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转了好几下手里的酒杯,才绵长吐出一口气。
“不是所有官都能如她这么厉害的。”
这个许青珂有时候让他有种面对小叔叔的恐惧感。
都是妖孽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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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的话无疑震动了官场中的暗流,有人想弹劾她玩弄权术耽误案子,但有证据吗?
你在场吗?
人云亦云的事情,你去抓几个百姓,抓几个在场的卫士去弹劾?
谁敢去!
若是敢还好了,可上了堂弹劾她又如何,至多言辞不当而已。
三司独立,朝官们最不能过问的政事就是刑狱,万一她说自己那些话不过是心理战术,迷惑张恒等人的呢?
许青珂那等言辞机锋,朝中又有几个能跟得上。
于是只能郁郁作罢,默默在家中怒骂许青珂乃奸臣。
凭王宠兴风作浪,如何不奸臣。
这个奸臣说拖也就真的拖了,那些官儿一入御史台的牢狱就跟泥牛入海似的,半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以前御史台就一是破烂渔网,摆设用的,可谁能想到如今的御史台这般恐怖,竟有廷狱的□□分厉害,只是缺了一分廷狱便宜行事的权利,可她不上报,又单独执掌御史台,刑部傅太何和稀泥不肯问,谁还能掺和?君上?”
云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能去求霍允彻跟云妃。
可云妃到底是宫妃,不可能把手查到朝堂去,又不是蠢货,只能依仗霍允彻。
好了嘛,再一次为云家擦屁股的时候来了。
霍允彻得知云家纠集人手要劫狱的时候,当时就默默闷了一杯酒,对妖灵说:“我有时候在想,我搭上云家这一摊子人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运,若是景家那种一肚子精明的,助力大,可有当傀儡的风险,可如今这般,又觉得……”
“殿下是心傲之人,是喜欢被蠢人连累呢,还是被聪明人当蠢人用成傀儡?”
既是心傲之人,自然不喜欢后者,那也只能是前者。
霍允彻也只能这么想了,“如今该如何适合?那许青珂委实难对付……有时候我都宁愿她是个女子,起码女子还好对付。”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的,妖灵眉梢挑了下,霍允彻顿然知道自己言语不当了,便是苦笑:“是我言辞不当了,这天下间还是有女子十分厉害的。”
妖灵不置可否,只说:“但我也没替殿下你拿到多少好处,这蜀国的格局变得太快……幕后的人恐非我能对付的。”
“谁是人才,谁是废材,我还是知道的,那方子衡就是个废材,其他人也是,而你每每出计替我瓦解危机,只是时局如此,君心又本偏袒太子那边,本就艰难……”霍允彻这么说,却又问:“那如今可有法子?”
妖灵斜靠着柱子,道:“许青珂代表君上的意志,她要拖着云家,不仅仅是要云家的废柴让位,削弱外戚之权,也是要殿下您服软,少冒进贪图那个位置,毕竟历史上君王父子相猜疑相斗的例子也不少——任何一个已近暮年但不想放权的君王都是十分危险的。”
“要我放权?凭什么!我若是放了,就是退,太子那边就是进……不对!你的意思是……”霍允彻目光锐利,“父王要的是我们两个都削弱,以此平衡!都退到一个让他觉得可以掌控的地步。”
妖灵颔首,道:“都进一步,跟都退一步,于你们两位并无太大差别,君上麾下能成事且寄予厚望者独您二位,但选择权在他手里,而不是你们两位□□以逼迫他选择……纵然是父亲,也不喜欢被儿子相逼的。”
霍允彻沉默片刻,幽幽道:“也就是说,我若是现在对付太子,也是符合父王心意的咯……”
妖灵但笑不语。
拖了大半个月,青海要案还是不温不火,可朝中局势却越发沉稳了,沉稳在于——君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怕啊,张恒那些人可搜刮了不少钱,往年年节的时候来往邯炀,年礼是一箱一箱得送,几乎朝中大半官员都拿过,当时拿得好开心,现在就有多糟心,可又不能还,只能遮掩得皮实,一边约束府中人乖巧一些,一边自己也在朝堂上乖巧一些,绝不忤逆蜀王跟许青珂,生怕许青珂稍微运作下,牢狱里的那些狗贼就把他们咬出来陪葬……
朝中风气一派清新,邯炀动乱享受的权贵子弟们也收起了尾巴,百姓们有一种错觉——咱们蜀国这是要崛起了?
直到低调行事了好些日子的三皇子猛然凶狠咬出了太子管辖的巡防营内军械被倒卖过,用的都是劣质军械,且居住的太子坊中囚有数十幼女……
蜀王大怒,褫夺太子手中大半权力,又勒令修德行关禁闭。
太子被突然咬得狼狈,但也露了当年的本性,怒骂三皇子手底下云家不正……
蜀王不偏不倚,也责骂三皇子自己也其身不正,不能约束下边人,也差不多夺了三皇子的一些实权,再把云家几个人下了狱,严令反省。
一次朝堂,太子跟三皇子的根基都塌了一大半。
朝臣们大半懵逼了。
将领一列中,秦夜默默看了文官那边站在中上位置的许青珂一眼。
好厉害的手段啊。
第145章 秋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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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彼之矛攻彼之盾,大概就是许青珂用的手段了, 太子跟三皇子两伤, 也各自因为对方削弱而安心不会发作, 云家最倒霉, 可三皇子自伤八百, 对云家也没了那么多的耐心, 就是云妃也因此多有埋怨自己的母族,不得已,云家也只能咽下这苦果,在这邯炀城中一时沉寂低调了许多, 相继的该是景家张狂了吧?
相反,景家也低调了,好像一时邯炀所有的刺头都被压平了锋芒。
但恐怕没有一处比佛寺佛山更加清净的了。
“小姐, 您放着, 我来, 我来。”
景萱提着一桶水回院子,正从小厨房出来的婆子顿时着急上前。
“不用, 我又非体弱之人,只是一桶水而已,不碍事的。”
她笑得清雅,人淡如菊大概就是如她这样的。
底下人却觉得心疼。
“小姐,您只是来这里清修的,又不是来受苦的,委实不用这般……”
景萱莞尔, 抬手安抚了自家奶娘的担忧,“稍微动弹一下于身体也是好的,若是天天待在屋子里,我也会觉得无聊,您不觉得我最近身体变好了么?”
她额头有些微汗水,但气色红润,这才让人放心了些,不过两人和睦亲近,却忽觉得有人在看这边。
景萱转头,正好看到几个人从前头瀑布台经过。
显然是雍容华贵的出身,否则不会有卫队在后面庇护。
那华贵妇人侧头看来,目光冷漠却也高高在上,看到她的时候眉头皱了皱,身边便有人要让她们回避以免碍了贵人的眼。
景萱两人自然回避了。
公主姣到了瀑布边上看瀑布,仿佛并不上心,但良久之后才问。“是景家女?”
“是的,殿下,乃是景家大房嫡长女,但听说是因为……”
手底下的人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公主姣微微皱眉,“许青珂?”,她问了,却又很快掠过,只淡淡道:“这么说来,她是沈灵月的女儿……当年她母亲可是城中有名的才女,美貌也是绝俗。”
“论美貌,当年谁能与殿下您相论。”
公主姣斜瞥了旁边的妇人一眼,有些讥诮,“得了吧,我若是美貌第一,跟那女人也还有一战之力,偏偏美貌比不得人,脑子也比不得,但起码她死了,死得那么惨,而我而活着。”
顿了下,她又用很绵长而薄凉的语气说:“沈灵月也死了,死了也好,这茫茫天地的事儿可真太多了,看都看不过来,她若是看到了,恐怕会死不瞑目。”
底下人愣是一个也不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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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炀朝堂安生也有好处,至少让蜀国边疆屯的那些诸**队不敢动手,尤其是蜀国好像已经莫名其妙开始重视边疆军部,还特地调配了军饷物资到边城,一时诸国不太敢动了——起码不想自己先动。
不过古怪的是一向鹰派的烨国最近却是悄无声息。
晋国的使团就是在这样诡谲的局势下参加了蜀国的秋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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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原宽广,北接蜀国,南接中原腹地最大的峡谷苍龙,对面就是烨国,隔着一条巨大峡谷相望国度,若不是这里是峡谷尾部下面就有边境接壤,或许两国也不会只能相争多年。
不过这是兽原边缘的事儿,一般蜀国或者烨国狩猎都不会靠近那个地方,又不是找死。
蜀国的秋狩不外乎两个内容,一是骑术鼻窦,二是狩猎比斗,前者有斗场,邯炀城中权贵官家子弟上场,女眷们在观赏台上观赏。
但她们或许更热衷于斗艳。
秀女选拔已经结束了,结果还未可知,宫中消息未传出,往年选秀的时间要早一两个月,结果也早有了,今年蜀国朝堂多事,一拖再拖,如今反而挨着秋狩了。
但也无妨,该来的都来了。
贵女们或是高调彰显自己的美貌跟内涵,或者各种低调。
也有一种自自然然的,比如许念悠,比如秦笙。
前者在众女簇拥下,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只坐在台上安静看场中骑术比斗的秦笙。
今日的秦笙没有刻意低调,穿得简单大方但精致,只是束腰修身,略带英气又不少柔雅。
其实说白了,便是脸美貌,身段佳,重要的是这个显赫于军权的百年世家唯一嫡女只堪堪换了一身衣服就有她的气场。
她坐在那儿看着,好像场上有人是她所思所想似的。
于是有贵女或者官妇们发现场上的人十分英勇,英勇到远超往届。
优势的人刻意御马跑过秦笙这边跟前,可秦美人身边一群美人呼喊加油,她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靠近的人仔细一看——秦美人压根没看场上,只是在想事情……
贵公子们蔫了。
这……还真是英雄遇美人豪迈,又为美人气短啊。
贵公子他亲娘们各种郁闷,可也知道秦笙那种段数委实不是自家儿子可匹配的,不过幸好太子跟三皇子最近低调,并没有表现,也没有下场。
——蜀王并未纳秦笙,看来是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放弃了。
那其他人不就有机会了。
场上一片“厮杀”,美人们也在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但很快她们发现自己最想要的郎君来了。
驰骋骏马于草原之上,大概是所有有志儿郎共同的愿望,男儿当如此。
可有些男儿大概只能坐在观赏台上看着这些儿郎们比斗骑术了。
而这个刚到的人也只能来观赏台,不过先得跟君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