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不管你的猜测如何,本官都不怪罪,毕竟这杀人命案的确需要众人合作,提供线索,否则本官有时候也是很头疼的。”
这话也是敲打在场的人,万一有人偶然窥伺到一些凶手的痕迹,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说,那不是误事了!
在场众人听出画外音,再看那些官军怒目相视,顿时悻悻。
冯刀头对许青珂再不敢小看,此刻语气也温和,问:“许公子,不知你的推测是什么?若有需要我查找线索痕迹的,尽管说。”
他这么一说,却有人忽然说:“既然凶手是朝左上那面窗子扔出了人头,那么……”
这话一说,当下就有人咋呼了,因为他们当时就躲在那边,这么说他们不是都要被列为嫌疑犯了,眼看着要吵起来。
许青珂:“杀人只断头,取头抛掷一气呵成,并无其他手段,动作要熟练,时间要极短,行走路线必须是一条线的,而且要来回,他得回到一个安全且符合他身份、不被人怀疑的位置去,这样才是完美的暗杀,窗口是必然不可能待的。”
她这话一说,就堵住了大部分人的猜疑。
对了,凶手才不会这么傻。
这样一来,窗角下的人反而是第一拨被免除怀疑的了!
这些人顿时感觉复杂——生死一瞬间?
“那凶手到底是谁?能这么无声无息布置挂灯,又杀人干净利落,岂会没有准备。”朱德文冷声问道,他不太乐意江金云的嫌疑被洗去,因此在布置挂灯跟准备这些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现在江金云也懒得吭声了,说多错多,徐世德有背景,至少他媳妇是绝对不会希望自己丈夫的案子被一个商人随便定了凶手身份的。
至少要缉拿真凶啊!
许青珂好像也不太在意朱德文的小心思,只管自己说道:“凶手既然要来回,虽然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来回,但他来回的时候,有一样东西是一直在动的,而且随时会落在我们的身上。”
咦,是什么?
“血。”谢临云最快吐出这个字眼,在众人震惊看来的时候,他盯着许青珂:“对不对?”
许青珂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希望得到她夸奖不成?
还是挑衅她?
“谢郎君说得对,徐大人的身体脖颈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喷血,那段时间血液以落在我们这些人的身上,而在当时混乱时,徐大人本尊在画前面,整个厅内只分两种人,一种是凶手,一种是其他人。”
这不废话!
有人忍不住想,但也有人忍不住细思,这话深意是?
谢临云飞快思索起来,猛然眼睛一亮:“我们这些人当时要么是站在原地不动,静等场面平静。要么便是奔向《浮生醉》,要么冲向大门口,要么躲向窗户或者四角位置,但最终我们都转身看向人头,因为前段时间移动,后断时间站立不动,徐大人身上的鲜血喷溅落在我们身体正反面的鲜血是不平均大小也不均衡的,要么前面多,要么后面多,要么就是干脆很少或者没有,但唯独凶手因为杀人后来回,前后两面衣物跟身体遭遇的血液溅落情况都差不多,沾染的血液差距不会太大,虽然不能把凶手直接挑出来,但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的确不多,众人已经开始看向彼此衣物前后沾染的血液,但韩枫忽然淡淡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谢郎君跟许公子都觉得那个凶手一定会来回回到自己的位置呢,他就不能到旁边随便站一下?反正当时那么乱,跑哪儿去也不奇怪啊。”
朱德文闻言赞许得看向韩枫,暗想这下许青珂没话讲了吧,不过或许会得罪谢郎君?
谢临云看了许青珂一眼,凉凉道:“因为他的身份让他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
什么!身份?难道谢郎君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或者说,许青珂也早已知道!
第25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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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戳不及防被谢临云的“身份”一说给惊住了,忍不住想这凶手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听谢临云的语气,似乎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
不少人目光扫过全场,暗道这里身份最终的就是知府大人了,但肯定不是知府,毕竟这案子如果破不了,他很可能会被那位御史大人弹劾撸掉官职。
那么……到底是谁呢?
最终都看向谢临云,谢临云却看向了许青珂,“你快了我一步,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比我更早猜出凶手是谁。”
这是让许青珂表现的意思了?
谢郎君的确有这样的资格,无心炫耀,却有心跟许青珂一较高下?
许青珂却没有他目光深邃中的锐利,倒是一如既往平静,此刻闻言了,便微微作揖:“谢郎君说就是了,洗耳恭听。”
仿佛并不在意自己之前的风光都被他抢夺了去似的,焉知他本就不在意这样的风光,因为早就拥有。
谢临云微微皱眉,说:“徐大人是什么身份,当时混乱,身边携带的两个护卫又怎么会不知道要保护大人,肯定会小心在意,在那种情况下,虽有雾,若有人急速靠近必然生风,他们常年习武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本身就距离徐大人很近,转瞬中便出手突袭徐大人取了人头,他们哪怕武功再厉害,当时也是无法反应过来的,等反应过来,凶手已经拿着人头离开抛掷,他们急于追赶对方,离开原位……”
顿了下,谢临云淡淡看向韩枫,“你们肯定都还记得,徐大人之前是站在《浮生醉》画作前面的,身边有护卫,徐大人又是久居军中高位的人,怎么会胡乱奔跑,而且为《浮生醉》而来,更不可能转换位置,而在那时候,能待在他身边的人——皆是身份不低的,否则一开始就不可能近身。”
众人细想,嘿,还真是这样,当时能近前去看画的也只能是徐世德,知府大人还有那些官员,当然还包括少数几位德高望重的画师,也得算上江金云!
朱德文又看向江金云,后者却是嗤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不过……身份贵重的一些人表情怪异了。
“谢郎君这是怀疑我们与知府大人了?”一个官员忍不住开腔。
也就谢临云敢这么说了,不然谁敢把苗头落在他们身上。
还包括知府大人!简直活腻了!
“不,我还怀疑我自己。”谢临云淡淡一句,众人恍然,对啊,当时谢临云也在。
“我的意思是,凶手必在我们这几个人之中,再排查身上衣物痕迹……目前,也就一个人不大凑巧符合。”谢临云看向知府大人所在的方位,这些有身份的人其实都有圈子意识,除却还被压着的江金云,人都在这里了。
“就是你,大师。”
他看着那个人。
所有人痴呆,就是知府大人都一脸惊愕。
因为谢临云怀疑的人这里最不被怀疑的人,也最不可能的人。
闫东平!
年过六旬即将七旬的闫东平!
众人顿时吵吵闹闹起来,许多年轻子弟纷纷呼不可能,尤其是画师群体,皆是大怒,甚至顾不得谢临云的身份,就差一起簇拥而上暴打他了。
毕竟闫东平是江东区首屈一指的画师,怎么会是杀徐世德的凶手!
本来十分愤怒叫喊着要为上官报仇的官军此刻也有些犹豫,真是这个老头儿?
不可能吧。
闫东平此刻也是一脸无奈,但到底是有年岁跟阅历的人,竟也不急,只是叹气:“难道谢郎君就因为我身上衣服前后沾染血量差不多而且距离徐大人近就怀疑我是凶手?事实上,当时我只想着护着任平生大师的画作,因而站在了画前面,全然没留意过徐大人那边的动静,也一直没有离开那个范围,只是后来众人大呼这才转身看到失去头颅的徐大人,按照谢郎君说的,这前后距离也没多少差别,如何能定夺我是凶手!”
这话也是有理的,加上闫东平名声很大,若是贸然因为这两个疑点就拿下,恐怕也……
“我也只是给个建议,主体调查还要看知府大人忖度。”
谢临云这话一说跟许青珂异曲同工,知府大人却没太大压力,闫东平虽然名望高,但对于实权的官员来说,并非是不能动的人物。
只是如果只有这点疑点,是无法定罪的,抓起来的压力不大,若是要定罪却是不可能的。
这个圈子必然有人会诟病,素来文人画师什么的最重节气,虽然说朝廷肯定是最大的,但如果传出去难听了,自己的名头也会被污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怕徐世德后面的御史大人不满意。
知府大人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决。
“闫大师之前仿若是说自己因为要护着画,所以一直没离开过原位?”
忽然清凉声,众人一愣,齐齐看向许青珂。
声音那样清凉,其实这样的声音十分有特征性,几乎无一,也只能是许青珂。
闫东平盯着许青珂,似乎在考虑审视什么,但又没有半点心虚,只淡然道:“我是说过,也的确没离开过原位。”
“那你身后的《浮生醉》画上被你身体遮挡的部位应该是不会沾到血迹的吧,毕竟已经被你挡下了。”
许青珂淡淡一笑:“大师可以移下步子,让我等看看画。”
闫东平终究是脸色大变。
破绽。
竟有这样一个破绽,并非多技巧,却让他一时被自己给卡住了喉咙。
谢临云已经走到闫东平后面去看画了,看到画上被闫东平遮挡的部位,血!
有血滴。
他离开过原位。
“混乱中,我仿若被人推挤过几次,也许……”
未等她说完,许青珂就继续了。
“凶手用的兵器可随身携带且十分纤细不为人察觉,甚至搜身也搜不出来,不可能是刀剑,应该是盘龙丝等,直线盘龙缠丝绞断人头,所以脖颈血肉伤口会不平整,皮肤有红痕,因为盘龙丝等用的是绞劲。而是向内缩。而且伤口正面斜向上,说明凶手身高略矮于徐大人,只能正前面或者正后面袭击,否则就是脖颈一侧从下往上斜了。”
“衣服上的血,靠近徐大人,又在正面位置,前后口供不一致自圆其说,这些疑点已经足够让知府大人合理羁押闫大师了。”
“当然,不妨也可叫冯刀头搜下闫大师身上……不必再搜身上,必没有什么刀剑,只是腰上挂着的那一只毛毫挂笔可以拆开看看,那纤细笔杆里面应是中空的,可以藏下一卷小小的盘龙丝,用完之后随人头一起抛掷水中,但……应该是我手中这卷,虽然坚韧,但毕竟很轻,不容易沉入水中。”
许青珂手掌从袖中露出,指尖赫然夹着一条纤细无比的银丝,银光凛凛,再在场护卫看来,一眼就辨认出是江湖上顶级杀手稀少会用的盘龙丝线。
有一个捕快登时喊:“难怪许公子当时让已经找到徐大人人头的陈青再找下……”
众人目瞪口呆,闫东平仿佛也感觉到了自己穷途末路。
冯刀头提着刀,“闫大师,得罪了。”
然而还未靠近闫东平,这人忽然盯着许青珂问:“你是怎么盯上我腰上这挂笔的,其余画师也都有佩戴挂笔,这是我们的习惯,你怎么会怀疑上?”
第26章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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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棋书画,高雅上端,画师亦是高雅的,高雅之人自有高雅的习惯,钟鼎之家金玉之族喜欢挂玉以显身份,但画师们就喜欢往腰上挂一只精致的小画笔,既是配饰,也是身份象征。
之前捕快们基本上搜查过众人身上的物件,看看是否有凶器在身,当时却都掠过了这画笔——这么小,怎么可能藏匿凶器呢。
于是掠过了。
如今被许青珂点出杀人凶器是盘龙丝,这小小挂笔反而是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