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好奇,“你在妖族有没有名子啊,妖妖?”
罗妖道,“妖族以羽色为命,我的话,应该叫朱玄。”
“那你不如叫罗朱玄?”
“罗朱蛋?”
“罗朱水?”
“罗朱妖?”
这是人取的名子么?罗妖深觉黑炭侮辱了他高贵的血统,怒,“就叫罗妖!”
“罗妖就罗妖呗,发什么脾气啊。”水生大度的不与计较,还是念叨罗妖几句,“先时叫你罗妖,你闷头不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水生吃饱喝足,躺在紫金鼎里摸着肚皮,“妖妖,你用奶了巴唧的音儿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装嫩。”
装嫩?
这俩字落到罗妖耳朵里,别提多堵心了!孔白那家伙两百多岁化形个豆丁,死黑炭还把孔白搂一个被窝睡觉睡了好几年!哼!到他这儿就是装嫩了!相比于妖族漫长的生命,他本来就不老好不好!
罗妖说水生,“你先给我装个嫩瞧。”
水生立刻捏细了嗓音,嗲声嗲气地,“妖妖,妖妖,我的小妖精。”
罗妖不理会水生,水生又道,“你不装嫩给我听,嗯,那跟我讲讲,怎么把紫金鼎放进识海?”
先前明明对他不知道有多好,还是罗妖主动说要教他的,结果这么没耐心,水生顶着满脑袋“笨”“笨死了”“真是要命,世上怎么有这么笨的人”“你脖子上长的真是脑袋,不是木墩子吗?”种种一系列恶毒又伤自尊的评价,终于在午夜十分,学会了如何把紫金鼎收到识海。
水生郁闷的问,“以前,咱俩真的好过?”
“这还用说。”这回改罗妖蛋舒服的躺到紫金鼎里,这满满的灵力哟,好不舒畅。
水生暗自琢磨,自己不会是受虐狂吧!守着这么毒舌的家伙,竟然还能爱成人鸟情未了!实在不科学啊!怀疑尚未有个结论,水生忽而大怒,“个死妖精,你把我紫金鼎里的灵力都吸光啦!”
罗妖理所当然,“教了你一整天,难道不用束脩的?”
束脩!
竖你妈个头!
水生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若是他戴着帽子,完全可以诠释一下啥叫“怒发冲冠”了。水生跳脚,“个死妖精,我全靠着紫金鼎里的灵力收妖呢。你把灵力用光,现在怎么办?碰到妖怪,必死无疑!”
“不行你就再把紫金鼎里的灵力修炼满,再去捉妖也不迟啊。”罗妖建议。
水生逼罗妖,“把灵力给我吐出来。”
“没听说过还有吐出来的。”罗妖老神在在,“就像你吃饭,都吃到肚子里了,难道还有往外吐的?”
水生不想冒险,准备在外头过一夜,然后往回走。灵力都没啦,还收哪门子妖啊!
罗妖这回倒是发了善心,“我把紫金鼎给你放出去,你在紫金鼎里睡吧。”
水生道,“这是我的鼎,我自己弄。”
“你现在又没灵力。”罗妖温声哄着水生,“咱俩有同心印,我也能驱使此鼎。”
水生怒,“你再敢偷吸我的灵力,下回,我就把你做成水煮蛋!”
罗妖将紫金鼎放出来,水生虽然气罗妖偷吃他的灵力,不过,他也没死犟着不进鼎休息啥的。毕竟,荒郊野外,紫金鼎里是难得安全的地方。水生跳进鼎里,拉开被子盖上,阖上眼睛,罗妖蛋自发的滚到水生怀里。
水生余怒未消,不理他。
反正也没外人,暖融融、光莹莹的蛋在水生怀里滚啊滚、蹭啊蹭地,罗妖还换个小奶音儿,“黑炭,你真生气啦?”
水生反问,“你说呢?”
蛋又滚了一回,水生就没啥脾气了,抱着罗妖蛋道,“我是担心这路上遇到妖怪,我又用不了法术,可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呢。”
你一个蛋,顶啥用?水生腹诽。
罗妖提醒水生,“妖怪来了。”
水生还没明白过来呢,就听外头有人敲他的紫金鼎,水生探头往外一瞧,就见一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跌坐在鼎外,可怜巴巴的两只杏花眼滴溜溜的往上瞧,一见水生,立刻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滚,凄凄惨惨地,“奴家夜遇强盗,逃到此处!大哥救命啊!”
水生悄悄跟罗妖道,“夜遇美娇娘,这桥段,太傻了。早被人在书里披露过几千回了,这是啥妖啊,脑子贸似不大好使啊。”
罗妖没说话,外头的小媳妇哭诉道,“大哥若不援手相救,奴家唯死路一条矣。”最后那哭腔,绝对是一咏三叹,悲情无限。
水生毫无同情心,在紫金鼎里喊一句,“那就死去吧,妖怪。”
小媳妇满眼血泪,“大哥好狠的心呐!”
“多谢夸奖。”
“大哥,大哥——”
这小声,听起来真跟杜鹃啼血有的一拼。
“哈哈,喊吧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滴。”紫金鼎里的灵力都被罗妖吸了,水生向来惜命,再说了,凭水生的伶俐,这样低俗的骗术,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小媳妇没喊几声,紧跟着后面一对男女驭剑而来。这对男女绝对是男的俊女的俏,活生生的一对璧人。小媳妇一见此二人,立刻不哭也不喊了,腾的自地上跳起来,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尖儿骂,“越明月,自己没本事,看不住男人,反赖别人狐狸精,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女人生的并不差,眉目清灵,只是少了这小媳妇眉间的一丝水润媚意。那男人更是极品,枉费了一张俊脸,一见到小媳妇,立刻对越明月解释道,“师妹,实是这妖孽勾引于我。”
小媳妇立刻冷笑三声,“勾引?是啊,我勾引着你给我买首饰、置大屋?我勾引着你跟我上床睡觉、生儿育女?都是我勾引的?越明峰,真难为你了啊,这么容易被勾引?”
“唉哟,越明月,你把这贱人找回去,可是得千防万防,防好了,别叫这贱人再被勾引了。”小媳妇讥诮冷笑。
越明月被气的脸色铁青,狠瞪越明峰一眼,越明峰深情款款,“月妹,你相信我。”
越明月冷笑,“好啊,叫我相信你,你就把这妖孽除了去!”
越明峰没有半分犹豫,当下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祭出,对着小媳妇就杀将过去。这小媳妇也不是善茬,手中两把弯刀舞的密不透明,当下,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越明月瞅准时机,一剑偷袭成功,到底以二对一,小媳妇略输一筹。背靠紫金鼎,脸白如金纸,眼瞅就不行了。
越明峰就要上前杀人,紫金鼎里忽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当着我老人家这般放肆,你们眼里没人,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越明峰脚下一滞,他们来时这大鼎就在了,先时他只以为此鼎是凤鸳的东西呢,不料里头竟有人。越明峰颇识礼数道,“不知前辈在此。我与师妹奉家师命除此妖祟,惊扰了前辈,是我的们不是了。”
“这可真是巧了,这只小鸳鸯原是我的坐骑,他趁我醉酒,偷下凡界,为害世间。我刚刚寻到他的下落,就要带回去处置。”这声音有说不出的悠远,“我乃凌云峰修炼的凌云真人,若你师父有话,只管叫他来凌云峰找我。你们暂且回去吧。”
越明峰并不好骗,悄悄朝越明月使一眼色,面儿上并不与紫金鼎翻脸,只管拖延时间,道,“凤鸳身上,尚有我师门至宝,将她放过亦无不可。不过,还得请前辈责她将我师门至宝还来。”
刚刚的小媳妇,哦,凤鸳立刻道,“什么叫你师门的至宝?明明是我妖族的东西!真个不害臊!你师门难道是妖族出身!”
越明峰冷声道,“凤鸳,此宝落于我们栖凤山,自然是我们栖凤山之物。”
“哈,那现在它在我手,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凤鸳还没说完,身体一晃,再抬头已在鼎里,只是他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水生扑过去一拳砸晕。罗妖驭此鼎,只一晃,便消失在越氏师兄妹跟前。
倚翠山土地庙。
夜间,水伯换新衫挽新髻的躺在床间,夏春秋身体半倾,抬手抽掉水伯髻上玉簪,还未褪掉情人身上新衫,就听外面一阵疾风,土地庙刚修好的大门便被呯的一声撞飞。
水伯猛然从床间坐起,一只紫金大鼎杀气腾腾的落在水伯的床上。水生从紫金鼎里跳出来,急道,“夏先生,大事不好啦!”
第一七八章
水生乍乍呼呼的一嗓子,当真把水伯惊到了。
待水生把凤鸳拎出来,跟夏春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水生道,“我听说这家伙身上有不得了的宝贝,就把他给弄回来了,先生你瞧瞧,有啥宝贝都?”
春宵被扰,夏春秋心里虽不大痛快,还是先看了昏迷不醒的凤鸳一眼,道,“一只野鸳精而已。”抬手在凤鸳眉间一点,凤鸳便醒了。见到夏春秋,先时在越家师兄妹面前的嚣张半分不见,凤鸳娇滴滴地一福身道,“多谢上仙救我性命。”
水生踹他屁股一脚,“野鸳野鸳,明明是大男人,装什么伪娘呢。”
凤鸳扫一下屁股上的浮土,摇身变成个俊俏公子,抱拳作揖,“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水生没空跟凤鸳绕弯子,直接过去充当狗腿子的角色,问他,“你以为救你是白救的!有什么宝贝,赶紧交出来!”
水伯说水生道,“哪里有这样说话的。”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水伯对着凤鸳微微一笑,先礼后兵,“这位妖怪朋友啊。你看,春秋修为如何?”
凤鸳冷眼望向夏春秋,甘败下风,道,“我远不及这位上仙。”
水生得了水伯的指点,改变狗腿方式,委婉的问,“现在即便放你出去,你能活命?”想死想活,给个话吧!
凤鸳脸色微凛,半晌方道,“我的确身负异宝,只是这样东西,我也不知有何用处。”说着,凤鸳自怀里取出一颗四角方方的血色印鉴,道,“以前,我住在栖凤山。一日,在山中嬉戏时,见天空落下此印,整个栖凤山都被此宝映的红了半个山头。我还没碰到此宝,只在红光里呆了片刻,就稀里糊涂的化了人形。栖凤山的修士越凤栖也发现了此宝,他较我快了一步。只是,此宝妖气纵横,应是我妖族之物。”
夏春秋眉毛都未动一下,血色印鉴便自凤鸳手中飘起来,落到夏春秋的手上。夏春秋仔细端量片刻,忽而面露讶色,看向凤鸳,“听闻在妖族的传说中,每逢朱雀临世,便有朱雀印现。”
凤鸳脸上,惊诧之色更甚于夏春秋,当下险些跳起来,脱口问道,“这是朱雀印?不可能,我并没有看到凤神哪。”
朱雀印灵光一闪,便消失在夏春秋掌中。夏春秋亦双眉紧锁道,“凡世虽有几处灵气丰沛之地,不过,并不足以孕育妖神朱雀。”
水生忍不住插嘴问,“先生,我看人间也蛮多山精灵怪的。”
夏春秋不禁一笑,“那些凡俗妖物怎能与朱雀相比。朱雀是天生的妖神,灵禽之主……”更多的话,夏春秋并未继续说,只道,“朱雀印竟然会在人世出现,我得回师门说一声。”
接着,夏春秋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水生兴奋的搓搓手,打听道,“先生,能不能顺路带我回修真界啊?”
看到水生那些谄媚的脸,夏春秋恰想到刚刚被打扰到的春宵,道,“还是罢了,等你身体养好,再回修真界吧。水伯修为不高,我带他一道回去,你与这只小鸳鸯暂且守在这里。外面我设好结界,你们放心,非元婴修士断不会攻破的。”
水生嘀咕一句,贼心不死,“干爹修为不高,说的我修为多高似的。若你门派有化神修士,先生代我求一求情,说不得化神修士能将我身上的伤治好呢……”
水生的话尚未说完,夏春秋已道,“莫再多言,我还会回来的。”
水生依旧不大放心,“小鸳鸯呢,我可没啥法力。这要万一制不住他,怎么办?”
夏春秋抬手一道白光射入凤鸳体内,凤鸳面色更白,却是咬牙未吭一声。夏春秋道,“他的法力,我封了六成。你放心,他绝不能伤了你的。”
水生再道,“这万一有啥危险,有没有啥及时能通知你的办法?”
夏春秋只得将一枚玉玦交给水生,“若有事,打碎这玉玦,我立时便知。”
水生啰嗦个没完,收起玉玦,依依难舍,“先生,阿伯是我干爹,你跟阿伯好,也是我的长辈。你可不能因着阿伯跟你去了修真界,就不回来了啊。”
水生这没完没了的聒噪,终于,夏春秋还没抬脚走呢,外头叫阵的人就到了。朱雀印,可不是这样好拿的!
越凤栖来的很快,只是越凤栖的道行,比之夏春秋实在是天上地下了。越凤栖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士而已,实在不够夏春秋一个指甲弹的,故此,越凤栖惨败。
夏春秋看着手下败将,道,“你在凡世修炼,能有此道行,算不错了。”
水生在一畔给出主意,“先生,我看书上说,咱们修道之人,凡事最讲究机缘。如今朱雀印出现,咱们都算是与朱雀印有机缘,这越凤栖更是发现朱雀印之人,不如先生一并带咱们去你师门那里,凭咱们几个,若是机缘大的,说不定能发现朱雀啥的。”
夏春秋面露赞许,“是啊,水生,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水生立刻满脸喜色,“那,我去收拾东西,总,总得给各位长辈们带些特产啥的,才不缺礼数啊。”
夏春秋道,“我带越凤栖一行回去交差就是了。你,还是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