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3
法国 巴黎第八区
15:40 (18:40)
阿瑟像道烟样的飘出了过厅,然后顺着曲径幽廊穿屋过堂,很快便从后门出了“套房”,虽然他走得一路生风却不发出丝毫的声响,即便是那些品臻酌味的人们受其风头所扰禁不住抬头张望,也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却没有机会看清那个人的模样,于是止不住在心里骂起脏话来。
是啊!在如此安逸清爽的氛围里暴走潜行可不是有素质的人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他损害了幽雅的环境不说,同时也破坏了浪漫的情调,更重要的是影响了来此偷闲的心情,客人就犹如喝断了片的醉酒者一样,经这么一扰若想再续上前一段的感觉可就难了,他们需要时间重新培养情绪,因此也就难怪他们偷偷的骂街了。
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了扯起这阵风的竟是一个无间谍首的话,或许他们就不会如此这般的抱怨了,而且,假使他们更进一步的了解到,就连他们只能影影绰绰瞥见的那个身影都不是这阵风的始作俑者的话,那么,他们就真的连抱怨的念头都不会有了,剩下的恐怕就只有张大嘴巴痴呆呆的发愣了。
阿瑟不露声色的出了“套房”的后门,而后沿着街道一路疾行的往前走,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闪过刚才的情景,他感觉在自己和初寅之间的衔接当中一定存在着某处裂痕,由此才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其实,出于习惯上的谨慎,他从联络到碰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甚至在刚一露面的时候就连初寅都没能认出他来,但他却隐隐约约的觉察出了某种威胁。
当阿瑟蜷缩在过厅的角落里的时候,由于是被两面墙壁包围着的,所以他的感觉就像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显得既踏实又安详,但是,他很快就被某种异样的眼神惊扰了,虽然,邻桌上坐着的两对情侣都是法国特工,但他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阿瑟身上,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在场,阿瑟冥冥之中感到了压力,他在那一刻的心是紧绷着的。
果然,在他刚刚表达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大群的记者便蜂拥而至了,阿瑟的猜测被瞬间证实了,于是,心里拔凉拔凉的阿瑟便毫不犹豫的抓紧机会脱身了。他借着场面混乱的机会再一次的扫视了周围,仍旧没见有可疑的身影出现。阿瑟的心揪得更紧了,隐隐的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因为除了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如他这般打探情报的本事了,阿瑟决定出其不意的启动,从而逼迫那人现身。
阿瑟在快步疾走间动起了心思,他推测这个人必定在“套房”里有内应,不然不会那么巧妙的用到酒吧的机关,布网如此严密的一个人早晚都是自己的心头大患,不尽早除之恐会日后生乱,于是心里便动了杀机。他一边留心身后的动静一边寻找着机会,这时他刚好经过了一段笔直的长街,他心里估摸着身后的这个跟踪者必无藏身之地,如果现在想要验明他的正身刚好可以利用一下这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他骤然止住了脚步猛的回转身来,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哦,似曾相识的体态,敏捷熟练的身法,这一切似乎都在不久之前见识过啊!阿瑟顿时记起了自己只身前往加利福尼亚山景城 coocle总部时的情形,那时候他隔着“蜘蛛”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人的身影。阿瑟想到这里急忙定下睛来想要仔细查看时,却见那个人已经机灵的闪到了一棵粗大的法国梧桐树的后面,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阿瑟的心里已然有数了。
果然是“密探”朱利安.阿加西!阿瑟在心里惊叫着,他深知这个专门靠搜集情报赚钱的“解密”网站的创始人,不仅有着无孔不入的特殊手段,并且还有着的觊觎天下的野心,不久之前他已经与“蜘蛛”勾搭成奸,而此次他跟踪自己到了巴黎,正好表明了“蜘蛛”已把触角伸到了自己的身边。阿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对于凯恩.斯坦利这个性傲气傲的学长,无所不能的“职员”却是心有忌惮。
阿瑟急转身扭头便走,杀意已像雨后的青草一样疯长起来,他决意不让自己再在威胁的阴影下避让了,因此,反击就成了他唯一可以采取的举措。阿瑟边走边取出了手机,他毫不犹豫的揿下了一个热键,“机械师”马丁.铎森的名字立时显现在屏幕上,几声铃响过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阿瑟不假思索的命令道;
“朱利安.阿加西这个人也许你还不熟悉,但不管怎样我要你尽快了解他的一切。”
电话另一头的马丁似乎犹豫了一下,阿瑟罕见的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怎么?有什么事让你脱不开身吗?马丁。”
“是的,先生,曼宁中士已经招了,他的幕后指使人也是一个名叫朱利安.阿加西的家伙。”
马丁的回答令阿瑟稍稍感到一点兴奋,于是,他紧迫的追问道:
“还有呢?朱利安的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马丁迟疑了一下,接着,他很是沮丧的说道:
“我们几乎榨干了他的一切,但是,我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并且,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担心他会死的。”
马丁的话很让阿瑟感到泄气,他没好气的说道:
“要死就让他死吧!马丁,我再给你一小时处理这个人,哦,还有,别忘了那个朱利安.阿加西,他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并且,他可没有曼宁那么好对付。”
马丁听出了老板的不满,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讨好的说道:
“是的,先生,不过,在我们之前,有一伙人袭击了那间安全无,他们抢走了那个袭击兰斯先生哈马斯杀手。”
阿瑟随即想起了倒霉的“学者”在赴南海之前连续遭遇的暗杀,以及自己同期所经历的突然袭击。于是,他很快便记起了那个被生擒的杀手。
“就是那个绰号复仇者的家伙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迪西.海辛,先生,此前已经对他进行过审问,但他死活都不肯开口说出幕后指使者的姓名。”
马丁的语气里显露出了焦躁的情绪,很显然,他并不想接手这个案子。但是阿瑟并不打算减轻对方的压力,于是毫不客气的追问道:
“哦,追踪到那伙人需要多久?”
马丁颇感无奈的吭哧了一下,而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先生,我们一时还无从下手,因为我们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阿瑟很是不爽的打断了他的话,在阿瑟的眼中推脱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那么,你打算任凭国家要犯就这么轻易的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劫走?”
马丁听出了老板的不满,但他不敢违背老板的心愿,于是,只好忍气吞声的说道:
“哦,不,先生,留守安全屋的马特.伊斯特已经前去追赶了,他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马丁的话令阿瑟的眼前闪现出一个年轻人的影子,于是,他在心里默念道:马特.伊斯特,就是那个代号“安全员”的年轻人吗?哦,应该找机会亲近一下这个家伙。
阿瑟的沉默令马丁感到不安,他唯恐老板的不满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于是,他刚忙解释道:
“此前,另一队特工已经对迪西.海辛进行过审问,但他只透露了幕后指使者是一个被称作知情人。”
阿瑟闻听在心里哼了一声,心里大致有了那个人的轮廓,于是暗中骂道:哼!什么他妈的知情人,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如果他敢称作是知情人的话,那我算什么?阿瑟的不满情绪取代了咬牙切齿的痛恨,于是他丢下一句:
“立即开始对朱利安的调查吧!不然,你就准备换个老板吧!因为我就快要死啦!
说罢,他断然的挂断了电话,这是他对马丁施展的最严厉的惩罚,相信“机械师”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现在,阿瑟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至少是现形于“蜘蛛”先生的眼皮底下了,因此他急于掩踪匿形让自己隐蔽起来之后才好采取行动,正是出于这样一个想法他才给了“机械师”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他则刚好借助这个机会让自己重新回到幕后。于是他循着眼前的这条街道继续往前走去,不想心急火燎的情绪干扰了他的步履,他的鞋底被一块微微翘起的砖缝轻轻的带了一下,失去了重心的阿瑟禁不住往前扑了过去。
就在阿瑟脚步踉跄堪堪栽倒在地的一刹那,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出了街旁的小店,他像人猿泰山般的伸出了长长的手臂来,用一只大手稳稳的抓住了阿瑟的肩膀,而后便像拎着小鸡一样的将他拽进了店门,阿瑟脚不沾地的进了小店,懵懂之际回头张望了一下,他看见了一个好似未完全进化到位的人脸,这让他想起了独闯“蜘蛛”老巢的那一晚,也是这个人就隐藏在灌木丛里,直至他靠近到了自己的身边都还没能发现,不过好在自己能言善辩,稍稍使了点手腕就将他收了编。
“看守”甘迪.斯科曼!阿瑟差一点就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来,但是随着他对这个人的确认,他的心也不由得往下一沉,很显然这个人的出现表明了愈加严重的危险,阿瑟推测出的结论让他再度冒了一身的冷汗。原来,作为贴身保镖的“看守”甘迪,无时无刻都会守在 “蜘蛛”的身边,因此,阿瑟有理由相信凯恩.斯坦利本人已经来到了巴黎。哦,哦,哦!他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采取行动啦!趁着我独自一人远离本土的机会想要篡位夺权呐!
“看守”甘迪见阿瑟稍稍缓过神儿来,忙丢了个眼神过去,而后转身往小店深处走去。惊魂未定的阿瑟默默的跟在后面,一路穿过库房来到了小店后面的街上。甘迪抢先探出身去朝着小街的两侧望了望,而后身子往后一让冲着阿瑟挤了下眼说道:
“请吧!先生,蜘蛛已到了巴黎,您要小心一些了。”
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的阿瑟点了点头,他迅速的掏出手机来问道:
“怎么联系你?”
甘迪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街道的两侧,一边轻声的说出一个号码来。阿瑟揿动指尖快速的记录下来,而后敲下了拨通键,随即甘迪的衣兜里便发出了蜂鸣声,阿瑟随手掐断了电话。而后,他冲着甘迪一点头,丢下一句随时联络,便把头一低,沿着街道朝前走去了。
阿瑟边走边在心里暗自庆幸道:多亏了自己平日里多方为人,才在这关键时刻有人出手相帮,否则早就不知死过几回啦!阿瑟的思绪飘动并不影响他的感官随动,当他快要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他敏锐的觉察到有辆计程车正从身后驶来,于是,他果断的停下脚步抬手招呼车子停了下来,随即一矮身便钻进车里。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着阿瑟,阿瑟不等对方开口便道出了自己要去的地点,司机答应一声刚要抬脚启动车子,突然,就见一辆浅蓝色的雷诺呼啸着从前面路口驶过,瞬间闪过的车影飘忽难测,但阿瑟却敏锐的注意到了车窗旁边的两个人,开车的是那个混在记者群中的女人,后排座位上的正是初寅。阿瑟的心头不免一震,暗想分别了多年的两个人好容易有机会见上一面,竟然没有机会互通一言。于是禁不住心生感叹,隐隐的心酸。
此刻,午后的阳光辉映着巴黎的街面,犹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恍惚间竟然生出一种童话般的穿越感,哦,宁静的校园,青涩的容颜,以及带着飘带的白衬衫。阿瑟的心头禁不住微微的发颤,那些不堪回首的从前,像本打开了的书笺,牵引着他一路的追赶,猛然间,他觉得嗓子眼发咸两只眼睛发酸,两汪热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于是,他只好默默的道了声珍重,然后静静的低下头微微的合上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