯住他,确定祈天河正常呼吸,说话也有逻辑后,胳膊才重新垂下来。
见状祈天河微松口气,长话短说:“您看我那朋友还有救不?”
老妇人才缓和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烧死他!全烧了!”
原本就没几两肉的肩头被她用力按住,指甲都快要戳破衣服刺进去。祈天河猜测李连多半凉定了,适时转移话题:“订婚宴已经开始筹备,但伯爵目前的意向人选不是我。”
老妇人对这个女儿怨念很深,一听到她看上的人选不是祈天河,又开始不顾形象地骂骂咧咧。
没有直接问起十字架项链,祈天河试探道:“您看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伯爵的心?”
骂声戛然而止,老妇人冷静地十分突然,与此同时她的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她让你来找我要那串项链,对不对?”
祈天河不说话,但也不否认。
“我嫁给一个恶魔,然后又生下一个恶魔……”老妇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圣经:“不对,是恶魔先进行蛊惑的……”
祈天河站在一旁,默默等她发泄完。
许久,老妇人终于停下无用的念叨,开始说起正事:“我有两件陪嫁,一件是珍珠手链,另一件就是那个孽种想要的东西。”
祈天河:“那串项链真就这么神奇,可以驱邪?”
被他一激,老妇人情绪上来怒道:“你在质疑我说谎?”
祈天河:“当然不是。”紧接着又说:“能给我看一眼么?”
老妇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将近十几秒,才说了声好,然后没了动静。
祈天河又细细询问了几句,老妇人一概不答,在他快要放弃时,忽然道:“你低头。”
祈天河稍稍低了下脖子,该有的警惕也没少。
老妇人拆了圣经的封面,厚重的书壳下藏着一串十字架项链,她亲手给祈天河戴了上去。
十字架只经过了简单的打磨,款式也很大方,配合祈天河现在穿得这身白袍,居然还挺搭。
可惜当事人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份奇异的美感,反而有撞了邪的错觉,从这项链触碰到颈间肌肤的那一刻,祈天河就感觉到一股子形容不出的凉意。
“东西是不是有问题?”他问鹦鹉。
鹦鹉充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所有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
祈天河试着想要取下来,但是一低头,脑袋就很难再抬起来。无奈只能暂时保持这种僵硬的状态回房间,上楼前让女仆安排人抬进来一张新的铁床。
有了连人带床被拉入密室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祈天河专门让人把床放在了正中间,几面都不沾墙。
躺在床上,颈部终于舒服了一些。
昨晚一夜没休息,他睁眼望着上方角落的蜘蛛网,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去多久,祈天河嗅到了泥土的味道,外面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他从睡梦中惊醒,偏过头去看铁窗,雨水飘进来,混合窗沿上的尘土往下流淌,印下一道道痕迹。
敲门声覆盖住雨滴声。
“祈天河。”有人在叫他:“在么?快开下门。”
十分熟悉的声音,好像还很值得信赖。祈天河反射性坐起身子,揉了揉脖子,准备去开门。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突然又收了回来。
“谁啊?”边问着还按了按眉心,脑海中一片混乱。
外面的人有些不耐烦:“是我啊。”
说完又加大敲门的力道,一下连着一下,咚咚地震动仿佛在敲击人的耳膜。
“快一点。”又过去几秒,见里面的人没反应,开口催促:“是我,快给我开门。”
“我?”祈天河喃喃重复了一遍,项链压得他喘不过气,半个身子靠在门板上。
我是谁?
这个疑问刚一出现,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哪怕用拳头死死抵住太阳穴也缓和不了分毫,疼痛让他不得不颤抖地蹲下身。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祈天河手从额头滑下来,紧紧攥住十字架,直至十字架的一端把掌心戳破,鲜血渗出的刹那,他冷汗涔涔,人却突然惊醒……外面那道声音不就是他自己的?
有了这个认知,脑海里铺天盖地涌来的刺痛渐渐散去。
就在这时,门把手已经松动。
‘砰’地一下,门锁处直接被掏开一个窟窿,发白的手指猛地伸进来,一把抓住祈天河的领子。
祈天河用脚抵着墙边,使劲一蹬,刺啦一声,衣服破了道口子的同时他也得以挣脱。
危机才解除一瞬,没了锁的门被轻而易举推开,和刚刚的急迫不同,这时门被相当缓慢地推开,‘吱呀’的开门声也随之无限延长,刺激着神经末梢。
祈天河险些飙出一句脏话,恐怖故事里不是只要不开门,鬼就进不来?
不讲鬼德啊!
门最终还是彻底敞开,出现在面前的不是鬼,而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相似到什么境界……就连白袍才扯开的裂口都是完全复制。
惊讶只有一瞬间,祈天河快速思考起退路,求救肯定行不通,指不定还引来一补刀的,似乎想到什么,他垂下眼站起来。
“你想利用密室搏一次?”如出一辙的自己咧开嘴:“不用做无谓的挣扎,因为我才是你,真正的你,知道你会考虑的一切可能。”
“……好比你紧张时小拇指尖会微微颤抖,没错,就像现在这样。”
祈天河不去理会他的妄言,想要寻求破局之法。
“你赢不了,”那人走近几步,站在他面前:“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完全接受真实的自己。”
逼人的气场压得祈天河不得不抬起头跟他对视,突然想到进入副本前萦绕在耳边的那句话——
你能接受真实的自己么?
显然不能。
祈天河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对方眼中的暴戾,冷漠,仿佛被困住的野兽,随时会冲出牢笼撕咬毁坏一切。
哪怕不是玩家,正常人也有消极愤怒的时候,只是他们学习过的知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能很好地不让事态往极端的方向发展。如果人人无所顾忌地展示本我,迟早带来灾难。
颈部越来越僵,压迫地思维无法活跃,在又一次陷入混淆前,祈天河咬着牙坚持己见:“你和我不是一回事,你连个最起码的价值观都没有。”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要更加无畏。
然而面对面站着的‘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份坚定而消失。
“……”
真正的不讲鬼德啊!
当他冲破思想迷雾坚定自我时,有底线的鬼就该遗憾退场。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鬼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慢慢抬起冰凉的手,掐向细长的脖子。
祈天河根本没有力气阻挡,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身上的道具像是被封印一样,无法拿出来。
“你、不、是、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哑声坚持着,在对方无动于衷的笑容里说:“我有证据。”
语毕闭了闭眼,一只漂亮的鹦鹉凭空出现,它的尾巴要比寻常鸟类长一些,一双小眼珠闪烁着人类才有的情绪,鹦鹉在祈天河头顶盘旋一圈停下,居高临下望着对面那个所谓的真我,嫌弃开口:“哪里来的冒牌残次品?”
‘真我’先前那副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消失,掐着脖子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他一脸怨毒地看向祈天河。
祈天河扯了下嘴角:“你看,我说了我们不一样,我脑子里住了只鸟,你有么?”
作者有话要说:祈天河:你没有,所有你哪来的脸说自己是我?
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