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吗?”
宜青身形不动,将狼崽子的脑袋转了回来,平淡道:“以我的修为,就算要杀死你,也只是弹弹指的事。”
“你的根骨不错,可修为却低得很。哪里值得我费这番工夫跑到远洲荒山?”
幼狼摆出一副不听不问、无动于衷的模样,宜青只得放了狠话。他原以为狼性孤傲,只消激起对方的血性,就能让对方乖乖去修炼。然而这只狼崽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几乎称得上软硬不吃。
要是对方就这么缩着脑袋不搭理他,又或者像先前那样自寻死路,他能怎么办?
宜青想了想,道:“你虽是长缨的孩子,生父却是只畜生……”
他将末两字咬得很轻,幼狼却立刻抬起了脑袋,这是它最听不得的一个词儿。
宜青极有先见之明地按住了狼崽子的前爪,道:“我说错了不成?”
他克服着心中的不适感,想要再刺对方几句,好让它从那具自我防备的厚重壳子里探出头来。
“你没说错。”
怀中冷光一闪即逝,宜青抱着的狼崽子身形缩小了泰半,潮湿顺滑的皮毛瞬间消失不见。浑身湿哒哒的小孩儿扬起脸,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孩穿着不知从哪户人家偷来的衣裳,明显大了一号,宽肥的衣袖极不合身,被浸湿后皱着贴在了身上。深褐色的粗糙布料是贫民常穿的那种,可小孩却长了一张比起凡间王公贵族家的公子还要精致的脸。
他要是再大个十岁八岁,一抬眼一斜睨的动作都能迷倒不少妙龄少女,然而现在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就算眉眼口鼻无一处不好看,让人见着了也不会怦然心动,至多会觉得这小孩生得极好、极惹人怜爱。
顶着这样一张脸,小孩无论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对方多半也要消下几分火气。宜青同样如此,他看着小孩穿着一身湿衣,还要故作坚强地反驳他的话,立刻便心软了。
宜青道:“弈炀,我……”他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没说错。”弈炀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道,“我爹是只畜生,我也是。”
他的睫毛浓密翘卷,沾上的溪水随着眼睫微微颤抖,打了个弯儿,在他垂眼时滴落下来。不细看,倒觉得像是他无声无息地流了一滴泪。
宜青知道他没那么软弱。
果然,那双眼睛不见丝毫红肿,只平静地盯着他,像在等待他继续说出恶言恶语。
宜青硬下心肠道:“仙界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我与你娘亲是故交,不能看着你去死。但你到底能活成怎么一副模样,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你明白吗?”
弈炀高昂着头颅,半晌后轻轻点了点。
宜青道:“你也知道自己体内的妖力有些问题罢?”
“嗯。”
宜青弱化了可能出现的严重问题,尽量轻描淡写道:“长缨的修为在仙界也算顶尖,你是她的孩子,根骨自然也属上佳。妖兽之身,仙人根骨,若是能熬得过去,日后的造化不可限量,可在那之前,你得先保住这条性命。”
他顿了顿,见对方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继续道:“你体内的妖力太过磅礴,不是一只未成年的狼崽子能控制的。就好比把千斤顶压在三岁小孩的肩上,哪怕他天赋异禀,十有八.九也会被压成肉泥。”
弈炀冷不丁道:“你把我扔到那里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