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文补习班回来的路上,季念不太想回家,索性就乘着公交车提早下了一站,慢慢悠悠地漫步在霓虹的街头。
想到母亲那张肃穆古板的脸和家中压抑逼迫的氛围,有些力不从心。
沿着暖黄的路灯徐缓地走着,夜色喧闹,城市内灯光繁华,人潮涌流在街道之中。
像是在拖延时间,季念走得极慢,步子沉稳而又均匀地落在地上,一步又一步,脚步声中夹杂着嘈杂的鸣笛声。
也不过知道过了多久,偏头时隔着玻璃窗余光扫见了一个女孩。
苏纯淳的小脸蛋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双眸轻轻眯起,铺闪着一层细碎的水光,手里握着盛满金黄色液体的玻璃杯,定睛一看,像酒。
眼底的疑惑好不掩饰地暴露出来,看着她不断地将液体吞咽下去,季念心底某些情绪如野草一般丛丛冒出。
大步走进店内,便见到眼前的一幕:苏纯淳的指尖缝隙握着木筷的最底端,有些不稳,却又极其努力地夹起了一片生肉,继而盯着瞧了会,就准备往嘴里送。
季念拽住了苏纯淳纤细的手腕,阻止了那片血淋淋的肉被送入口中,低沉的声音落下,带着几分凌厉:“苏春虫,你是不是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心咯噔了一下,抬眸顺着声源望去,眯起的眼眸一片模糊,“你是……”
她顿了顿,垂眸又看了看还覆盖在手腕上的修长五指,眨巴着双眸,含糊道:“你是乞丐?”
“……”
季念略感无语地盯着她。听到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她醉得不清。
还没等他开口,苏纯淳就又垂眸,惋惜地叹了口气;“你长得这么好看,当什么乞丐呀,你去夜总会里工作可能赚得更多。”
“……”
季念默不作声地抬起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试图将苏纯淳手里的筷子取下来。
眼前人的眉眼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好看,俊朗的五官倒映在迷离的双眸之中,一时间乱了神志。她听话地任由他拿过了筷子,继而又主动拽住了少年的衣角,狠狠地把他往边上的空位上拉。
“坐过来。”她软绵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硬气。
季念顺着她的意思坐下,酒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随即扑面而来。
盯着她的鹅蛋小脸,咫尺之间,落入季念眼底的是眼角处微不可察的泪痕,以及被染着些许红的鼻尖,细听她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
视线扫视了一圈,季念这才确定,她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吃火锅?
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季念唇瓣紧紧抿着,下颌线随之收紧,眉眼压下的脸上带着些许戾气。
敛眸时余光扫过腕上的手表,已经近乎九点多了,季念眸色一暗,语气严肃而古板:“苏纯淳,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凶巴巴的语气引得她娇小的肩膀颤了下,有些怵人。
可下一秒,她的关注点就偏移了位置,嘴上不断嘀咕着:“苏蠢蠢是谁?这么蠢的名字,不会是给狗取的吧。”
“……”
他无可奈何地叹气:“苏纯淳,你家在哪?”
苏纯淳伸手揉了揉泛痒的眼角,像是被点了火,语气笃定而又气愤,“别叫我这个名字了,听起来真的蠢啊,就跟某个老女人一样。”
“先回家,”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少年目光深沉得像深渊,仿佛再多看个几眼,就会跌进去。苏纯淳避开他的眼神,不太高兴地打了个饱隔,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回家,”
想起江凝那张惹人厌脸,鼻尖处酸意明显,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底被红血丝填满,“我没有家,在别人眼里我就像坏人,谁也不想让我回去。”
哽咽的声音落在耳廓边,夹杂着些许凉意,季念俯身缓缓靠近,伸手胡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狭长的桃花眼一挑,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你不是像坏人,你就是坏人。”
委屈就像是汽水里的气泡不断向上冒出,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往外掉,湿润了眼眶:“你难道也这么觉得吗……”
说着,泪水像是决堤一般涌出。
望着她湿润的脸颊,季念显然知道她误解了,眉眼压了一下,手指捻过餐桌上的纸巾替她擦拭着,声音低哑又带着磁性:“你如果坏的彻底一点,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男人深邃的眉眼中带着几分肃穆,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落在心上却像是能融掉冰雪。
这算是安慰吗?
苏纯淳眨着无辜而又清澈的大眼睛,用手背抹了抹泪痕:“那教我一下吧,怎么才能坏得彻底一点?”
她吸了吸鼻子,感叹着:“我就是太善良了,才老是被人欺负?”
“……”
“你还需要教?”季念有些哭笑不得,想到她的那些小把戏,不由地捏了捏眉心,讥诮道:“你不是无师自通吗?”
“……”
苏纯淳悻悻地撇嘴,意识有些不清,望着眼前俊朗的容颜,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脸颊:“这样算通了吗?”
“……”
季念眉心微蹙,看来她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忘了欺负人。
锅内还在不断上泛着气泡,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给干燥的空气增添了不少湿度。
看着苏纯淳娇俏的鹅蛋脸还有一颦一簇的小表情,他也伸手掐住了女孩脸上的软肉,指尖捏了捏,带了点力道,尾音拽得老长,“这样才算通了。”
“……”
苏纯淳抖了个激灵,少年修长白皙的指节落在唇瓣边上,顿了几秒过后,就朝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继而张口地往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察觉到痛感,季念便松开了手。垂眸就看到手上留着微红的牙印,还沾染着些许湿润的唾液。他不爽地骂了句:“牙口还真好。”
“我牙口确实好。”苏纯淳看着他,笑眼弯弯的弧度如皎月,掐着他脸的那只手还没放,使了点劲往左右两个方向攥了攥。
小嘴一张一合地呼吸着,咫尺之间,眼前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尽管是一身随意休闲的运动服,也衬得人气质不凡。
清润沙哑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轻落在她心头,痒痒的。
苏纯淳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起他的五官来,忽而大脑像是当机了一般,某个名字闪现出来。
这家伙怎么长得和季念会这么像?
呵……长得像季念的家伙就更应该好好欺负一下。
苏纯淳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笑眼盈盈闪着微光,眼底还带了几分稚气与无辜:“你的脸上是不是涂了胶水,我手怎么拿不下来了。”
“……”
“拿不下来,可以砍掉。”
季念的掌心覆盖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面,拽的紧紧的,试图把那只不断在脸上施压的手拿下来。
“哦。”听他语气不善,苏纯淳就乖乖地松手了。
只是手微微一松,那张白净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痕,醉意汹涌上来,视野变得朦朦胧胧,就跟有浓雾覆盖上边似的。
她将头猛然往前凑去,看着那团被捏得白里透红的肉,顿时饿了。
这也太像五花肉了……她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就直接咬住了他的侧脸。
少年的脸部轮廓紧致得几乎没什么赘肉,牙齿磕在上边,硬硬的,还没什么味道。
牙齿磕在上面比捏着还要疼,季念表情微怔,秀眉紧紧地蹙着,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他恼怒又无措。
只是苏纯淳很快就松开了嘴,横行霸道完,还喃喃地嫌弃起来:“这块五花肉好像有点老了……而且味道也好淡……”
“……”
毋庸置疑,苏纯淳是喝醉了才会这样胡作非为。季念压了下眉眼,侧脸还在泛疼,眼底墨又浓又沉。他刚要开口,脸上就又被抹上了湿哒哒的液体,一股浓腻的味道钻入鼻间。
“苏春虫。”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目光里像淬着冰锥,“你手要是不要,我不介意帮你砍掉。”
苏纯淳悻悻地瞧了眼,完全没理会他,重新张开了嘴,咸香浓腻的肉味在舌尖荡漾开来,这味道明显好多了。
她像只小狗似的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唾液跟着附着在他脸上,带上些许水光。
“好吃,我要再来一点。”她贴着面颊,小声嘀咕了一句,心满意足地松了口,又转过身去取碗里的火锅酱料。
因为某些不悦的情绪,胸口就像是被堵住一般剧烈的起伏着,看着她越发肆无忌惮的行为,季念暗自叹了口气,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下一秒要伸到脸上的手。
“你真要砍掉我手啊?”苏纯淳紧紧地被禁锢住,无法动弹,红润的小嘴嘟了起来,“我只是想吃肉而已。”
“你就连这么简单地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
“……”
纯良无辜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么一说,好像还是他苛责了……
季念不想再和她对峙下去,起身站起,面色丝毫没有缓和,语气僵硬地能凝固住空气,“起来,送你回家。”
苏纯淳瞥了他一眼,不容掣肘的口吻令她反感,反驳道:“你干嘛要送我回家,我自己能回家。”
季念:“回家和砍手,自己选一个。”
“……”
望着少年略显狼狈的侧脸,苏纯淳畏缩着出声:“我想选吃肉……”
“……”
吃肉?他脸上那块?
季念冷笑,手里捏着纸巾在脸颊上擦拭着,“苏春虫,你知不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男朋友?”苏纯淳一愣,反问:“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是喝醉了不记得了?
心头被烦躁占据着,季念极为不悦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叶润绩,难道忘了?”
“……”
十分耳熟的名字,苏纯淳微微思索一阵,像是明白了什么:“你说绩绩呀?”
季念困难地“嗯”了一声,嗓子似乎被紧紧粘着,发不出声音来。
“你是在侮辱我吗?”她摆出臭脸,“我品味有这么差?还是我看起来和他很配?”
“……”
看他还是不相信,苏纯淳闷闷地叹了口气,从手机中调出了一张照片。图上小女孩的手亲昵地搭在男孩肩上,边上站着两个大人。
抑扬顿挫道:“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他是我表弟。”
视线在发亮的屏幕上杵了一会,照片里女孩的眉眼与男孩的十分相像,站在边上的两个大人能从五官的近似程度,判断出来可能是姐妹。
突然之间,季念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原来只是表兄妹而已……
苏纯淳迷迷糊糊地往手机屏幕上戳了两下,指着画面中的小女孩,“你看,我是不是很好看……”
她眉宇之间的笑意被暖黄的灯光衬托得明朗,可是眼角却有晶莹的泪珠颗粒分明地滚下来。
“可是好看有什么用……”苏纯淳吸了两下鼻子,借着醉意抽噎着:“妈妈不在了,我也没有家了,全世界都冷冰冰的,我该怎么办……“
季念指尖捻过纸巾,微微俯下身去,一点一点抹掉她眼角的泪,“你怎么知道全世界都冷冰冰的,没感觉出来我是热乎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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