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了步子,朝宫中走去。
绕过屏风,殷凤看到对方正站在衣架前,挽袖掸着昨日那件华贵的衣裳,掸一下便要停上许久。
殷凤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以泪洗面、低声啜泣的画面,面色一沉,大步上前按住对方的肩头,将人掰转过身一一
“啊一一啾一一”
宜青捂上了嘴,眼尾是有些发红,但显然与以泪洗面还相去甚远。
殷凤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觉着有些好笑,旁人要是得知自己被满朝臣子弹劾乱政、要求废位以定江山,不说泪流满面,至少也该摆出一副忧虑过度的模样,好让他软了心肠,对方却还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掸着衣裳。
殷凤将掸子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道:“这等活计让下人去做就是了,你瞎忙活什么。”
“睡不着,便起来做些事儿,免得胡思乱想。”宜青坦诚道。
原来也不是毫不挂怀。
殷凤面色肃然地看着他,既不像以往一样将他拥进怀中,也不与他笑闹,正经道:“早朝的事,你都听说了?”
宜青点了点头:“听说了。”
“听着些什么了?”
“说是天现异象,有颗陨星掉在了南边……”宜青边觑着皇帝的脸色边答着,因为对方刻意的疏远而情绪低落,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殷凤道:“朕在位十数年,少说也听得钦天监上禀了百十回星陨之事。”
“啊?”
宜青没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愣了愣道:“江南三州地动山摇,还死了不少百姓……”
“地动兴许有,死伤却定然不多。”殷凤道。否则崔鹤早就当朝禀告了,哪有闲心上折子。钦天监一句“地动”便将小事夸大,好让“异象”看着更可怖些罢了。
“还听得了什么说法,一并都说了吧。”
宜青道:“还有上万只鸟雀都投河自尽了……”这话他一说出口,自个儿都觉得怪怪的。真要有上万只鸟雀投河,那河水大概也得为之断流了。
他睁着水亮的双眼看向皇帝:“他们说……是我占了贵妃的位子,才引来上天震怒,要降下惩罚……”
“你信了?”
殷凤看着对方的模样,就猜到了回答。别说他的小麻雀,就连朝中的许多大臣重臣都会信了这等灾异之说。那些臣子作何想法,他可以不管不顾,但小麻雀心中的想法,他却决意要问个清楚。
宜青迟疑了许久,道:“也不是全不信……”
这话说得拗口,但归根结底还是有些相信的意思。殷凤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向屏风,在边框上敲了敲。
咯噔一声响,原本藏在屏风后偷听的清渠面色发白,踮着脚走远了。
殷凤没有处罚这胆大包天的侍从,转过身对着宜青道:“现下再无旁人了,有件事不妨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