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燃沉默片刻,而后才出声道:“本王知晓了。张管事,送客!”
张管事早已是笑得合不拢嘴,提起长衫前摆便引着大夫向外面走,口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去账房领赏钱的事宜。
大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嘴边的笑意亦是忍不住。
白玉婵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的眼泪直往下流——她等了这样久,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她抬起手搭到自己温热而平坦的小腹上,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其中便是她的孩子,是她和穆衍燃的孩子!
“王爷……”白玉婵抬起头看着一旁侧着身子瞧不见正脸的穆衍燃。她的一双眸子还噙着泪水,微微泛红,瞧着便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轻声唤他,甚至还想伸出手去触碰他垂在身侧的手。可是,他却是十分巧妙地躲开了。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功。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指尖的那一刻,他忽然迈出了步子,走到了一边。
“王爷……”伸出的手又落了空,白玉婵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可是念着她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血,她便又扯出笑意,再次呼唤了一声。
穆衍燃这才回过神,转头看着她,眼神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他像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走到床榻边坐下,道:“怎么了?”
看着他的冷漠,白玉婵的心中自然是一片苦涩,但是她如今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她就偏是不信还不能焐热他的心。
“怎么?”她伸出手主动牵起他的五指,而后朝着他十分温暖的微笑,柔声道,“王爷您为何是这副表情?妾身怀了您的孩子,您难道不开心吗?”
穆衍燃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微笑,他的手亦是僵了僵,而后才回握了她的手,道:“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事情确实有几分突然,本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玉婵听得出来这些只是些哄她的说辞,但是那又何妨,她可以装作听不懂。
她撑起身子,半倚在他的怀中,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指,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小腹。她笑得开心,还有几分身为人母的慈爱。
“王爷,这便是您与妾身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觉得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她柔声说着,心中是无限的期许。这孩子她定然要好生护着,他不仅仅这是穆衍燃的亲骨肉,更是拴住他的重要纽带。
穆衍燃却心不在焉,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那牵强扯出的笑意更是透露着苦涩。这嘴边的笑当真是要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孩子还不足一月,是男是女还不知晓,如何说起取名字的事情了?”他身体僵硬地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目光却不知道在瞧着何处。
白玉婵笑着,道:“是妾身着急了。妾身亦是过于喜悦。”
“你辛苦了。”穆衍燃淡淡开口,眼角余光却是不自觉地看向那大开的门,那门外的一抹夜色,从未像今夜这般令人着迷,“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本王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没有耽搁,立即站起身就要走。
“王爷!”白玉婵撑着身子坐在床榻边,大声呼喊了一声,见他回头,她才柔声道,“妾身想要王爷伴在妾身身边。”
穆衍燃只是站在原地瞧着她,并未作出回答。
他想到的只有陆青歌。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在这样——那一夜,他本以为身边的、怀中的的是他的青歌,他分明就是瞧见了她的模样,却……
如今,他又该如何向青歌交代?待他们回到晋州,青歌知道白玉婵怀了他的孩子,又会如何?
陆青歌就站在屋顶,垂眸看着这一切——她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眸子就像是一滩死水,垂在的眼皮挡住了其中所有的情愫。
她不知喜怒,却始终站在那处,久久不愿离开。
“你知道此事吗?”突然,她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又似乎咬牙切齿。
曼陀偏过头瞧了她一眼,她知晓她是在寻问自己,可是此时她却十分局促,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还是开了口,语气还有几分小心翼翼,“她一直有这样的计划,甚至还想要我给她施法,却不想今日当真……”
她没再说下去,陆青歌的脸色当真是十分难看,这般说下去怕她会冲动做些什么。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却忽然笑出了声,道:“倒也是喜事一桩。穆衍燃有了后代,他再死了,也不显得可惜。”
曼陀只是瞧着她,没再说话。她瞧得见她眼中溢出来的杀意,那是真真切切的。她一直知晓她要杀穆衍燃,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坚定。
瞧见她这副模样,最开心的莫过于小桃了。
“青歌,你当真是下定决心了?”她甚至飞离了她的肩头,落在她的眼前,嘴边的笑意如何都掩饰不住,“甚好,甚好!”
“要不你们现在便去?”小桃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不屑地轻笑,道,“我觉得今日便是十分好的时机。这屋内人不多,又都是凡人,十分好得手。”
陆青歌的拳头攒的紧紧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曼陀有几分迷茫——此处只有她们两人,她是在与谁说话?
“陆青歌……”正要开口寻问,却见她忽然转过身子看着她,这般凝视让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走,现在便去取心骨!”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出口,而后作势让闪身进入屋子。她当真是下定了决心。
可就在她施法之时,春歌慢慢地走来,手中还端着一碗青州。
陆青歌当即停了动作,不解地看向春歌,似是自言自语道:“如何我的法术忽然间被削弱了许多?”
小桃瞧见春歌,当即就慌张起来,立马改口,在她的耳边说道:“青歌,我们今日还是先回鸿香院吧。事情忽然棘手起来了。”
她只能担心提醒,却不敢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诉她。这样的感受倒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