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有维端和天眼的存在没什么,可结果还是不适。
和神眼几次融合五官胜过常人百倍,且在寂静的夜晚,他身周的能量气息更清楚的让他察觉到了白檀的存在。
虽然一直闭着眼,但那人的呼吸就在那里,不轻不重的,一直存在。
闻人诀没想到人敢靠近自己,可笑的是还想摸上床。
他希望白檀日后跟自己在一起能够配合默契,不指望白檀的演技,他便想着对人好一些,就算是表面,起码让人到时候表现的自然。
可刚刚白檀贴身上来,闻人诀感觉到触手可及的温热,这种环境下,跟以往手下靠近自己完全不同,他心中的烦躁一时烧的燎原,完全无法克制的,直接一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天杀的闻人诀!我第一次进你房间你踹我,第二次你还踹我?!”愤怒的,白檀嗓音变得扭曲。
那一下大概挺疼。
闻人诀仰正的脸扭过来,在夜中漠然扫视着跌在地上的白檀,借由房内还未熄灭的一小支为了“情调”而燃烧的蜡烛,他看到白檀的眼睛已经通红,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疼的。
“不要离我太近。”听不出感情波动的声音冰冷传出。
白檀征了征,“那你让我睡哪?”
“随便。”闻人诀重新仰正脑袋,目无焦点的盯着床幔。
“那我就要睡大床!”白檀拍拍裤子,从地上爬起,“凭什么你睡床,而我就得找个角落蹲着?”
叹了口气,闻人诀对自己半夜不睡,跟人争夺一张床感到好笑,温言问了声:“我几天没打你了?”
“怎么的,你还想动手?!”强势质问因为白檀最后一个字音的抖动,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虽然还嘴,虽然不服输,但骨子里,白檀怕闻人诀。
闻人诀翻身,干脆背朝着人睡,口中随意道:“嗯。”
白檀被堵得一句话没有,颤抖的手无声伸出,指着人黑暗中的轮廓,咬牙切齿的蹦出句,“你真让人发指!”
大床之争到此为止,一夜相安无事的睡到天亮,闻人诀最近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这让心识中的维端很是担忧。
但闻人诀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多少有点了解,对比起维端,他轻松很多。
推门离开的时候,看白檀在窗边长椅上睡得头尾颠倒,双脚还在椅子上,腰以下部位就已经趴到了地上,大概因为姿势的缘故,呼吸变得粗重。
摇着脑袋从人身边过,闻人诀顺手关上了门。
“您本来就嗜睡,昨晚又一夜没睡好。”维端在心识中叹气,它连接着主人的识,在主人不抗拒它时,自然能够察觉到主人的状态。
闻人诀没有说话,对着点头行礼的亲卫,他回了个柔和笑容。
半边脸上银色面具覆盖,半边脸上坑洼痕迹明显,可对上他目光的亲卫们却好似一点也不吃惊,他们这些人对比起其他人,跟闻人诀算是最亲近的了,虽也没看到过主上的全部面容,但很多情况下,闻人诀对他们极为温和。
维端说他一夜没睡好,闻人诀没否认,事实是他高估自己了,本以为白檀就算在,对自己的影响也不该太大,但现实是,他一整晚都没有入睡,最多只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过,这跟是不是白檀这个人无关,昨晚换做任何人,他都会如此。
……
十七区的大清洗开始了,这场风波因为王的男随走丢开始,最终却牵扯出了无数家族和势力,而针对这些撞上枪口的人,十七区的王,那个很少露面的神秘男人一点没手软,全数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这般雷霆手段一开始还有人想抗争,到后来,所有不同的声音尽数被鲜血淹没,慢慢的开始有人明白过来,这个存在感很低的王,是个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之人。
闻人诀在十七区的崛起因为蓝岸手上的那波清理,在底下人看来完全是一头雾水,就算是高层的家族掌事们也是一知半解,没人知道他跟十八区的具体纠葛,反正人在成了他们十七区的王后,顺带就成了十八区的王,而后没过多久又拿下了十五区。
整个沙南茂林被一统后,十七区的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温和的,忠诚为王区奉献,冒着生命危险解除王区风险,孤身去谈判的,伟大的战队队长身上。
蓝家光环太盛,以至于让人很少想起王居中那个手段莫测的王。
这一波血洗,多少唤回了些人的记忆,随之而来一同进入三个王区所有人视线中的,还有一个人物。
那个街头小道消息中盛传的美貌惊人,脾气骄横,被独宠着的男随。
先不说那场已经被编写成小说在市面上流传的晚宴事件,单说这一场闹了半月还没停下的风波,覆灭的那些百年家族,起因居然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男随。
大小家族,帮派势力,所有人都在讨论的人物,白檀,这个传言拥有惑主妖力的男人,如今正毫无形象的一头从椅子上栽下来。
“什么?你说谁给我的?古知秋?”大吼过后方才觉的不妥,白檀一把把瘦个子男人从门外拉进房中,手中死死拽着封信,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见过他了?他又回来了?”
虽说答应了闻人诀要说出自己大闹的目的,但人第二天压根没开口问,白檀装疯卖傻当做忘记了,谁知这都大半月过去了,人还没想起问,他自乐得逍遥,干脆当做没有这回事。
这突然有个伺候过古知秋的奴仆拿着信件来找自己,惊了他一大跳。
那奴仆身份低贱,被突然拉进王的房间,吓的一瞬跪倒在地,怎么都不肯抬起头。
“这……这是古先生大半个月前就给我……给我的。”结巴声音中满是不安。
白檀回过神,把人重新拉起推出去,嘱咐道:“好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肯定是古知秋参加晚宴前就提前写好的,白檀翘着嘴角,很是好奇的亲手拆开。
第209章 多方盘算
里面放了张不大的纸,伸出两指,白檀从中抽出。
“信吗?”自顾自念叨着,他把纸展开,就见上头字迹俊逸的简单写了几段话。
哼,还当人真这么绝情,说走就走,一点感恩念想都没有,看到这封提早留下的信,白檀上翘的嘴角一直没平过,没枉费他豁出去救人,这个被他视为朋友的人,也不是真冷到底的嘛。
还是挂念自己的,带着笑意,白檀不自觉的把信中内容读了出来。
【白檀,见字如面,仓促之下写的这些话,你若能够见到,则说明你还平安,我很高兴。】
“切。”吸了下鼻子,白檀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人在让自己帮忙前,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挂掉啊。
带着些微复杂心情,他继续往下看。
【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嘱咐你,此番离开,我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踏入东南地界,我们或许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字写的很漂亮嘛,虽然内容有点点伤感,白檀摸着早就干涸的字体,对古知秋多了分欣赏。
【我不知道你跟闻人诀是什么关系,但你应该知道男随代表着什么,在这里我无意多说,以你的脾气,很多事情似乎说了也没意义。】
靠!什么意思!
白檀没察觉到自己的教养已经崩塌,他现在翻白眼的样子若是被家族中的长辈瞧见,定要他跪死在铃州树下。
实在是古知秋信中的这句话太气人,这是拐着弯的骂他蠢啊!
从一开始稍显激动的声音到现在的咬牙切齿,白檀继续往下看。
【无论如何,听我一句劝,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寻到机会,赶紧离开他。】
字体到这,很明显的笔锋加重,白檀看着似要穿透纸背的几个字,就算隔了这么些日子,都能感受到古知秋写下这些话时的认真和凝重。
【切记,速速离开闻人诀!那不是你可应付之人,趁你还能脱身。】
【保重。】
“保重?”又是两个白眼,白檀回身到桌旁,夹着纸张凑上那支白天黑夜都不灭的蜡烛,很快把信件焚毁。
他又不傻,哪里能留着这种东西落到闻人诀手上。
“连个谢谢也不说,而且趁早脱身是什么意思!”无奈的叹息着,白檀走向窗户,悠哉在他的长椅上躺下,翘起二郎腿,姿势相当不雅观的仰着,伸手抓一旁放着的紫色不知名果子吃。
虽然各种不方便和受制约,但白檀觉的自己现在的生活莫名自由。
没有人非在凌晨四点半喊他起来去树下祷告,更没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也不会有人工智能连他睡觉时的梦话都录入,转交给族中长辈。
闻人诀早就不限制他的自由,王居中他可随意活动,就算要去城中,只要提前说都没问题。
嗯,看到新鲜的还能玩上一下午,这简直是从未想过的新生活嘛。
可能日子太滋润,他近段时间来想回星际的念头都浅了不少。
况且,他跑过,更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残酷。
当然,家还是要回的,但想起回去后要面对的惩罚和那些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他突然觉的眼下这种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挺潇洒的嘛。
除了不让自己上床外,闻人诀这段日子对他还不错。
不动手了,最多威胁自己几句,威胁的多了,他就不那么怕了。
古知秋信中的慎重,那把人形容为毒蛇猛兽要他赶紧远离的苦口婆心,白檀现在反倒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闻人诀对陌生人或许残忍,但只要混熟了,还是很好说话的。
在王居跟人近距离的生活了大半个月,白檀仔细观察过,对比起地球上其他的土著王者,闻人诀绝对算是温和的,从没见他一言不合拔刀杀人,更没见他动不动就发火虐待别人,大多数时候,这个被称呼为王的男人都在睡觉!
是的,睡觉!
尤其他睡的时候,自己在屋内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倒也不难受,在星际中白檀其实很安静,只是到地球后一时脱离管束,让他有些兴奋过头。
每次看到人眉眼间的困倦,他也没有那么不识趣,抱着书去另一边的窗户下,安安静静看上一下午便是。
白檀早发现人一开始还会翻来覆去睡得不怎样,这两天再看闻人诀安稳多了,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想的有点出神,火苗一时舔吻上他指尖,白檀疼的抖了下,把最后一点信角直接扔进烛火中。
……
蓝家最近又在施工,有抱着图纸的中年男人对着一帮奴仆们指指点点。
要新建几栋房子,跟闻人诀王居中大多一层的建筑不同,蓝家宅邸的屋子都有四五层高,现在正中心在造的那栋,听闻有八层。
这豪迈气概早已经超越了一般王居的二把手。
且蓝岸一点低调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在留出通行的道路后,小型挖土机开进来,把一堆堆泥土往外运,擦肩他们的是群穿着黑色西服面容严肃行色匆匆的男人。
这些人经蓝家管家引领,进了后院的一栋三层小楼。
白色大门打开后,蓝岸从椅子上站起迎了出来。
应该是约好的,近二十号老老少少,彼此笑着打过招呼,而后在厅中落座。
蓝岸在最上首坐下,老神在在的盯着下方,他在等人开口。
看他神态自在,底下人面面相觑后,终究有人做了出头羊,对着蓝岸苦道:“蓝部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是啊是啊,因为排查白随主的案子,如今牵扯进了多少人,不说这些,那些增加的检查关卡,我们这做生意的,哪里耽搁的起呢。”
“闹的人心惶惶啊,就算是愤怒到头,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平息吗?”面孔黝黑的男人愤愤不平道。
蓝岸没有吱声,他微笑着看下方,带着纵容之意,神情颇为高深,让人完全摸不透他心中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