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是大越和北戎的交界处,如果谢容桑被流放到了西北,那么她那个时候就和北戎勾结在一起,这就更加不奇怪了。
云飞将查探的结果告知谢卿,果然,谢容桑于永宁二年流放西北。
手指在轻点,谢卿若有所思地说道:“谢容桑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这么说来,谢容桑早在流放西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了。”云嬷嬷皱着眉问道,“可是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谢卿目光微凝,“谢容桑是陛下的心头肉,如果谢容桑谋的是荣华富贵,她就不必假死离宫了,只需把陛下哄好了,她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和北戎勾结,我怀疑她的目的是报复,她要倾覆大越江山!”
云嬷嬷心下一惊,“她……她怎么敢,她一个女人,难不成还想复国不成?”
前朝覆灭之后,前朝的皇子意图复国,这很正常。可是谢容桑只是区区前朝太子的侍妾,连正儿八经的皇室女眷都算不上,她没有立场去谈什么复国啊,更何况她一个女子,手里能有多少势力?
“她的确只是一个女子,但是她却有旁人没有的东西。”谢卿淡淡地说道,“别忘了,她是陛下的心上人,她在皇宫的那几年,想来也得到不少东西。”
譬如皇室秘辛,譬如在皇宫中安插眼线,而这些东西都会成为谢容桑的筹码。
“云芷絮说,谢容桑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但是却没有人发现,若不是谢容桑在宫里的那几年,她哪里能做到这些呢。”谢卿正色说道。
“谢容桑要报复,甚至不惜投靠北戎,陛下又对她念念不忘,那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麻烦了。”云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近来行事偏激,到现在都不肯释放祁王,眼下又牵扯上了谢容桑,这可怎么是好。”
谢卿沉思片刻,方才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比起京城,我更担心西北,马上写信将此事告之云锦,谢容桑能搅得京城满城风雨,也不知道谢容桑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让他一定要小心。”
又朝云飞吩咐道:“谢容桑和叶成轩应该还在京城,云飞,你立刻派人去找,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世子妃。”云飞点头应下,立刻离去。
云嬷嬷看了看谢卿,迟疑着说道:“世子妃,这件事情这么严重,要不要将此事禀告陛下,或者将此事告诉徐阁老。您眼下人也在宫中,镇南王府也在被监视中,老奴担心会给您带来麻烦。”
若是旁人,云嬷嬷或许还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谢容桑不一样啊,她是永庆帝心头的朱砂痣,若是动了,只怕会引来龙颜大怒。
云嬷嬷的目光落在谢卿的肚子上,眼下谢卿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出不得任何岔子。
谢卿摇了摇头:“暂时不要说出去,眼下大部分都是我的猜测,即便是禀告陛下,陛下也不会相信。而徐阁老那边,悄悄去通个信,但是眼下并不确定,让徐阁老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打草惊蛇。”
……
然而,一连数日,却依然没有找到谢容桑和叶成轩。
“云飞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谢卿皱着眉头问道。
已经快大半个月了,仍然没有消息,谢容桑没有抓到,空有云芷絮的证词,也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永庆帝也有借口一直软禁着祁王。谢卿每每想到这个,就甚是着急。
云嬷嬷连忙安慰道:“世子妃,您放宽心,只要是人还在京城,即便是藏的再深,也肯定能找到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云嬷嬷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谢容桑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深,镇南王府的人,官府的人差点把京城里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
“还是说,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谢卿又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即便是京城里的事情还没完呢,陛下只是将祁王软禁了,于大局无碍,谢容桑当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正说着,忽然有宫人进来禀告,谢夫人林氏到了。
谢卿面上一喜,连忙吩咐道:“云嬷嬷,快去请母亲进来。”
不多时,就见林氏走了进来。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谢卿一见着林氏那肿的像核桃的眼睛,当时就心下一惊。
林氏的双眼红肿,好像是哭过了,而且还哭的厉害。
“卿儿……”林氏的声音有些沙哑,谢卿更加确定,林氏定是大哭了一场,连声音都嘶哑了。
谢卿连忙吩咐道:“云嬷嬷,你去那些消肿的药膏。”
然后又拉着林氏坐下,亲自为林氏斟茶,递给林氏:“母亲,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着急。”
林氏哭的嗓子都疼了,就依言喝了茶水,待嗓子舒服了一点,方才拉着女儿的手,低声说道:“卿儿,母亲有体己话要和你说。”
体己话,那就是旁人不许听。
“你们都下去吧。”谢卿朝周遭的宫人吩咐道。
平日里在明华宫伺候的宫人,都知道谢卿的脾气,可不是那随便捏的软柿子,因而都依言退下了,但是那方才领着林氏来明华宫的太监却未退下。
谢卿的目光落在那太监身上:“你也下去。”
那太监笑着说道:“世子妃,奴才不能退下,还请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
谢卿目光一冷:“本世子妃怎么为难你了?”
“世子妃,陛下吩咐了,让您在宫里安心养胎,要静养。”太监将“静养”二字咬得重重的。
他在提醒谢卿,陛下是变相将谢卿禁足在明华宫。
“原本您是不宜见客的,守门的侍卫也是不让夫人进来的,还是奴才冒着挨板子的风险,才让夫人进来的,还请世子妃您就不要再为难奴才了。”
“放肆!”谢卿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扔过去,正好砸在那太监的背上,那太监忍不住呼痛。
“这是本世子妃的母亲,怎么就是客人了?”谢卿沉声说道,“陛下都没说不让母亲来看望本世子妃,你们还敢拦着,好大的胆子!”
林氏哭成这样,谢卿心里着急,谁知道又来个不长眼色的太监,谢卿当下就忍不住一顿呵斥。
她是被困在宫里,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是随便人捏的软柿子。
云嬷嬷刚好拿了药膏回来,见谢卿满脸怒容,连忙劝道:“世子妃,您消消气,这种小事,让老奴来。”
说时,云嬷嬷就朝太监呵斥道:“夫人要和世子妃说几句体己话,你一个奴才还想在旁边偷听,你哪里来的脸面!世子妃眼下身子重,孕妇最忌讳动怒,你若是还世子妃动了胎气,陛下也会扒了你的皮!”
那太监接连被谢卿和云嬷嬷呵斥,心中暗暗叫苦,他这是踢到铁板了。在宫里的下人都知道,有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而恰好看这位世子妃脾气,只怕也是得罪不起的。
“奴才知错,求世子妃恕罪。”太监连连求饶。
“自己去高公公那里领罚。”谢卿冷冷地说道。
高公公是大内总管,这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归他管。谢卿没有自己处置,而是叫这太监自己去高公公那里领罚,因为她要让某些不长眼色的宫人知道,她谢卿并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高公公是永庆帝身边的第一内侍,他的态度就变相代表永庆帝的态度,高公公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这……世子妃,奴才该死,请世子妃原谅则个,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太监连忙向谢卿磕头求饶。
“云嬷嬷,把他丢出去。”谢卿的声音一片冰冷。
宫人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辈,肯定不止一个宫人如这个太监这般,眼下恐怕有不少人都认为,她谢卿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了。
杀一儆百,谢卿觉得她有必要告诉所有人,镇南王府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
宫人都退下了,就连云嬷嬷也退下,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谢卿拉起母亲林氏的手,温声问道:“母亲,这些日子我没在王府,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林氏一面擦眼泪,一面摇头说道:“不是……”
她并非是受了什么委屈。
谢卿眉头皱得紧紧的,又问道:“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先别哭,一五一十地告诉卿儿。”
林氏微微咳嗽了两声,直到忍住了眼泪,方才开口说话,“卿儿,你父亲他……他是被人害死的。”
谢卿手指微微捏紧,正色说道:“母亲,您发现了什么?”
虽然从前,林氏也曾说过,谢二爷的死很蹊跷,好像是被人所害,但那只是猜测,并没有像今天这般肯定的口吻,林氏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这几日闲着没事,就将从前的某些旧物翻出来看看,谁曾想,却发现你父亲的遗书。”
一提到此事,林氏的眼泪就又忍不住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