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南依旧是沉默,他虽然修为散尽,也能感到这大厅内隐隐攀升的一股灵力威压,他的眉头也开始紧皱着,尽管他的眉头一直都是紧皱着。
七长老话中有话,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自然都听得出来。
他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与地位,也是在示威,同样在点明楚风南一脉事实的处境!
大厅内很静,比之前愈发的静,因为楚沐云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那好像是杀气,来自大伯楚烟周身波动的杀气!当杀气弥漫的时候,四周都会是静的!
楚烟眸光如剑,匹射出精芒,尽管他在压制心底的怒意,却还是无形之间溢出。属性偏寒的淡蓝色灵力如同仙雾缭绕他周身,楚风南修为散尽,而他楚烟没有。虽然在发配窟寒山镇时受了重刑,至今为止,伤患都是影响着修为,未曾恢复曾经的一半,但这仅剩的五成,也有着与七长老媲美铭纹境的实力。
七长老的言辞或有不当,但也不会引起他的怒火。自流放至此后,他也或多或少收敛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脾气,引起他怒气的,是七长老的语气,和对面几人的神态。那般气定闲神的姿态,在楚烟看来,就是一种讽刺。
“哼!”
楚烟的杀气不由自主地溢出,一直沉默的六长老自然有所察觉,他冷哼一声,强横的气劲波动,伴着灵力在大厅内荡起一阵威压涟漪,将那无形的杀气席卷而过。未曾修行的楚沐云、楚沐雨二人被震退数步,踉跄的有些站立不稳,二人神情略有痛苦,面色充满血丝。
“六长老好凌厉的手段!我看诸位此番前来,提亲是假,耀武扬威是真吧?”楚烟赫然起身,灵力如洪倾泻而出。
人存于世,都拥有着尊严,也就是俗称的自尊心。
在众生之中,有一种人的尊严是不可亵渎的,或者说是如同禁忌般不容触碰的。那就是,曾经被仰视而如今被藐视的人。
然而,不论是否是由于自尊心被践踏,从而无限制反弹而膨胀到令人觉得可怜的地步,楚烟的怒至暴走,丝毫都不觉得过分,因为在这窟寒山镇,对于楚风南这一脉,他是唯一有资格和有实力愤怒的。
至少目前是!
他的尊严很强,因为那不属于他自己,因为它承载并融合了这一家子曾经无比荣耀的一份而膨胀,而不得已的膨胀。
这一堂老弱,需要他的愤怒,因为愤怒往往会让对方慎重,从而赢得重视。
宽阔的大厅内,气氛抑郁而紧张,来自楚烟与六长老的两股铭纹境气息,在无形之中互相抗衡着,偶尔有奇异而古老的符文之光激射,剑拔弩张,二人大有不可回头之势。
楚沐云等人周身的威压相继被楚烟消除,但他还是满怀担忧。
他知道那两股古老的符文之光是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是的,那是先天轩辕术的雏形衍化。
在那轩辕神所留下的神录当中,记载了人族修炼一道的法门。其中有四天三千法之说,四天分别是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和自在天,相当于四个先天神术等级,四天共有三千种先天轩辕术法门。
忉利天神术最为常见,夜摩天次之。至于兜率天的轩辕术,那可是有着改变人族命运的威能,可遇而不可求。而存在于四天之顶的自在天轩辕术,一经显世,势必鬼神同哭,天下浴血。
两位铭纹境的高手暗中较量,分胜负时所引起的余威,恐怕非这一座厅堂所能承受的,因为这代表着窟寒山镇中最为顶尖的强者,更何况,在那六长老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是铭纹境的七长老在“袖手旁观”着。
七长老随时都会发出最为凌厉且不可躲避的一击,而这一击随时都有着夺去楚烟性命的可能,大厅内的两方,他们绝对地处于劣势。
自从七年前被发配到窟寒山镇时,他们就一直处于劣势,若非如此,这楚修也不会连拜帖都没有,就上门提亲。这一点,楚沐云很清楚,所以,他开口了。
“两位长老,不知……可否让沐云说几句?”楚沐云恭敬的施了一礼,道。
他没有唤大伯楚烟收手,而是请求两位长老的应允,因为他深知楚烟的脾气,只要六长老收手,楚烟是不会趁虚而入的。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七长老略有迟疑,但还是示意六长老收敛气息。楚烟冷冷地盯着六长老,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悻悻的坐下。
楚修嘴角泛起弧度,望着沐云,他猜想楚沐云认清时势,准备示弱。楚连城依旧自信而从容,未曾显得欣喜,因为他由始至终都已做好迎接对方示弱的准备,不曾有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另一位少年楚连宗,眼角满是鄙夷,而楚凤玲的俏脸上,则是浮现一抹失望,那神情像是已经习以为常,那失望好像验证了自己心中那仅有万分之一可能的希冀的破灭。
她的希冀有些魂不守舍的幻想着楚沐云凛然不惧的风神,然而她的幻想在现实面前始终是苍白无力。
她心中叹道:“当天骄黯淡了上天赋予的光环,从巅峰跌到深渊,他的举止行为,真的只会徒增令人怜悯的笑柄……”
沐雨眸光中模糊着崇敬,望着那向前迈步的黑袍少年身影,精致如瓷器般的俏脸上写满了依偎。那道身影是除了义父楚尘之外,她最崇敬的人,那般接近盲目的崇敬,已然超越对母亲兰婉君的敬爱。
楚风南望着挺身而出的沐云,一脸复杂,仿佛看到了楚尘的身影。兰婉君亦如是,她望着自己的孩儿,痴望的背影让她有种爱不及,恨也不及的无奈。
“老夫此行,意欲为孙儿喜结良缘,大动干戈并非所愿!云儿有言……但说无妨,毕竟长兄为父,在座的,也只有云儿有资格论及这婚姻的成否……”七长老清了清嗓,道。
“到底是少年心性,哼……稍作示威,便露出俯首的姿态!”楚修冷笑,接着道:“父亲言之有理,云儿贤侄完全有资格决定这场良缘的去留……南叔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