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接下来的话,他便也听不入耳了。逸王,不是一直都很欣赏她么?从上次皇甫怀寒的寿宴上他便能知晓,怎会不答应?

扬唇苦笑,本来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他没放任自己去喜欢她,她亦未曾对自己表达过什么,朋友?不过是朋友。她对谁表白,又与自己何干呢?只是,这心口难以言喻的疼痛又是为何?

抬起头,又看了看那轮明月。似乎在月中看见了母妃的脸。在皎洁的月辉中对着他浅笑。温柔娴雅,一如当初,呵呵……这世上,再没有人像母妃一般,只逢中秋,便必当牵挂着他了,再也没有了……

关上窗子,便准备睡下了。

……

苏锦屏“认认真真”的扫完了地,便在侍卫们同情与复杂兼有的目光中,回了景仁宫。

屋内烛火闪闪,看来浅忆是在等她回来。一推开门,浅忆便有些诡异的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小姐,你老实说,您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是不是?”浅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不是什么?”不就是回来晚了一点吗?有什么好是不是的?

“是不是去参加鹊桥会了?”某侍婢一脸怀疑之色。

抓了抓脑袋:“鹊桥会?什么东西?”

“呃……不是啊!不是就算了,那不说这个了!小姐您看!”浅忆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几个精巧的月饼躺在里面,看起来虽是没有多可口,但也还有一丝丝温暖的感觉在里头。

扔下扫把,几个大步过去抓了一块,便往嘴里塞,毫无形象的咬了一大口,而后在小丫头期待的目光中开口:“味道还不错!对了,浅忆,我们待会溜出宫去玩,你去吗?”这小丫头那会儿不是挺遗憾今年看不到宫外繁华的吗?

“溜出宫?”浅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溜出宫要是被抓了,恐怕是必死无疑!

“嗯,怎么了?不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确实调笑的意味。

浅忆看了她半晌,咬了咬牙:“敢!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嗯,那好吧,我去叫百里惊鸿!”拿了一个月饼,就往外走。

“什么?小姐,您要叫上南岳三皇子一起?”那自己还是不要去了吧,上次就觉得那个南岳三皇子对小姐有意思,她去了不是碍事吗?

走到门口,回过头瞅了她一眼:“怎么了?你不喜欢他?说起来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不是!”浅忆飞快的摆头,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南岳三皇子,长得那么英俊,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因为挺喜欢的,所以才更不能跟着去破坏好事啊!“奴婢还是有点害怕,我还是不去了!”

凤眸染上些许笑意:“真不去?”这丫头,胆子居然小的跟老鼠似的。

“不去!”说着还摆了摆头,以示自己很害怕。

“不去就算了,想要什么我带回来给你!”也确实,浅忆没有武功,要是被发现了,问题也不小。

“我想吃悦记的桂花糕!”浅忆飞快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面颊有些泛红,毕竟姑娘家贪吃,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

苏锦屏笑着点了点头:“好!”随即便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再不出宫,怕是赶不上花灯会了。

……

到了梨园,那屋子一片漆黑,门也紧紧的闭着,明显的又把自己早上说要来的话当放屁了!

某女先是狠狠的磨了磨牙,随即在心中安慰自己淡定,他就是这个德行,不要跟他斤斤计较,她苏锦屏是一个大度的女人!自我安慰了半晌之后,终于平静了一些,憋着满腔的怒火去敲门:“咚!”、“咚!”、“咚!”的巨响撼动着那曾经被她一脚踹坏过的门。

这个傲娇的死男人,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跑来睡觉?睡了几十年之后不用死的?

从她进了梨园,他便感觉到了。现下又听见她的敲门声,寡薄的唇畔微动,她是来道别的么?

“开门!”一声暴喝响起,“再不开老娘就踹了!”

“姑娘,请回吧。你的来意,在下明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想见她,或者说,是不敢见她。

她的来意他已经明白了?某女的脑门上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问号,他知道她是来找他一起出宫的?知道了也好,免得自己再陈述一遍不是?“既然明白了,就快点给老娘出来!”

这话音一落,里面便是半点响动都没有了。

什么情况?“我数一二三,再不开门,老娘就踹了!一,二……”

“吱呀”一声,门开了。还是那个人,还是一袭白衣,只是脸上却是明显的淡漠与疏离,本来她就知道他对自己的疏离,但是不知为何,今日在看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好像离她更远了一些。

“是来告别么?”清冷的声线仿若天籁,动听之极。毫无焦距的眸子落到她的身上,不含任何感情,整个人就仿佛彻底的和外界隔绝,通身都是冰绝之气。

“啊?告别?”苏锦屏的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告什么别?

寡薄的唇角轻扯:“逸王妃,恭喜。”一句有些泛酸的话就这么吐了出来,随即,面色僵住,他为何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像……就像是吃醋的女子一般。

逸王妃?苏锦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美绝的容颜,红唇勾起,又不怀好意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说,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话音一落,他面色不变,却伸出手预备关门。不过苏锦屏早有防备,早就用一只脚挡住了门槛处:“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激动做什么?上次也是,差点夹到老娘的鼻子,这次要不是老娘早有防备,恐怕身子都要被你夹着!”

这话一出,自然是歧义盎然!两人的面上都略微有些尴尬。

“姑娘,还有事么?若是无事,请……”

话未说完,他的衣领就落到了苏锦屏的手上。凤眸眯起,冷茫暗藏,看着他艳绝的脸,冷笑一声,而后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百里惊鸿,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你还不够好,还不够容忍?还是以为你以为别人对你真心,你就能随意践踏?”

她苏锦屏从来都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但是在他的身上,她没脸没皮了多少次?把自己的尊严、面子置身事外了多少次?换来的只有一句又一句“姑娘,请回!”、“请回!”,他妈的不如直接说“滚蛋”算了,至少听起来不是那么虚伪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不管怎么听都好像是对他有意思似的!但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克制内心的愤怒,所以那话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

好看的眉角皱起,白玉般的面上是明显的不悦:“放开。”

对他好,对他容忍?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百般容忍?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肆意的拎着他的衣领,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从来都没有人可以拖着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是在她的身上却屡屡例外。如今,她已经要做逸王妃了,还来纠缠他作甚?

“百里惊鸿,你这个人没有心的吗?”她本以为只要她把自己的赤诚给他看,总有一天他会信她,总有一天他也会拿她当朋友,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也永远都只是她一个人那热脸贴他的冷屁股而已!在他的心中,从未想过将她当朋友,甚至只有嫌恶和厌弃!

没有心?呵呵,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放开。”还是那淡淡的两个字,声线冷清至极。

细细的看着他绝美的脸,白玉般的面容精致的如同白瓷,轮廓如同精心雕琢而成,长长的羽睫下是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眸,孤傲的容颜上写着明显的淡漠与疏离。呵,有人说二十一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她与他认识,也是正好二十一天了,可是此刻他给她的表情,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淡漠疏离,没有半分差距!她现在才清醒的认识到,她从来不曾靠近这个人,而他也从来没有准备让她靠近。

看来这个朋友,她是交不起了!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她!松开了他的衣领,有些自嘲的开口:“我明白了,再见。不,再也不见。”

说完,便转身而去。她不知道那些压在胸口让自己透不过来气的是什么东西,更不明白为何莫名的有些鼻尖发酸,一个朋友而已,不是么?而且才认识了一个月不到,有什么好在乎的。

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决然而去。月色般醉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沉痛,快的让他抓不住,他感觉到像是有什么就要流出他的生命,若是失去,一生都将难以追回!

“等等。”两个字,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脚步顿住,等着他的下文。

眸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已经是要做逸王妃,为何还要来招惹他?还是,从一开始,她便只是皇甫怀寒派来接近自己的人?

“想要什么?”莫名的,她觉得有些好笑,转过头看着他,“想要什么,你说我能想要什么?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势没势。也许你真如旁人所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是被困在此处你就什么都不是。百里惊鸿,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在你的身上,我有什么可图的?”

一字一句,吐词清晰。坦诚,却也是一针见血的残忍,她说完之后,也略有些后悔,不论如何,她也不该戳人家的痛处。

寡薄的唇微勾,有些不信。她的身份,便注定了她接近自己无法单纯。顿了顿,清冷孤傲的声线响起:“既然无所图,又来招惹在下作甚?”虽还是不急不缓,不咸不淡,苏锦屏却还是敏锐的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冷嘲。

一把无名火在心中“嗤嗤”的烧,烧的她几欲喷出一口鲜血!一个闪身,飞快的到了他的面前,再次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开口:“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我要你丢掉这可笑的伪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说我图什么?哈,图什么?!我能图什么?你的心中,能看到了永远只有自己跟前那一尺三寸地,然后如同蚕一般作茧缚住自己!不会哭,不会笑,只知披着那一身清冷孤傲的皮!还总是将所有人隔绝在心门之外,就像一只刺猬一样刺伤身边的人,百里惊鸿,你有情绪,你不高兴就能冷淡的对人下逐客令。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别人都没有情绪么?你以为别人的心都像石头一般的坚硬,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流血,不会痛么?”

一字一句,带着薄怒,就这么吼了出来,吼完之后,她有些呆愣,她在说些什么东西?

而他,一张淡漠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身上却感觉一阵一阵的火焰在烧,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他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跟前那一尺三寸地,然后如同蚕一般作茧缚住自己?像一只刺猬一样刺上身边的人,刺伤身边的人?刺伤她了么?别人的心,都如石头一般坚硬,不会流血,不会……痛?

月色般醉人的眼眸还是没有丝毫焦距,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一张精致的面容上有的只是认真的情绪,眼底还潜藏着丝丝沉痛。尽管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可能是皇甫怀寒的手段,是这个女人伪装出来的伎俩,但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心痛了?”

短短的四个字,吐了出来,清冷若天上弦月,孤傲如云中清歌。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两个人的心头。

某女的脸上快速的浮现一抹尴尬之色,还有点点可疑的红晕,飞快的放下他的衣领,赶紧转过头背对着他,颇为不自然的开口:“没有!”然后在心中拼命的斥责自己,冲动是魔鬼,是魔鬼,她刚刚扯了一些什么鬼东西?一生气就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了!但是回过头细细思索,却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什么不对。

看她这明显恼羞的模样,月色般醉人的眸中竟然不自觉的染上了些许笑意。清冷的声音也带了些许暖意:“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本来是想问她,不是像逸王表白了么,还来招惹他做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若是问出口了,便也不是他百里惊鸿了。

背对着他的一颗小脑袋左右晃了晃,还歪着看了看天空,一副无限不自在的模样,嘟囔着开口:“你管老娘来做什么,想做什么被你赶了两次,也啥都不想了!”

“呵呵……”第二次轻笑出声,声音还是如同天籁般动听,如风随云,清冷孤傲,仿若苍茫晴空中的云彩绽出了盛世芳华,美轮美奂。笑完之后,却有些微怔,自己在笑什么?

第二次听他笑,苏锦屏却完全没有上次那欣赏的心情,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省的丢人!现在好了,反给人嘲笑了吧?“笑什么笑,走了!”

特么的,这脸丢大发了!貌似他们两个刚刚的对话,怎么听都像是自己暗恋他很久了,但是她可是一直只把他当朋友的好不好,以后讲话一定要注意措词!注意措词!

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的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冷冷清清,冰冰凉凉:“对不起。”

“你说什么?”飞快的转过头看着他。

他却没有再开口,面上也没有半分不自然的神色。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沐浴在月光之中,形成一幅绮丽的画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几个字,“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自己想都未曾想过有一日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可是偏偏就说了,甚至他都还不能确定这个女人是敌是友,甚至,他都不能确定,明日,她是不是就要风风光光的去做逸王妃。

不过,就是要做逸王妃,也是明日不是么?

看着他淡漠的脸,她的面上也划过一丝了然。能说出这三个字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指望他说出点更多的来,不过她也深深的认为就这样原谅他,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所以还是虎着一张脸,貌似很不高兴的将手上的东西扔给他:“接着。”

未曾多想,也忘了自己有洁癖之事,就伸出手接住了。摊开掌心,一个小小的月饼躺在上面,当年在南岳的皇宫,也见过各式各样的月饼,比手上的这个好看了何止百倍,但是看着它,却觉得莫名的暖心。月色在月饼上折射出水光,看来是她手心的汗珠。

“这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是个双目失明的人。

“月饼。中秋节不吃月饼怎么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误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善心大发,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所以才会如此!”苏锦屏背对着他连珠炮似的开口,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寡薄的唇角轻扯,他还记得,那一日,他问她是不是因为同情,她很是大声的对着自己吼说她没有那么多用不完的同情心,今日怎么突然就可怜他了?

看了看那月饼上沾着的汗水,好看的眉拧起,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它送到了唇边,轻轻的咬了一口,轻轻的咀嚼。说不得有多好吃,却是很温暖的感觉,看了看手上的月饼,又看看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月饼,人月两团圆的日子么?

“别气了。”三个字,淡淡的,说完之后白玉般的面色有些微赫,暗下也有些后悔不该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但是苏锦屏却因着这句话心情好了不少,转过头双手环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开口:“还算有点良心!”

这话一出,那人面上的表情马上就疏离起来,看样子是又不想理人了。苏锦屏看他这模样,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我说你怎么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恼了,倒像个大姑娘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非礼了你还是怎么样了!”

不知怎的,他的心中就莫名的冒出了一句话——你这比非礼还让人难堪!

------题外话------

我们家傲娇的男女主啊,我绝对不承认我此刻在偷笑,o(n_n)o哈哈~

唔,我一块钱的硬币,还是好难过啊……!呜呜~(>_<)~

第一卷◆乱后宫【053】欺负老娘的人,就是找死!

看他呆立在门口,苏锦屏想起今日来此的初衷,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腕:“走,带你去溜出宫去玩!”

他却冷淡的将手腕收了回来:“不去。”今夜当是花灯会吧?母妃尸骨未寒,他何来的心情逛花灯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相信我!”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受不住她这般恳求,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

中秋夜宴上,小林子走到皇甫怀寒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帝王冷峻的容颜瞬间蒙上一层白霜,寒如冰凌。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上官谨睿和皇甫夜的眼。

上官谨睿的唇边还是勾着那一成不变的笑意,温雅至极。从容的应对着四面八方来的敬酒,以及有品阶的公主、群主们抛来的媚眼。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上官大人,您这金屋藏娇的沐姑娘,有没有带来啊!”随即便是一阵附和和笑声。

唇边的笑瞬间僵住,向来温润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端起酒杯,略带不悦的开口:“王大人,还请慎言!莫要污了沐姑娘清誉!”

这话一出,那被称为“王大人”的人,当即就有些讪讪的,赶紧起身告罪:“下官喝多了些,才说了胡话,还请左相大人满饮此杯,原谅下官的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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