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这名亲卫不是别人,正是哈邪呼厨图。皇甫嵩奉命出使鲜卑,首先顺道去了匈奴王庭,与新任单于乌济格了解汉军战败详情。
乌济格将所知情况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皇甫嵩,并派了哈邪一路跟随,作为通译,同来鲜卑。
一路上哈邪没少向皇甫嵩称赞田齐之智,建议皇甫嵩到了鲜卑王庭,可先征求田齐的意见。
皇甫嵩本来对哈邪之言半信半疑,对田齐的本领也并不在意。但从刚才槐头等鲜卑贵族的反应来看,这个田齐倒颇有些能力,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了檀石槐的信任,在鲜卑族中占得一席之地。
哈邪有些得意的对皇甫嵩说道:“皇甫将军,我早与你说过,阿齐不是凡人。他能以平民之身,三言两语平定匈奴之乱,也定能凭一已之力,搅动起草原风云。呵呵。不想短短两月有余,他竟然成了鲜卑驸马督尉。听闻檀石槐独有一女,名叫赫连芳,宠爱非常,视若明珠。阿齐在鲜卑的地位,定然非比寻常,也一定能帮将军完成使命。”
皇甫嵩微笑点头,却有些担忧的问道:“鲜卑人不想让他和我们提前相见,定是对他亲汉之心有所防备。”
哈邪起身说道:“无妨。他现在还是我匈奴特使,我去见他,名正言顺,鲜卑人也无权阻拦。”
“你去试探一番也好。”皇甫嵩稍作思考便同意了哈邪意见。
哈邪换上匈奴贵族装束,走出客馆,对鲜卑守卫问道:“匈奴特使何在?我有单于口信转达。”
鲜卑守卫不敢相拦,只得将事情报与负责鲜卑外交事务的大臣柯最。柯最稍作犹豫,便无奈的同意了哈邪的请求,亲自带领哈邪来到田齐府弟。
田齐正与赫连芳闲聊,听闻匈奴单于派人前来传讯,心中一喜,知道必是与大汉天使有关。
柯最将哈邪带入田齐帐内。哈邪哈哈大笑,上前与田齐相抱,亲热的对他说道:“你这家伙,娶妻这等喜事,竟然不通知我,实在不够朋友。”
田齐尴尬一笑,连忙与赫连芳介绍道:“这是匈奴王子哈邪,与我总角相交,情同兄弟。”
赫连芳连忙上前行礼,请哈邪和柯最入榻而坐。
哈邪坐于客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双手递与赫连芳:“来的匆忙,不及准备。此玉佩乃单于所赠,随我多年,送与嫂嫂作为贺礼,莫要嫌弃。”
赫连芳含笑谢过,将玉佩收下。
田齐对赫连芳说道:“单于有信让哈邪转达,还请居次和柯最丞相稍等,我带哈邪去书房叙话。”
哈邪起身,向赫连芳和柯最致歉,跟随田齐出了营帐。
柯最对赫连芳说道:“你不担心匈奴人有密令交待督尉吗?”
赫连芳轻声一笑,对柯最说道:“父王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柯最丞相对阿齐心存怀疑吗?”
柯最轻轻摇头:“督尉之才,令柯最心折。他所献户所府兵之制,定能助我鲜卑强盛。鲜卑一统草原,指日可待。我是恐匈奴人用高官厚禄将他抢回。”
赫连芳轻声一笑,自信的说道:“只怕阿济格没有父王之心胸,也没有父王识人之量。不然他也不会将阿齐派来鲜卑了。”
柯最轻轻点头,暂时放下心来。田齐来鲜卑不过一月,所献青草冬储、肉干防腐之方已经让族人大为受益,所献户所府兵制度更是一举奠定了鲜卑强盛之基。鲜卑八姓贵族皆愿田齐留在鲜卑,不想放此等人才再回汉地。不让田齐与汉使私下接触,并非檀石槐之令,却是柯最等人私下所为。
田齐不知哈邪前来见他还有这诸多曲折,拉着哈邪来到书房,吩咐巴图端来奶汁相待。
哈邪急欲向田齐打探鲜卑内情,挥手对巴图等侍卫说道:“我与特使,久别重逢,有些私情要谈,你们都退下吧。”
田齐含笑点头,令巴图等人退出帐外。
哈邪等帐内再无旁人,这才焦急的询问田齐:“你如何做了鲜卑人的驸马督尉?你这般如何对得起阿绣?”
田齐无奈的轻声一哼,对哈邪说道:“这些私事容后再说。你怎么来了鲜卑,可是与汉使同路?”
哈邪点头说道:“天子不欲再战,令北地郡守皇甫嵩为使,前来招抚。依你所见,鲜卑可有意言和?”
田齐自信的点了点头,对哈邪说道:“鲜卑此战,王庭被破,军力大损,本就无力南下。若匈奴、乌丸叛乱,边郡内部不稳,檀石槐还可说服丁零、夫余,乘机南下劫掠,以固三族联盟,示强于天子。但匈奴内乱已平,乌丸全无动静,丁零、夫余心知形势已变,对鲜卑已起提防之意,檀石槐早已绝了南下之心。我向其献计,与天子称臣,与大汉亲近,内强军力,外与丁零、夫余相争。他深以为然,已作决断。所以你可转告天使,不必心忧,在谈判之中,还可略作强硬之态,为大汉多争得一些好处。”
哈邪轻轻点头,有些不安的询问田齐:“你不打算再回边郡了吗?”
田齐心中一痛,黯然不语。过了良久,他才贴近哈邪耳边,郑重的说道:“我两位小侄就拜托于你了。待他们长大成人,回边郡认祖归宗,还望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帮他们守住我那块封地。”
哈邪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你欲何为?可有生命之危?你这是在向我交待后事吗?”
田齐苦笑一声,轻轻摇头:“只盼你记住我所托之事,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哈邪郑重点头,承诺田齐道:“你我兄弟,无须多言。有我在一天,就必能保你子侄无忧。”
田齐深躬一揖,对哈邪说道:“多谢。另外请你提醒天使,让他小心高衡。高衡是太平道张角弟子,就是他暗中游说,促成了五族联盟,葬送了大汉边军数万性命。我怀疑此次天子下召出征,背后就有太平道暗中助推。他们早有反叛之心,也已有了祸乱天下的实力。”
“张角?太平道?那些游方医道?他们怎么敢?”哈邪听闻过张角和太平道,但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有祸乱天下之心。
田齐神情没落的说道:“你我不曾到过内地郡县,不知内地百姓之苦。上有官吏横行,下有豪强相并,士民无以为生,怨气沸腾。黔首之怒,如薪柴遍地,但有火星,便有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