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热气球随着狂风一路飘荡。
辽东这边的风大多是西北风。
自西北向东南的方向。
因而,若是自抚顺顺风而行,速度极快。
在飘荡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染料终于耗尽。
这热气球越来越干瘪,因而,热气球开始徐徐地降落。
等到最后栽落下来的时候,直接落地。
藤筐里的人瞬间摔了个人仰马翻。
好在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大家的身体大多无碍。
这些……在当初已经演习时计算过。
大家都穿着厚重的棉衣,在有热气球缓冲的作用下,再加上积雪,可以维持降落,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这是一个简单的热气球,只能随风而起,落地之后,邓健等人早已将两个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套上了麻袋。
同时,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大家休息了片刻,此时也无法分辨方向。
不过根据大致的推算,理应这个时候,他们距离抚顺已有两三百里地了,位置是在抚顺的东南方向,后方就算有追兵,也不知他们的方向,即便是奋起直追,也需相当的时间。
邓健拿出了舆图,一面吃着干粮,一面测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而后取了罗盘,开始辨别方向。
这里苍茫一片,格外的寒冷。
可现在,大家的血液却是沸腾的。
“这两人死了没有。”
“邓总旗,还活着呢。”
邓健点点头,道:“继续出发,朝这个方向。”
他通过罗盘的位置,确认了方向。
这个方向,是往金州卫的,而金州卫现在还在大明的手里,因为靠海,又有皮岛的总兵官毛文龙与之形成掎角之势……那里有一处港口,也有自登莱来的水师随时运输补给。
所以从一开始的计划之中,就是打算好了迅速抵达金州卫,而后坐船前往登莱,再通过运河,带着人前往京城。
这一路……自是艰辛无比。
稍有任何意外,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大家激灵一些。”邓健表情凝重,口里吐着白气道:“快将东西收拾好。”
众人亦一脸慎重地纷纷点头。
于是有人开始从藤筐里拆解出一个个板子来。
这板子狭长,而且还有孔洞,居然可以绑在大家的鞋上……于是……形成了一个个简易版的滑雪板。
大家纷纷将滑雪板绑在脚下,其中几个人捆绑了绳索,后头系着一个类似于雪橇的东西,直接将两个俘虏丢在上头,捆绑住。
随即,有人放了一把火,将这飞球的帆布烧了个干净,众人这才撑着杆子,在这雪地之中,开始滑行起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依靠滑行,迅速地向南走三百里,这一段路,是最艰辛的,不过……
这里乃是辽东腹地,辽东本就地广人稀,现在建奴人开始进攻朝鲜国,在这一带,理应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建奴军马。
至多,也只可能碰到一些几乎没有多少男丁的村落罢了。
在这个时代,男丁都需去打仗,后方多为女眷!只要不是碰到了正规的军马,邓健觉得自己和弟兄们应付这些老弱病残,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最好是碰到一个村落,抢夺了他们的马,继续南下,如此……则更为便捷了。
…………
七天之后。
戒备森严的金州卫堡垒这里,却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当地的守备近来风声鹤唳,因为从辽东腹地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本是一直深入朝鲜国的建奴军马,几乎是连战连捷,推进极快。
可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建奴人的攻击开始趋缓。
显然,极可能建奴人重新进行部署,或者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而且……大量的建奴游骑也开始在金州卫附近百里方圆的距离增多起来,这种情况,像是某种进攻的前兆。
可明明建奴人倾巢去攻朝鲜国,怎么可能又想对金州卫大举进犯?
这守备一时摸不着头脑。
却在此时,一支马队抵达了金州卫最前的堡垒处。
而后,有人不敢怠慢,连忙来禀告。
这守备便忙骑着马,匆匆领着数十个亲卫亲自抵达了关隘口。
门一开。
为首的一个人下了马来,他似乎饱经风霜的样子,一脸疲倦,眼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瘪。
这守备上前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来金州卫做什么?”
后头的卫兵,也纷纷戒备,一个个要拔刀的意思。
这人从腰上摘下了一个牌子,疲惫地道:“锦衣卫办事,立即让人预备热水,我们要洗个澡,再准备一些吃的,弟兄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有,今夜之前,要备好船,我们要立即去登莱。”
守备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从辽东腹地出来的锦衣卫,而且为首之人,显然是个武官,那么这些人,显然是非同小可了。
他连忙道:“不知……”
这人立即就冷着脸道:“有些事,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我等要办的事,便是九千岁都没有资格询问,你多嘴什么?”
守备:“……”
居然连九千岁都不敢过问的事。
好家伙。
守备再不敢怠慢了,顿时收起了好奇心。
反正他一点都不疑心这些人是奸细,倒不是因为他心大,而是就这么几个人,手无寸铁,虽然好像他们捆绑了两个人,可这二人,脑后一个猪尾辫子,显然是建奴人了。
他深情肃穆地点点头道:“请稍待。”
当夜,一艘舰船,火速离开了金州卫的码头,朝着汪洋大海而去。
…………
与此同时,一封快报火速的送到了天启皇帝的手里。
天启皇帝收到了快报,立即召厂臣与内阁各部的大臣来见。
便连张静一,也叫了来。
这显然是御前会议,讨论的,都是核心的问题。
厂卫的几个头目,内阁的大学士,各部堂的尚书,大家各自落座,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
在这热腾腾的暖阁里,天启皇帝先看张静一一眼,道:“张卿……瘦了。”
张静一:“……”’
如此隆重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张静一只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做声。
不过……一些古怪的眼神不免朝张静一看来。
东厂的几个厂臣倒还好,你张静一关咱屁事。
可锦衣卫的几个头目,如指挥使田尔耕人等,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了。
这位张千户,真是平步青云啊,这才多少日子,就已成了千户!陛下对他的厚爱,已经超越了寻常臣子的规格,再这样下去,可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偏偏张静一,几乎不和他们打交道的,他只顾着自己的千户所,其余人……一概不理。
这等于是在锦衣卫内部,自己玩了一个小锦衣卫,完全没将北镇抚司放在眼里。
这时,孙承宗道:“陛下,还是议正事吧。”
天启皇帝点头:“宁远的满桂有奏,说是建奴人突然有了异动,就在三日之前,有一支建奴人,突然袭了宁远和锦州一线的义州卫,这建奴人,突然大动干戈,实在匪夷所思,对方至少出动了三个牛录,人数千人,义州卫上下死战,可是堡垒却是攻破,死伤惨重。”
“此外,辽东巡抚袁崇焕也上了奏,说是此次袭击,不同寻常,建奴人一直将主力,搁在朝鲜国,现如今,突然生衅,或许……有更深的谋划。朕……见了此奏,寝食难安,诸卿……以为如何呢?”
这一下子,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现在建奴人在朝鲜国的攻势正急,这个时候,突然开衅,这分明……是事有寻常。
天启皇帝先看看魏忠贤:“厂卫这边,有什么建奴人的消息吗?”
魏忠贤忙道:“陛下……奴婢……没有得到有什么异常的奏报,就算有消息……只怕也没这么快送来……不过,这事……确实透着蹊跷,袁崇焕在建奴人攻朝鲜的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屯田和修城,并没有挑衅建奴人,按理来说,建奴人对此,求之不得,怎么突然之间……却故意挑衅呢?”
天启皇帝便目光一转,看向孙承宗道:“孙卿家认为这是什么意图呢?”
孙承宗也想不明白,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他定定神道:“莫非……这是声东击西,攻略朝鲜国是假,兵锋直指宁远与锦州是真?”
此言一出,倒是将众臣吓住了。
锦州和宁远是决不能有失的,一旦有失,山海关便暴露在建奴人之下了。
就在大家是都惊疑不定,无法猜测建奴人意图的时候。
此时……
却有宦官匆匆进来,激动地道:“大喜,大喜……陛下……大喜……”
这宦官说着,气喘吁吁的,手中拿着一份奏报,拜下道:“有辽东来的好消息。”
此言一出,殿中君臣们从惊疑中回过神来,众人面面相觑。
天启皇帝放下了方才捡起来的袁崇焕奏报,他看了那宦官一眼,这宦官是通政司来的,显然是有了好消息,想要邀功,所以连忙赶过来报喜。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