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任性,因为你是身负龙气之人。
45蛛丝马迹
少年呜咽了几声。
青岩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背,声音温和,问道:“为什么会找我?”
“恩?”少年抬头,没反应过来。
青岩顿了顿,道:“他们都看不见龙气,只有我看得到……而且之前,你一直在看我。”
“你不知道?”少年似乎很诧异。
青岩摇摇头,“我应该知道什么?”
少年沉吟了一阵,上下打量了青岩好半晌,还是耸肩:“如果没有人告诉你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不能说。”
怪不得白泽不动救他的心思,少年低头看着这具身体柔嫩娇小的手掌,刚开始看到白泽身边的那个魔修时,他还以为他为天道所弃,不再是龙气盘踞之身了呢。
青岩看他,抿唇皱眉,脸色沉静。
“我的名字是崇光,你呢?”少年全然无视了他的脸色,问道。
他有些贪婪的蹭了蹭那人温热的脖颈,若不是借着白泽的光,他还没办法降神呢,下次再要体会到这种温暖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崇光国都地底下的宫殿阴冷刺骨,即便他已经一只脚踏入渡劫期了也只能感到浑身冰凉。
过了良久,青岩才答道:“青岩,东方青岩。”
少年眯着眼,又蹭了蹭。
青岩拍了拍他的头,道:“再等等吧。”
少年一愣,看着青岩的模样,半晌回过神来,松开了死抱着青岩的手,睁大了泛着红色血丝的眼睛,“你答应了?”
青岩微顿,摇头,“我并不能保证。”
少年明亮的眼睛顿时暗下去几分,却露出了极好看的笑脸来,分出闲心啃了一块桌上摆着的点心,笑意盈盈:“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等着。”
青岩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不点头也不摇头。
少年低头把桌上的糕点都啃了,感慨一声美味之后拽了拽青岩的衣服。
“那我就先准备走啦?”他说道,又提醒青岩:“没有到大乘期的话,不要来国都,会死。”
青岩应了一声,看着少年躺在床上,阖上了眼。
盘踞在他身上的小龙破空而去,少年身上原本死寂的元力和神魂却活跃起来。
青岩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低头揉了揉脸,待得面上重新露出那温和的笑脸,这才起身出了门。
门外的中年人一直没有离开,见青岩出来了,这才撤掉了禁制,向里看了看。
少年复苏的迹象十分明显,只要稍微看过去便能现他此刻的状态,中年人面露喜色,却还是没有马上进去房间。
他拦住了青岩,将手中早已备好的储物戒递给他,面上没有显露出大能面对修为低微者时多少都有的骄傲,反而显得十分慈和。
“这是治好我徒儿的报酬。”他道。
青岩低头看了那黑漆漆的戒指好一阵,黑色的眼中暗沉沉的,他笑了笑,却没接那戒指,而是转身直接下了楼。
青岩现在连敷衍的心思都兴不起了。
他们都知道他身上的秘密,而他却对他自己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的很,尤其是相关于龙气这等天和之物的事情,更加显得重要了。
可是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青岩垂下眼,眸色暗沉,嘴唇紧紧的抿着。
谁都瞒着他……全都瞒着他!!
刚刚引他上楼的那个伙计弯腰等在楼道下方,见他下来了,将一封薄信递给他。
青岩一怔,看了信封上的字迹一眼,将信收了,扯起嘴角笑容颇有些僵硬,依旧礼貌的向那伙计告了辞,这才走了出去。
庄家的阁楼占了阁楼群外围最好的位置,在整个群体之中莫名的显得十分扎眼。
青岩看了几眼,没现什么,便掐诀招出大雕向市集门口飞去。
回了客栈,巫邢还未归来,青岩坐在床上将信封撕开,可甫一拆封,还没等他有何动作,那信纸便化作了齑粉,飘散在虚空中,荡然无存。
微微怔愣过后,他才反应过来,神识一沉进入了识海。
那封信果然安安稳稳的呆在他的识海之中。
信件里内容不多,寥寥几句话却让青岩心中一沉。
信是庄欢传来的,信上写着让他暂且将自己的行踪隐瞒住,见到庄家的人便躲着走,若是可以,便拜托一下巫邢尽快寻一遮掩气运的法器来。
另外还强调了一下,即便是以巫邢的修为,在庄家手中也讨不了好。
字迹仓促潦草,想必庄欢那边的情况不会太好。
青岩收回神识,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
他不知道庄欢是怎么就知道了他身边的人是巫邢,巫邢的面目应该不是那么好认的才是,否则如今早已被各个宗派围剿了。
而庄欢知道了却并没有说出去,似乎是示好的意思,可巫邢之前与他说过不要太信任庄欢……青岩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涌出来暴躁,还是决定再去探探巫邢的口风为好。
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躲着庄家的人。
事实上以庄家的势力而言,要他完全离开庄家的视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信中也说了,他在庄家人眼中简直就如同黑夜中的灯火一般明显,即便是如同巫邢之前一般换张脸,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而就目前为止,见过的勉强算是庄家人的那几个,对他的态度都是颇为友好的。
略微犹豫一番,青岩还是选择了听庄欢的,等巫邢回来问问是否可行,更加妥当一些。
可这说到底,还是实力两字的问题,青岩深吸了口气,眉头皱的死紧。
缩在巫邢房里,用神识看顾着这边的两个魔修抓耳挠腮,最后讨论了一下,狠狠的给庄家记上了一笔。
站起身,青岩推开窗户,抿着唇看了国都之上阖着眼的龙气好一阵,才收回视线。
他坐回了聚灵阵中,压下心中暴躁的念头,默念了几次清心静气的口诀,待得心境平和,便盘膝搭手,五心朝天,开始修炼起来。
那边两个魔修对视一阵,其中一个手一翻,几道暗色的魔元力激射而出,没入周围虚空之中,隐隐将青岩房间的几方空门笼罩住。
见禁制成了,那个魔修起了身,带上添油加醋增夹带了不少私货的玉简,消失在了房内。
巫邢还在暗间之内与东方景明交谈。
东方景明知道的东西不少,还多是当年秘辛,虽说大多是以对庄家的怨愤为主,但也足够牵扯出不少被掩盖的真相。
比如……当年崇光的护国大阵,便是仙帝自庄家讨来的。
那阵法的确也保了崇光两千年昌盛,之后便是每况愈下,但这也并不难解释,没有人维护保持的阵法,总是会有失去效用的一天。
只是如今加上青岩所讲的龙气之事,便耐人寻味得很了。
巫邢与东方景明定了契,是极为严苛的从属契,即便是身为魔尊的巫邢也是头一次定下这等严苛的契约,但是东方景明为了让巫邢放下疑虑主动要求了,巫邢自然也顺了他的意。
横竖他不亏什么,收下一个能够打入庄家内部,相术以及医术还颇为了得的助力也不错。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大部分都交代出来之后,东方景明的待遇也没好上多少。
只是他并不介意,巫邢将与他争夺的原主的神魂取了出来,这让自夺舍以来一直备受折磨的东方景明感觉好受了许多。
更何况,巫邢答应了帮助他端掉庄家。
他醒来之后以元婴之躯冲破了东方宇轩给他留下的温养阵法,夺舍重回川弥,就是为了看着庄家垮掉,如今已经有了巫邢这样的助力,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你这躯壳,可是庄家之人的?”巫邢道。
东方景明点头,微微掸了掸衣袍,看到如今属于自己的手,严重闪过一抹嫌恶,道:“自然,这人不满主家承认庄欢为当代第一人,偷偷跟在庄欢背后,被我在浪宁之外得了手。”
巫邢一挑眉,这人倒是比青岩懂得收集信息,想必在浪宁出事之前就直接前往了永平郡,在这种大郡城中了解这些年来的变化,倒是合适的很。
“你想进庄家去探?”巫邢道。
东方景明颔,扬起下巴一副极为骄傲张扬的模样,“这人的性子跟我像的很。”
“这人神魂我留着,保证庄家魂灯暂时不灭,你找个机会去将魂灯换了。”
东方景明听话的点头。
巫邢对相术之中一些辨识神魂的法诀并不了解,但看东方景明如此自信的模样,便也没说什么,今日探知道的消息,足够他计划上好一阵了。
“你先……”巫邢话未说完,便被突然出现在暗间之内的属下打断了。
那魔修依旧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向巫邢微微躬了躬身,将手中的玉简递给了他。
巫邢看他,魔修视线一飘,在一旁的东方景明身上打了个转。
接着脸上一顿,隐隐露出了遗憾的模样。
衣服居然还是完整的!尊者大人真是坐怀不乱!
魔修一边扼腕一边不忘崇拜一下自家尊者,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暗自赞叹了一句,准备说给留守客栈的那个同伴听。
对夫人如此忠诚、矢志不渝,简直就是男人楷模!
然后他就被巫邢扔了出去,就跟当初扔廖晓啸一样。
巫邢神识扫过属下递来的玉简,怔愣片刻之后,嘴角一弯,却让人感觉后颈凉飕飕的。
他转头看向东方景明,又问:“这躯壳在庄家地位如何?”
“仅次于庄欢……”东方景明顿了顿,又摇头道:“也许比庄欢更受宠。”
毕竟庄欢和他母亲的靠山已经倒了许多年,若不是庄欢争气,早该被分到偏院,哪还能呆在主宅之中。
这一次被他母亲踹出来找媳妇儿,怕也是打的能够有个新靠山的主意。
庄家娶亲不看重世家也不看重实力,唯一看重的,就是气运。
但外人极少知道,寻常修者更是看不到气运的存在,外界传言的便是庄家不媚世俗追求真爱了。
而恰巧,东方景明夺的这躯壳,便是极为受宠的一系偏房,而且这躯壳比之庄欢年幼,天赋称不上极佳,但也绝对说得上一个好字,如今他入主了,必然会在不久之后越庄欢。
这躯壳的母亲对其寄予厚望,更是不缺省什么,在庄家中也一向嚣张跋扈,犯了错也极少有人会说什么。
这一次回去,私自外出的事恐怕也是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