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泰宫,太后同赵王妃在吃茶。
赵王妃为太后剥着鲜莲子,不留意指甲折断,“呀!”她轻噫一声,太后忙执了她的手心疼道,“早就说,这点事儿就留给让宫娥们去做,偏你不肯。看看,指甲劈裂了,让人心疼呢。”
赵王妃一笑,蜷起手指避开道:“毕竟怕她们不用心。”
“便是宫娥们不用心,那旎丫头进宫你也处处提防,好歹是自家的女儿,如何就生分了?你看封家,那不是尽心的把个女儿一个个往宫里送?皇上盛年,喜欢女人也难免。与其寻个不知根底的,莫不如那旎丫头呢。”太后劝道。
谢姮儿柳眉一立,粉面一沉,带出分愤懑说:“母后是不知呢,那丫头貌似良善,可是心机深沉。前些时,她勾引珏儿,若非我发现得早,珏儿定然被她魅惑了去,就这样为这狐媚子生出些事儿,还被赵王一顿顿的好打。还不多久,我才逐她回江南,她就勾引了皇上。听人说,她同皇上在荷塘里野合,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对皇上声誉颜面有损呀。”
太后长长一声喟叹:“想不到这丫头看似伶俐端庄,竟然是个如此的。”
沉默片刻,谢姮儿委屈道:“看到她,臣妾就想起当年,她娘勾引赵王爷的事儿,就如针刺在心的难过。如今赵王爷对她还念念不忘。”
太后打量她不由笑了:“看,症结所在,还是为了这个。你同十八都这些年夫妻了,男儿就像猫儿,是猫儿哪里有不偷腥的?你白摆了在眼前给他的,他倒不见得稀罕了,越是打了阻了不许的,他倒是好奇的跃跃欲试。十八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是,媳妇心里不好过,那旎儿,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赵王妃咬牙寒酸,更说,“入宫前,旎丫头就撺掇了珏儿将她许给个什么荣国公府的六爷,然后又同珏儿一道诈了人家荣国公府的彩礼银子,赖婚,闹得满城风雨的,可见不是个什么好种!还害得珏儿被赵王责备。”
太后更是无奈,笑了劝慰道:“莫说人家姑娘,你那个珏儿,嘿!皇上说,他活脱脱一个赵王的翻版,诡计多端,貌似和善,胆大心细的。哪里能被女人耍弄了去?”
婆媳正在说着,忽然外面宫娥来报:“如贵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求见太后。”
“说曹操,曹操到,来了!”太后一笑。
“传吧!”
方春旎进得殿,低眉顺眼,温和端静的给太后和赵王妃见礼。
因碍着赵王妃的颜面,太后也沉下一张脸,颇给了她几分脸色冷冷道:“如何又来了?早就说过,哀家素喜清静,不必你日日来问安了。只要你自己安分些,不要坏了皇上的声名才好。”
方春旎持着一脸温和的笑靥说:“太后心疼臣妾,臣妾铭感肺腑,只不过,臣妾入宫前,臣妾的外祖母执着臣妾的手谆谆教诲,说是宫廷深似海,她同太后姐妹分离平日难得一叙,要臣妾在太后身边尽孝道,也算告慰了她的牵挂之心了。”
“呵呵,好一张巧嘴儿!”赵王妃奚落一声,瞟她一眼道,“孝道,难为你还说得出口,这才入宫几日,宫里上下都拿你当做了笑谈,丟了你祖上的颜面倒也罢了,连累谢府也脸上无光,亏得老祖宗收留你母女多年。”
“旎儿谨遵姨母教诲,定当自省悔改。”方春旎越是柔弱,越显得赵王妃咄咄逼人。
“下去吧,仔细动了胎气!”太后吩咐一声,打发了方春旎退下。
见春旎的身子徐徐出了殿门,太后叹息一声道:“真是冤孽!”
“何止是冤孽,怕是好端端的哥儿都被她勾引坏了,不知珏儿在谢府读书的日子,这狐狸精如何去勾引珏儿的。当初听晴儿那丫头说……”
“晴儿?哪个晴儿?”太后皱眉问,“可是祖恒的那个庶女,我看那才是个狐狸精,你莫去信了她!”太后不快道,赵王妃正要插话,又生生将话咽回了腹中。
“若生个一男半女,也是她的福分。”太后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母亲也难呀,毕竟她心头还是心疼妉儿。当年方家的事儿,本是咱们心中有鬼。”
“母后!”谢姮儿紧张的打断太后的话,一脸神色惶然。
恰是帘子一动,十公主兰馨一阵风般卷进来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馨儿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太后同王妃对视一眼,忙堆笑说:“快进来,你这丫头,嫁出去的姑娘,果然如泼出去的水,不回头了!”
“太后娘娘!”兰馨扑冲过来,抱住了太后亲昵,“太后娘娘,馨儿有喜啦!”
一句话众人皆惊,太后喜上眉梢问:“这,可是真的?”
“真的呢,馨儿先时还不查,只觉得这几日胃口不好,嬷嬷还说是‘晚立秋,热死牛,’馨儿害胃口呢。今儿入宫,太医一请脉,就说……”兰馨满脸羞涩。
赵王妃神色一阵黯然,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娘家大侄儿有后,忧的是儿子景珏,如今孑然一身,为了方春旎似在同她赌气,就不肯续弦再娶。
“大喜事,赐宴,咱们也乐呵乐呵。”太后吩咐说,“请皇上来,同庆!驸马爷也不必急着出宫了。”
宫宴摆在坤泰宫,嫔妃们齐聚来贺喜。
兰馨公主千娇百媚的倚在太后身边,仿佛她腹中的孩儿就是个宝。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频频夸赞喜事不断。
倒是崔芙蓉望了方春旎一眼,同周围的嫔妃拿个扇子掩口一笑说了几句,然后吩咐宫娥送了一套白绫暗花的底衣和些将补的药材给方春旎说:“妹妹不怪姐姐吧?妹妹的宫娥在姐姐宫里犯了规矩,这一顿打,也是宫里个规矩。来,这些东西就赏给妹妹,去安抚那不知宫规的奴婢吧。”
崔芙蓉竟敢在此文过饰非,混淆视听。方春旎惊怒之余,淡淡一笑,从容大度地款款道:“哪里敢劳娘娘颇费,太后才命宫里命妇要节俭,边关吃紧战事紧急,处处用钱的日子。赵王世子为国捐躯在先,申侯爷领兵奋战于后,如今这喜宴已是皇上和太后格外开恩,若是姐姐有那份打赏的心思,不如就捐给兵部吧?”
一句话反透出方春旎的识大体,臊得崔芙蓉脸色大变,她唇齿抽搐片刻,忿然起身道:“你是在指责皇上是昏君吗?皇上,为臣妾做主!”崔芙蓉娇滴滴的不依不饶。皇上才进了大殿,就见二人争执,气得拂袖转身而去,皇太后推了酒盏叹息一句:“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