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如当日一般,他停下了脚步。
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便不再是一步。
淡淡看了我一眼,他眉宇间的皱褶似乎更深。
突然,背后响起萧坤低咒的声音。
转身一看,却见那人的一臂已被萧坤折断,脸如死灰,正哀哀求饶。
纪叙梵走到那人面前,微俯下身子,道:“还逃吗?”
他语气淡然,那人却大骇,顾不得疼痛,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已受到惩罚,您就饶过我吧,求求您饶过我。”
“你敢不敢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唇畔逸出一笑,湛冷似雪,淡淡看了萧坤一眼。萧坤颔首,道,“都出来吧。”
幽深的树丛中顿时走出几个高大的男子。
这些人行动都十分迅速,将男人拎起如无物。
那人大惊,哭叫道:“苏漫漫,求求你让他们放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时财迷心窍过来,更不该见色起意,对你做出这样的事。”
苏漫漫?我脸色一白。
“苏漫漫?”夏静宁失声道,顿蹙的眉失却了平日的冷静。
四目相交,我们均在彼此脸上看到不安和无比的,震惊。
纪叙梵瞥了夏静宁一眼,却没说什么,而后目光又淡淡掠过我。
夏静宁,亦认识八年前的我?只是,纪叙梵你仍然不记得。
我思绪紊乱,问那人:“你认识我?”
那人迭声道:“是是,我认识你,你小时候,我便住在你隔壁。”
这样说来,这个男人的确有几分眼熟,我冷冷道:“这深更半夜,你来我伯父家的墓园做什么?”
“今天傍晚,我看到你伯父在坟前的草地里埋了一枚戒指。”
接着,他再说了什么,我已听不进去,下意识看了纪叙梵一眼,夏静宁神色深凝,正轻靠在他身侧。
我自嘲一笑,甚至连告别的话也说不出口,拉上领子,转身就向墓园奔去。那里埋葬着孤独的秘密。
甫在墓前站定,一股重力袭上我的身子,我被扯进一个人的怀抱。
淡淡的清冽气息,充盈在我的鼻上。搂在我腰上的手坚实有力,男人沉稳的声音在我颈侧响起:“苏晨。”
我浑身都在颤抖:“纪叙梵。”
脸旋即被扳过去,温热的唇落到我唇上。
他重重吻住我,我使劲去推他,他却蛮横地撬开我牙关,逼我与他纠缠。那浓重的占有与迫切,让我几乎窒息。
寂静的墓地里,只剩下喘息的声音。
好一会儿,他餍足了才慢慢放开我,两手却捧住我的脸庞,默声打量。
我怒极,抬手打他。
他笑着,甚至低下头。
我气得发抖,却始终下不去手,除去在岛上,为琪琪的事,我对这个人始终没办法做出伤害。
“为什么到这里来?”好半晌,我放下手,缓缓开口。
“来找一个人。”
“找到了吗?找到了就请回吧。”
他没答,淡淡一笑。
我挣脱他,抚上冰冷的墓碑:“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想怎么样,但既然她在外面,你也不该在这里,你走吧。”
他从背后紧紧环住我,臂膀紧得似块铁。
“你知道我来找谁,你真要我出去?”
“从来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我淡淡道,“属于的问题。”
“有些事强求不来,不属于你的永远也不属于你。”忆及刚才那人的碰触,与他的沉默,墓园寂幽,心里悲凉。
腰间的手臂一紧,痛。
“苏晨。”
他的声音也越发低迷,温热的吐息烙印在我颈项的肌肤上,我微微一颤。
“若要清算,你我之间,不过是数十天里的事情,不比我以往任何一个女人多。你在岛上那七天,我却疯了一样想你。这两天你离开了,我以为我也会这样。”他淡淡道,“出乎意料,心里却很平静。”
我的心慢慢往下沉。
“你说放了张凡,我照办了。我照常处理我的事情,开会,吃饭,睡觉,让坤叔派人追踪你和行的消息。在你和他离开几个小时后,便有消息传到我手上,每隔两小时,消息不断。苏晨,我在另一端,看着你和行。他也还算君子,没有和你同房,否则,我不敢担保我会做出什么来。”
复杂的感觉,理不清的情绪,漫过四肢,涌上心头。我是恨他的,但他的话却还能影响我。我咬紧唇。
“行告诉过明慧,他心里有人。明慧是海冰的妹妹,我昨天从他那里,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其实,早在香格里拉,我就有预感,他看你的眼神不纯粹,那不是初见的人该有的表情,但他是我的朋友,我那时对你也不……所以我那时只警告了你。”
唇瓣被咬破,鲜血涌入嘴里,心跳得厉害。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
“我和行是自小过来的朋友,算是过命的交情。我用了两天时间来思考,我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苏晨,我不知道你和行以前有过什么牵扯,我今天到这里,就是要告诉行,我不会退,即使赔上这十多年的交情。你想走,他想要,除非我死了。”
绷紧的身子一软,我慢慢转过身,看向他。
天地一片漆黑寂静,只剩天边几点星光闪烁,他的眼睛,冷,又热,我突然想起那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里面第一次那么清晰映着我的容颜。
看得出他很想知道我和行之间的事,还有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他没有问,有些东西,他似乎并不愿意知道。
“那她呢?”我问他,自己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他手指抚上我的脸,拇指一下一下拭去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