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珩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判断。
苏尔:“门大大方方开着,肯定没有夜生活,试问没有夜生活,哪里来的孩子?”
“……”
乍一听荒唐可笑,细想逻辑缜密。纪珩轻叹道:“考虑的很周到。”
苏尔角度清奇:“所以我们要先从有小孩子的那几家查起。”
下午吃饭时,他就觉得奇怪,一共只看见了七八个孩子。村子人口不多,但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小孩。
宴散时苏尔特地关注过小孩的动向,指了指西侧边说:“最里面的两排房子,有一户是有孩子的人家。”
迈开步伐的瞬间,被纪珩拉住,依稀听到有动静从身后传来,苏尔连忙屏住呼吸。
纪珩示意过去看看。
从隐蔽的地方一路朝后,狭路相逢,发现居然是苏糖衣和依珠。
苏糖衣小声道:“我们准备去村子口。”
白天村民还团团包围,晚上便放松监管,像是笃定了他们跑不掉。
苏尔也坦白了去处,并且提供夜生活的理论。听完后苏糖衣看他的眼神十分微妙,一旁依珠撩了撩头发:“知音难觅。”
苏尔僵笑了一下,岔开话题:“万亿呢?”
苏糖衣:“和李子仓去了水井那边。”
嗬——
正要各走各路,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几人同时停下。
竖起耳朵警惕聆听时,只有风声不时飘过。谁都没有擅自行动,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如同雕塑一样静立在原地。耐心告罄前,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喑哑干涩,让人听着心里跟猫抓了似的。
纪珩和苏尔对视一眼,弯腰从窗户往里窥视,苏糖衣和依珠负责望风。
屋子里的人蜷缩着身体痛苦打滚,床板太窄,他的动作幅度又很大,导致直接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水。”重重一摔,男人没喊疼,只是一个劲叫嚣着要喝水。
他爬到桌边,努力支撑起身子,咬着壶嘴往喉咙里灌水,一壶水眨眼间就空了,然而男人的口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借着月色苏尔看清他身上的皮肤,皱缩程度相当严重,嘴唇干裂出血。
长时间弓着很难受,看了一阵男人痛苦的挣扎,苏尔朝左侧迈了一步,直起身轻轻锤了锤腰。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跑到斜对面的一家。
屋内正在上演同样的一幕,一对夫妻叫嚷着要喝水。
大约过去半小时,屋主皱巴巴的皮肤恢复如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双手垂在两侧低头站着。苏尔定定看了几秒,发现对方肩膀动了一下,立时闪身在一旁紧贴着墙。
几乎在他闪避的同一时间,丈夫猛地转过头,窗外空荡荡的,只有摇曳的树影。
“在看什么?”妻子问。
丈夫:“好像有人。”
妻子:“可能是老鼠……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祷告要开始了。”
苏尔不敢再逗留,极其小心地退了出去。
先前窥测的位置空荡荡的。
环顾四周,最终在墙上发现一个箭头,他跟着走过去,纪珩等人站在不远处的古树下。
“不是偶然现象,”苏尔边走边说:“这里的人好像一到夜晚,就会渴到几乎脱水,还说要祷告。”
听到‘祷告’一词,纪珩眼神微变:“那就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二十分钟。
月亮一点点爬到更高处,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大半边月光。
夜半三更,每户都有人走出来,互相间没有交流,默不作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苏尔发现这村子没有胖子,村民个个瘦小。白天还不显眼,现下夜风飕飕钻进宽大的衣服,宛如游走在夜间的幽灵。
“要不要跟过去?”他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方人多势众,一旦被发现撕破脸,他们吃亏的可能性比较大。
纪珩:“本身处境也没多好,去看看吧。”
不远不近地进行尾随,众人谨慎观察着。
“这些人里没有小孩,”跟了一段距离,纪珩看了眼苏尔:“你的推论多半是正确的。”
线索缺口要从村里的孩子身上打开。
第130章 供着
很多古老的村镇都有延续下来的传统, 譬如祭祀,祷告。
有段时间苏尔对这个还挺感兴趣,恰巧当时电视频道在播放纪录片, 整体看下来的观感是:有点怪异,但很虔诚, 神秘。
眼下这些村民聚在村西口, 跪在井边念念有词,语速太快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村长俯身跪地, 手放在身前重重叩头, 终于吐字清晰说了句话:“请神明宽恕我等的罪孽。”
苏尔皱眉, 和纪录片完全不同,这种祷告一看就归属于邪性的范畴。
“他们是朝着一个方向磕头的。”纪珩压低声音道。
苏尔顺着他提点的方向望去,所有村民在跪拜时, 都会看向水井右侧。
村长被搀扶着站起身,暗含警告:“后天就是祭祀礼,日常注意点, 不要说错了话。”
听到祭祀礼,不少村民的眼中泛出激动的光芒, 肩膀微微颤抖着, 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的来临。
村长推开扶他的人,淡声道:“散了吧。”
村民逐一起身, 苏尔指了指后面,用眼神询问走还是留。
纪珩:“一会儿去井边看看。”
一边苏糖衣另有担忧:“万一这些村民发现我们不在屋中, 不好解释。”
纪珩镇定自若:“神使不需要解释。”
苏尔点头附和:“没错, 我们每晚都会梦游祷告。”
苏糖衣讪讪道:“是么?”
在要事上,依珠说话和行事风格是两种,十分正经:“剩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明面上的功夫没必要做得太好。”
村民心怀鬼胎,他们也是有目的而来,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苏尔小心躲在墙后,目睹大多数村民直接进入自己家的宅院,没有要去夜访的意思。当下彻底打消了回屋的想法,等到人散完,鬼鬼祟祟钻出来,准备研究一下水井。
他还没胆大包天到直接伸头探望,谁知道井里会不会钻出个鬼东西。
纪珩的关注点似乎不在于井,折了截粗壮的树枝,开始松土。见状几人合力在土松后用手往外刨。
苏尔碰到了什么东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其他人顺势停下动作。
“怎么了?”纪珩问。
苏尔瞄了眼埋在土里的手:“好像是根骨头,你估摸着有几成可能是动物的?”
说着用力往外一拽,几粒石子蹦到半空中,苏尔手中的东西也呈现在众人面前:一截烧焦发黑的手骨。
更恶心的场面不是没见过,强忍住反胃的冲动,他反而加快速度挖。
一块又一块骨头逐渐重见天日,苏尔目光暗沉下来,这还没往深处挖,单是手骨就发现了四个。地底下还不知埋了多少具尸体。
苏糖衣:“这些骸骨是村民的还是外乡人的?”
没人回答,但都知道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
苏尔做了个很普遍的推论:“祭祀礼,估计就是把神使烧了。”
“……”
说得有几分道理。
草草重新把骸骨埋进去,苏尔转而开始打量水井,很有礼貌地敲了敲井壁:“请问里面有人么?”
快速探了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来。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纪珩无奈:“你也不怕闪到腰?”
苏尔耸耸肩,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依珠嘴角一抽:“直接查看就行了,何必多此一问?”
苏尔:“如果有鬼,肯定也会因为我的礼貌询问愣一下,所以要抓紧这几秒。”
依珠不抱期望地问道:“看出什么了?”
一共才不到三秒的时间,最多就是看个黑漆漆的井底。
苏尔笑意变淡,目光仿佛穿透屏障在看这口井,末了缓缓吐出一个字:“画。”
“画?”
苏尔颔首:“内壁上有刻痕,连起来看像是一幅画。”
依珠的表情有些微妙。
假使没看错,这便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不过下井的危险程度有些大。她不愿意轻易涉险,又不想白占别人便宜,便看向苏尔:“你要下去的话,我给你一个治疗道具。”
这类型的道具抵得上两三个普通道具。
“……”
苏尔讪讪,白天还馋自己的身子,晚上就日抛了?
不厚道的轻笑声从旁边传来,苏尔偏过头,虽然纪珩抿着嘴,但他可以肯定那道声音是他的。
纪珩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任何时候,学习都不会抛弃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