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觉得晁大人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在里头,没听见什么风声?”武思芳取了珍藏的酒碗,倒酒招呼凌心。话说西域番国产的这种琉璃碗还是当初凌心私自送她的,按理御前的赏赐是不能转送的,必要时还得供着,可凌心认为好马该配好鞍,好酒嘛自然得配好碗。这琉璃制品确是好东西,碧瑶光漾在微白明澈的碗中,青翠透亮,发出阵阵幽香,顿时将凌心肚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凌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猜着了,这回办的不过是些有牵连的人,刺客那里是那么容易抓住的?那人厉害着呢……晁大人的喉咙都被穿透了,就那么“咻”的一瞬间!”凌心边说,便比划了一下,那气势看着怪凌厉的,将武思芳都唬住了。
“下手可真是又狠又准……还真让他跑脱了。” 凌心又顿了顿,悄声道: “我上次得了机会在老祖宗跟前讨赏的时候,偷听他和太国公说的,好像跑到东都去了,京都这儿算是再不折腾了,上边儿派了人领了兵往东边走啦!怕引起一些不必要,消息都给封死了,可千万别往外传啊!”
武思芳郑重点点头,做出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反正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国家朝廷大臣什么的也没太大的兴趣,好奇而已。
两人喝了一会儿,武思芳又端起碗敬了一下,“里头再没别的新鲜事儿了?”
“……没了,你也知道,我们待的地儿竟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什么叫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估计过不了多久可就真有件大事儿啦!”冬哥儿搬完了酒,自觉地坐在凌心边上歇息。
武晗端了两盘果子也围了过来,“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冬哥儿斜了他一眼,说道“很大很大的一件事….”
众人皆不说话,看着冬哥儿,冬哥儿便有些得意:“再过一阵子,就要御选了,御选嘉郎,绵延天家皇嗣,这是顶顶大的事呢!”
“……不能够吧?我倒也听说了,不过陛下最近情绪不高,哪来的心思做这个,我还以为这事要往后延呢。”凌心多少有点意外,……这冬哥儿的心思果然活泛。
“咱们在尚食局,消息自然闭塞了,我听说七关大选,已经到第三关了,各地的花册已经上了进京都的路,陛下不高兴也由不得她,这是老早就定好了的,太国公亲自督办,那还有差…..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冬哥儿喝了点酒,说得双颊通红,眼睛发亮,他原来是活在宫里掖庭局最底层的杂役,却偏憋着一股子劲儿,想着法子一步一步往前挪,挪到了如今的司酝司,准备继续努力去追逐梦想。话说他和那些除了埋头干活就一门心思掰指头挨日子等着放出宫嫁人的儿郎可不一样,他有抱负,有野心,加之长得也颇有几分颜色,总觉得自己早晚会熬出头,获得今上垂青,从而荣华富贵傍身。
仿佛是已经等着了机会似的,冬哥儿一脸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表情,看得凌心直摇头,“冬哥儿,姐姐跟你熟,才说你两句,别不爱听。乘早灭了你那念头,等过几年出宫了找个好人家,踏实过日子才好!”
冬哥儿不高兴了,武思芳打个哈哈,调侃起来,“说得对呀,凌心你不是有个胞妹么,到时候做个媒,不如嫁给她好啦….呵呵呵呵”
冬哥儿哼了一声,凌心有些尴尬,“人家眼高着呢,看不上我家里人,哎,不然武晗嫁过去好了,武晗也不错啊。”
“不行不行!”还没等武思芳开口,武晗就连忙摆手,就差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武思芳一看弟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气的直翻白眼。
四人喝光了那一坛酒,凌心带着人,搬了酒,悠然回宫去了。天气晴好,武思芳微醺,躺倒在梨树下的临时摆放的矮榻上,她半眯了眼去看那浓郁绿叶间细碎流转的光芒,不知怎的,想起了潘毓。那样出身世家大族,风华无双的郎君,将来怕是也要入宫的吧,到时候他高高在上,要是见着了,岂不是还得三叩九拜?
……估计此后见一面都根本不可能了呢。武思芳自嘲一笑,合了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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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人心惶惶的气氛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天气却越发地热了起来,富贵仕女乃至白衣巾帼都像往年一般,得了空都开始变着法儿地避暑纳凉。除了上林苑和琼林苑这些天家的地盘,但凡是有景致的地方,诸如芙蓉园,锦苑,以及曲江苑等等,都是女郎们常去的所在,从阳春到盛夏,她们总会携侍带僮,玩个曲水流觞,吟风颂月,好不自在。这样的场景,自然少不了美酒佳酿,当然也就少不了武思芳的酒了。
自打上次凌心来过以后,武思芳的生意开始回转。她最近常雇了杂工按照来客的要求往园子里送酒,生意自不必说,好得出奇。其实她的小酒店在京都连规模二字都称不上,酒的品种也不是京都最多的,但开在了皇城附近,又胜在味道独特,浑然天成,明明是同样酿造的梨花酒,她的虽比别家的少了一丝绵长,却更添清新爽口,偏有独好这个味道的,便定了叫送到园子里来,忙不过来时,她也乐此不疲,带了武晗,亲自上阵,喜滋滋地跑趟儿赶场子。
武思芳忙的两眼一抹黑,还得时时看住武晗,防着白芝麻,频频带着武晗去送酒,可是跑的趟数多了,新的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让她左右为难。
原来因着天气热,那些有钱有势的女郎总会引领了风气,穿着便更加暴.露,套在齐胸罗裙外面的广袖纱衣质地透明轻薄,如烟如霞,穿在身上,玉体柔软,酥/胸半露,霎是娇媚迷人,将儿郎们的魂都快勾没了。女娘们见到武晗这样的酒家懵懂小郎,还免不了调笑勾搭一两句,有时候遇到哪些品行差的,搞不好还会上手摸两把,直教刚满十五岁的武晗又是尴尬又是脸红,连连往姐姐身后躲。武思芳打着哈哈,面上陪个笑,心里早把这帮女子的祖宗十八代齐齐梳理了一遍,她们穿不穿衣和她没关系,调戏谁她也犯不着管,只她这宝贝弟弟,生的青葱一般,面皮薄嫩,又是个没主心骨的,本来就和她有点别扭,这一下子倒好,前方是狼,后面有虎,可真是让人头疼极了。
武晗虽然记挂着白芝麻,但碍着姐姐的命令,加上最近又忙,倒也一直再没去见她,而武思芳现在可真是有气无处撒,一看武晗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道他那一颗纯情少年的心,保不齐早就飞到白芝麻那里去了。拦着吧,武晗郁郁寡欢,不拦着吧,早晚叫那破皮无赖连身带心一起给祸害了。她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这姓白(其实不姓白)的给剁了才好!眼珠子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总算想出个损招儿来。
这日晚间,武思芳早早关了店门,非常痛快地带着武晗去找白芝麻,准备先探探口风,必要时商量商量“亲事”,让她找媒人上家来提亲。白芝麻家与食店并没有在一起,出了乐胜街往北走,过一个路口,进了宣平坊便是了。
一路上武晗都是心情愉悦,跟在姐姐身后眉开眼笑。少年在最美好的年纪有了最快乐的期待,这种幸福却让武思芳唏嘘不已,母亲早亡,武晗生父早就不知下落,父亲又不待见他,全仗着她这个长姐护着长到现在。她从家里跑出来,什么都不带,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只好连他一起拐带了。
武思芳沿路一直算着时间,过了东石桥,刚好月亮挂在桥右手的一棵歪脖子柳树稍头上,便看准时机哎哟一声,跌倒在地。武晗忙上前去扶,姐弟两个便坐在阶上稍作休息。仲夏的夜晚稍显闷热,宣平坊这一带没有店铺,居住着许多西域商贾,虽然没了白日里那样的喧闹,可蛙鸣虫叫此起彼伏,让人觉得异常浮躁。
“姐姐好些了么?”武晗关切的问,姐姐终归是疼他的,此时此刻,他反倒有些不落忍了。
“咦,小声点,好像有……有什么人呢!”武思芳打个手势,低声说道,唯恐惊吓了桥下的一对儿野鸳鸯。武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暧昧的调笑,……再后来武晗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因为桥下有一对儿狗男女,男的不详,女的无疑是白芝麻。
只听男的说道:“瞧你猴急的,这不快到你家了么?”
女的道:“家里多没意思,就这儿,才刺激!….”
“好你个妖精!你天天这样折腾,早晚丢了精气神儿,可对不住你未来的夫郎,那个什么…..武家的小郎?”
“提他做什么?没劲!青瓜蛋子一个,没意思!”
“没意思?既然没意思干嘛招惹说要娶人家,你这人忒坏了!”男子笑了起来。
“我娶的哪里是他,分明是他姐姐的…..”
……
武晗转头就跑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这样一副嘴脸,果然世间女子多薄情。武思芳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着武晗,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上,就怕他想不开,干出什么事来。
武晗跑得快,加之他此刻又羞愧又伤心,遂刻意避着武思芳,见她不依不饶地跟着,哽咽着嗓子说了一声“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话还没说完,那眼泪珠子就啪啦啪啦往下掉,“…..姐姐别跟着我了….”
“……你可别干傻事啊!”武思芳驻足叹气的功夫,武晗便跑远了。这当姐姐的一着急,没留神脚下一个踉跄,这回是真把脚给歪了,疼得呲了呲牙,坐倒在地上直吸气。
武思芳揉着脚脖子,正在喘气调息间,一双粉底皂靴映入眼帘,她楞了一下,遂顺着视线往上一看,面前一位男子,戴了皂罗折上巾,一身圆领锦袍,丰神俊美,仪表非凡,此刻正居高临下般地俯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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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本文设定中,但凡是没有品级的宫人(这里指男的),基本上是民间良家子选上来的,每月都有份例,干满十年(如果愿意,也可以干满15年)就可以走人,所以没有老死宫中这一说,除非升职或者留任或者被君王看中,有了品阶。犯官家属啥的,那叫宫奴,出宫的可能性比较小。此外,一般帝王登基,也会以类似于“大赦天下”之类的各种理由遣散一大批看不顺眼的,重新再换一拨人。
2本文设定中,管理宫廷内部事务的部门,叫做内侍省 。内侍省的男官主要是内侍、少侍、选侍和常侍。女官主要是少使和长使,长使一般都是大妈级的。后宫里的女子数量少,因为女尊国嘛,女的入后宫干活,得受宫刑,后果就是女子不能人/道。本文宫刑设定参考了古代中国女子刑罚中的幽/闭。(以明代王兆云和清代吴芗的观点为主……需要详情的自己去问度娘)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边写边发,所以作为非职业写手的苏珂安肯定不能保证日更,不过要是收藏大涨的话,一定会很卖力的哟。
☆、夜遇
“潘大哥,……好巧啊!”武思芳有些尴尬,为什么每次碰到潘毓,都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刻,难道就不能以光明的、正面的、高大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么?她算是把女子的脸面丢干净了。
“是挺巧。”潘毓笑了笑,伸出手,想将武思芳拉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武思芳恍惚了一下,平白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用…多谢….我…自己可以起来。”她嘿嘿笑了两声,一骨碌翻起来,转了转脚踝,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武思芳的拒绝并未让潘毓觉得多尴尬,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那手在半空中稍作停顿,便收了回去。
“你…还好吧?”潘毓见武思芳一瘸一拐的,忍不住问道。
“还好还好!呃,走走就好了。”武思芳乘着潘毓不注意,偷偷理了一下头发,又整了整衣领,挺直了腰杆,仿佛要做出昂首阔步的样子来。
岂料这一切被潘毓尽收眼底,他忍了笑意,朗声道:“娘子今晚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潘毓的这一问戳中了武思芳的心事,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愿武晗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也但愿她回去时能看见她的傻弟弟。
潘毓看着武思芳一脸的忧愁,不由得又问道:“娘子不是有什么难事吧?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不用….不用……也没什么事。…..你老是帮我,我心里过意不去呢。”武思芳赶紧接了一句,花钱找倌儿上演风.月戏码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开口?于是便转移了话题,“潘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哦,…….就是随便出来走走,……透透气。”潘毓稍显不自在,他没好意思说他其实已经在武思芳的小酒店附近绕了两圈了。
武思芳望着潘毓明澈如同黑玉般的眼睛,有些慌神,她微低了头,在手心里掐了自己一把,暗自腹诽了一句:长那么好看做什么,会死人的!话说她从前总觉得自己长得也能算个美人儿吧,可自打见到这姓潘的,瞬间便明白从前先生教过的夜郎自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武思芳不敢直视他,可潘毓却很坦然地望着她,但这只会让她自惭形秽,也越发不自在:这人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暗示她欠了他好多恩情,千万不要忘了还么?……可是怎么还呢?在京都这地方,人家要什么有什么,又怎么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要不明说好了,要钱?还是要酒?……给个痛快话不好么?
武思芳闷闷的,觉得今晚的月亮就像定窑出的那种大白磁盘子似的,高高挂在天上,……这也太亮了点吧,真是讨人厌呐。她吸吸鼻子,隐约闻到身边走着的潘毓身上流转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她从前不曾注意过的味道,不同于王孙公子仕女们用的各类熏香,更不像是常闻的酒香,有一些清冽,有些…..她努力地辨识着,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冷不防潘毓侧过身来,将下巴磕在了她头顶上。
“对不起…”武思芳揉揉脑袋,一下子脸红脖子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那种流着口水想尽法子沾美男便宜的无赖女,虽然…..她是有这方面的倾向……
一时间双方都有些沉默了,许是都不想让气氛尴尬,武思芳开口的同时就听到了潘毓的说话声:“你——”“潘——”
“你先说——”“你先说——”
武思芳咳了一声,她想问问他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效力的地方,但此刻觉得这问题太幼稚;她又想起了这两日在京都逐渐兴起的关于今上御选嘉郎的各种传言,想向他证实一下,可又觉得有些唐突,…….要不送他两坛酒好了,不过话一出口,不知怎的,却变成了这样,“……喝酒么?…….要不请你喝酒?”
“…..不好,我一喝就醉…..再说,我也得回去了,晚了不好交代….”潘毓顿了一下,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武思芳愣了一下,没太明白,按说京都的夜间总是热闹的,各族杂居,民风开放,无论男女,各自成群结队玩到很晚回家也算正常,可潘毓的这个回答算什么呢?
“哦,是要回宫上值吧,这可耽误不得,那….改天好了。”也好,她得赶紧回去看看武晗回去了没。
“不是,现在不用上值了。”潘毓答道。
“啊?那为什么?”
“…….上头见办事不力,已经削了职,由曹参军提任,我如今只安心在府里待着。”潘毓迟疑了一下,给了这样一个答复。
“…….”别不会是因为她吧?武思芳心里咯噔咯噔的,“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参军在背后告黑状吧?…..”
“没有的事,别多想。”潘毓说的云淡风轻,可越是这样,就越增加武思芳的愧疚感。多好多有前途的校尉啊,……..就让她给耽搁了!
“…….潘大哥,我实在欠你太多了…….”武思芳郁闷了一路,到乐胜街口分别时,才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那倒是。”潘毓意味深长地看了武思芳一眼,转身离开了。“……傻瓜…….蠢货……缺心眼儿……”一想到武思芳那大咧咧的样子,他在心里就给她下了结论,“……发现真相就这么困难么?”
潘毓是被削了职,可是他没告诉武思芳的是,但凡进入宫城御选花册的郎君,就不得再担任何职位。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温习诗书礼仪骑射御什么的,还得背诵传统的《男训》,《男孝》,《男诫》,《男经》这一类的书籍,府中看得紧了,出趟门就特别不容易,只能按部就班,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虽然潘毓对武思芳的评价不算错,关键是武思芳也没想那么多,她的心多半都在武晗身上。回到小酒店,武晗果然在,酒坛滚落在脚边,他喝的酕醄大醉,满身酒气,斜趴在楼梯口上,清秀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眉头紧蹙,极不安稳。嗬,谁都以为喝酒可消愁,殊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武思芳蹲下.身子,费力地扶着他躺在床榻上,盖了被子。坐在边上,替他舒展了眉峰,擦干了泪痕。月光从小楼的窗棂里穿过,洒在武晗光洁且还稚嫩的脸庞上,衬得眼角的泪珠晶莹剔透,无端让人觉得凄凉。
武思芳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孩子,如同小的时候挂着鼻涕跟在她后面哭喊,“呜呜……姐姐,不要丢下我……”
一想起那些年幼时光,便不由得鼻头发酸。……武晗何曾喝过这么多酒?又何曾醉得这样悲伤?从前都是姐弟两个细品慢饮,相笑而谈,她生气,他就嘻嘻陪着笑,她伤心,他也会安静地陪在一旁…只怕如今以后,那个简单快乐的少年就不复存在了。
爱情就真的这样伤人么?她似乎已经忘记这种感觉了,……还是时间久了,变得麻木了呢?推了门,倚栏眺望,苍穹之上明月高悬,深蓝天幕里的璀璨繁星与地面上的万家灯火遥相呼应,不悲不喜,只漠然看着人世间轮番上演的悲欢离合。
“西门…非冉”她忽然间低低地叹出这个尘封许久的名字。是的,从某个时刻起,她便决定将她对他的爱意又或者是恨意连同名字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边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满室清辉,光华动人。武晗的悲伤让她陡然想起了过去,眼前浮现出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来。那是一个温润淡雅的少年,一个离她而去悔婚远走的郎君,她痛恨他当初那样无情决绝的抛弃,可现在想起来,似乎找不到那人赐予的疼痛感了呢。说起来,她和武晗如今也能扯在一块算作同病相怜了吧。
武思芳苦笑一下,才惊觉其实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忘了为什么会来京都……看来真是太忙,又或是像她爹常说的那样:日子久了,什么槛便都会迈过去?
“姐姐……”武晗在梦里呓语,“……我……错了….不要…..丢下我…….”武思芳快步移到床前,才搭上武晗的手,便被紧紧抓住,再也松不开了。武思芳坐在床榻边上,倚着床头,暗自思量:若将一个人彻底从心里抹去,究竟需要......多久?…….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我是一个急性子么,居然还没把男女主凑在一块,这到底是有多坑爹?
那什么,感谢亲爱的读者夏天等为非冉起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