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第二尊
一直到巨龙和龙骑士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戛然而止的一瞬间，大家才赫然发音了过来。 然而，被偷袭了的战友却已经被巨大的蛇怪当场撕裂，身上的装具零件也都伴随着血肉的残片，哗啦啦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是贝尔蒙特小队中最年轻的成员，无论是骑士本人还是龙都是最年轻的。
龙是一条进入青年期还没有几年的绿龙，健康、活泼、好奇，有着所有的年轻人无所畏惧的特质，觉得自己努力一把甚至是可以征服世界的。你说这是中二病也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反正，他的战友和前辈们并不讨厌这一点，还总是以关爱zz和可爱后辈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他。
至于龙骑士，则是一个刚刚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好吧，这个年纪便能成为了正式的龙骑士团成员，能够走上这样对抗魔神的战场，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的确也是相当令人惊叹的天才，年纪轻轻便进入了超凡领域，表现出了让人信服的实力。如果说陆希和疾风他们这样的主角是第一档次的天才，他至少也能算得上是第二档次了。另外一方面，他本人当然也有很不错的背景——乃是风暴海角的斯瓦克王国塔里安王室。这个家族在开朝的祖上，便和一对绿龙夫妇签订了契约，乃是赫赫有名的龙骑士世家。家族最优秀的子弟都会成为绿龙的契约者，然后进入世界之喉要塞，成为一位光荣的龙骑士。
总之，对于斯瓦克王国来说，绿龙夫妇和他们的孩子，更像是王室的家庭成员。
这个名叫“杰赫瑞斯”的年轻人，便是塔里安家族为王之后的800年历史上的第六位龙骑士了。然而，他虽然是个刚刚才度过中二期和逆反期的年轻人，而且又出生高贵，但却是一个很谦逊守礼的人，完全是经过正统骑士教育出产的最优秀模板。虽然为人处世确实是过于少年老成，缺乏了一点点年轻人的混不吝和一往无前，但也并不是一个古板顽固的主儿。相反的，在某些方面，譬如说，他的顶头上司克雷尔?贝尔蒙特的新型武器计划，他便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这真的注定将是一个有着远大前途的年轻人。贝尔蒙特一直都觉得，如果不出意外，年轻的杰赫瑞斯boy，应该是能在十年后成为十龙长，二十年后成为龙骑士长的……当然，如果天运加护，说不定也能称为继任团长的候选人呢。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活下来。
贝尔蒙特认为他是可以活下来的。他知道，自己麾下最年轻的部下，虽然前途远大，但和大多数已经执行过许多次任务，经验丰富的资深龙骑士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好在，这个年轻的王子对射击很有天赋，还有过拼装和指挥矮人工程机械的经验，如果作为新型武器小队的一员，不但能够最大发挥其长处，也不用上阵肉搏，存活率自然是大了许多。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的……然而，就算是龙骑士们，也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海中怪物，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一条真龙和他的龙骑士，一次咬合就将他们咬碎；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样强力的海中怪兽，居然都已经潜伏到了身边发动突然袭击，在场的龙骑士和巨龙们，居然没有一个察觉到其存在。
巨龙和龙骑士们差一点就要发出失措的惊呼声，但毕竟也是对魔神用最终决战兵种，终究还不至于这么失态。战友死亡的痛苦也被他们第一时间抛在了脑后，现在既然是战场，第一时间要考虑的当然便是战场上的事情。
巨龙们以自己早已经千锤百炼的机动动作开始了回避，在那巨大的蛇头再一次发出吼叫之前，便已经迅速振翅升空，拉开了和海中这条巨蛇的距离。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打量这个敌人的外形——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怪物，看上去不过似乎只不过是海蛇一般的怪物，但浮出海面的蛇形部分便已经有数十米的高度，上面密布着漆黑的鳞片，却比贝尔蒙特队伍中任何一条巨龙的身形还要庞大得多。一个硕大无比的蛇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比起拉姆希德的三首梦魇的兽首更大了好几圈，觉得只要一张口就能轻而易举地吞下一条真龙的身躯。他的下颌伸展出了鱼鳍一般的薄膜，同样呈现着深海一样的漆黑而吸进了所有光明的色彩，上面却似乎镀着一层似是而非的红色光晕，宛若血气弥漫一般的光晕。
“这是……”贝尔蒙特觉得这种形象自己依稀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但一时之间却难以和现实组合起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强敌，远比在那深渊之门后待机的浩浩荡荡无边无垠的恶魔大军更加麻烦的敌人。于是，没有等到他下达下一步命令，他刚刚散开的部下们，以及他和部下们的搭档，第一时间便将准备好了的火力冲着那巨大的海蛇倾泻了过去。
“噗噗噗！”一瞬间几乎将一整个恶魔军团全灭的火力也再一次将这条巨大魔物，露出水面的如同高塔一般的身形完全覆盖，飞溅起来的水花几乎汇集成了滔天的大浪。
大海蛇发出了一身吃痛的咆哮声，一个翻滚便钻入水中不见了身影。
巨龙们在海面的上空盘旋着，紧张地寻找着海面下的目标。然而，明明这样的庞然大物，在钻入海中的那一刻起，便再也看不到其声影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似的，就和他刚才出现时候的情况一下，无声无息，然后一击必杀，就仿佛一条真正捕猎的海蛇似的。
……不过，如果真的有了准备，这样的潜行花招就不一定真的能在龙骑士们面前奏效了。
贝尔蒙特胯下的黑龙注视着水浪的波动，哪怕是有一丝丝浪花的起伏，都绝不会瞒过她的感知和灵觉。而在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水底波纹微妙的不自然之处。
“那里！”黑云道。
仅仅是一个词，已经足够让她的搭档秒懂很多事情了。他只做了一个手势，向那边有怪异波动的水面一指，所有的龙骑士们便迅速转移到了自己的面对方向，炮口再一次开始了连续的轰鸣声。
海面再一次被炸得波涛乱舞。在被人为的轰炸腾起了浪花中，一个巨大的影子钻出了海面，或者说，直接披着海水形成的护盾和甲胄破浪而出。可以轻而易举将高等恶魔的护甲也完全撕开的弹丸，却完全无法穿透那些海浪形成的水沫。每一次地碰撞，都仿佛是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的撞击，柔软的水花上，却生生地腾起了金铁相交的争鸣声。子弹没入了水花便不见了身影，却依然在巨浪之中爆炸。乳白色的沫子被火光染成了红色，仿佛飞溅的血。
“吼！”巨浪之后，那庞然大物的真身终于钻了出来，钻上了天空。并非是大家想象中的海蛇，却是一头巨大的黑龙，周身漆黑得宛若吞噬了光线的黑洞一般。他的身长超过了两百米，两翼完全展开更是有将近三百米，真龙中身躯最为庞大的红龙和金龙，在他的面前仿佛是发育不良的侏儒似的。他的脖颈在伸出了躯干之后，便直接分叉，伸出了三个硕大的龙头，龇牙咧嘴，狰狞凶恶。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再没有神经的龙骑士，也应该都能认出这家伙的真面目了。
……六柱魔神之一，纷争与杀戮之主，兽人、黑海部民和黑旗翼人的至高信仰之源和守护神，嗜血之王帕肯斯！
“到底还是脱困了吗？”正处于最靠近深渊之门的地方，和深渊领主打得难分难解的龙骑士长希诺，甚至不用回头，仅仅拼着那咆哮声和神威的波动，便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在一千年前的启明战争，她也是直面过那位司掌着纷争和杀戮领域的魔神的。那个时候，在团长帕恩的率领下，龙骑士团，也是如今日这样，直面着那庞然如山岳的身躯，以及无边无垠，仿佛将一整个世界都倾倒在自己面前的威压；那个时候，自己仅仅只是一位骑士团的新兵……然后，结果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一直到了战争的后期，那个时候，团长已经遇害，龙骑士团的下一任团长始终没有归位。骑士长们决定（暂时）服从黎明同盟的新任盟主的军令。然后，便在克诺乌斯大帝的率领下，在所有人，包括哪些看上去如此脆弱无力的普通人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也加倍地回报了之前前一场失败的一切屈辱。
在战场上分心是很致命的，然而，龙骑士长希诺虽然在回忆，却完全没有分心，她轻描淡写地便将身旁深渊领主偷袭的触手拍开，顺便又回了对方一剑。
在旁边，一头羊首魔提着斩首刀冲过来想要偷袭龙骑士长的侧面，却被凌空飞来的一发箭矢当场打穿了头颅。然后，竖着马尾辫的金发梵雅精灵骑士提着自己的长弓从龙背上跳了下来，一瞬间又连续放出来三箭，箭无虚发地放到了好几名高等恶魔。等她背靠背地贴在骑士长身后的时候，手上已经换上了一剑一刀。
“吼！”她的金龙展翼又盘旋了一圈，赤红色的龙炎再一次在浩浩荡荡的恶魔潮水中留下了焚烧的明显轨迹。
“莉法！”希诺笑着对护住了自己身后的骑士道：“又来了一尊魔神啊！”
“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希诺姐……龙骑士长阁下和前辈们，也干掉过他一次了！”
如果换成是普通人，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和资深佣兵，只要看到那宛若黑洞一般的庞大身躯，被那气息一震，都会瞬间魂不附体把？然而，所谓列国供奉的对魔神用最终决战兵器，却绝不可能被“区区”的一尊魔神吓住。反正，这里已经有一尊了，再来上一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于是乎，难以掩饰的恐惧和慌乱仅仅在龙骑士们的心中停留了一秒钟，随即便化作了滔（jue）天（死）的战意。
“保持射击！你们掌握着未来的力量！就算是神，我们也要杀来看看！”贝尔蒙特道。
不就是魔神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
近二十门机炮，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将数百发炮弹都倾斜到了那条三首巨龙的身上，爆炸和穿透力同时作用，和神力的护罩撞在了一起，不断地荡漾起让人眼花缭乱的光纹。果然，就算是真神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他二话不说地扑打着双翼，开始向海上退去，很快便脱离了龙骑士们的机炮射程。
这么一退，却让克雷尔?贝尔蒙特顿时有些为难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追击魔神，还是回头支援希诺骑士长那边。
“贝尔蒙特！赶走帕肯斯，让他离得越远越好！”希诺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看样子，和深渊领主的单挑并没有花去她全部的精力，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余裕隔空喊话呢。
贝尔蒙特还有一些犹豫。他很清楚，没有自己这边的火力支援，骑士团的战友们再彪悍，终究是寡不敌众，真的不知道能把这座庞大的深渊之门堵住多久。
好在，在这个时候，又有数十条巨龙从天空的战场上降落了下来，带队的正是贝尔蒙特的直属长官，龙骑士团中年纪最大的人类成员，也是龙骑士长中（外表）年纪最大的曼斯雷德?霍根斯纳。此时的老人，顶盔掼甲，面容中满是渊渟岳峙的魄力和沉着，哪里还有他担任骑士团事务总长时，那种商人式的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呢？
“赶紧去！这里由我接手！”骑在一条太古蓝龙背上的老骑士长扬起了自己的战锤，冲着贝尔蒙特挥了挥手。
十龙长再没有犹豫。在某种意义上，由他调遣指挥的十骑小队，已经是骑士团最强大的战力，那么，怎么使用，使用在哪里，便是骑士长们说了算了。骑士长们认为，区区的十骑小队能够对抗，甚至驱逐一位真神，贝尔蒙特顿时受宠若惊，外加压力山大。
……再怎么夸张的未来武器，也毕竟只是十人十龙而已啊！哦，现在已经只有九人九龙了。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老骑士长的部队既然降落增援深渊之门，那便意味着，上空和灾厄之王对抗的战力已经大大地减少了。相对的，团长所承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这个时候，除了自己，骑士团已经再没有别的战力，可以来应付一个新出现的魔神了。
还是那句话，有死而已！贝尔蒙特如此地想着，当下便率队向那头巨大的三首黑龙冲去。
然而，在两龙相错的一刻，他却听到老骑士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过，我可不希望你死在那里！我们这样的老古董，死了便也就死了。可是，你们却代表着未来，龙骑士团和世界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