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拿起楚照流在楚家后山石碑上誊抄的祭文,认真看下去。
石碑上的内容很短,还与地宫内的有所重复,这次顾君衣看得很快:“内容大差不差,大致意思就是‘荣获仙界授予了保管仙门之匙的机会,诚惶诚恐’。你在哪儿拿到这篇的?不会是楚家吧。”
“正是。”楚照流的笑容一收。
楚家祖上竟然保管过仙门之匙?
那他父母的失踪,会与这东西有关吗?
黑袍人在找的应该就是仙门之匙了,他想做什么?
难道是……集齐仙门之匙,找到仙门重开仙界?
楚照流灵光一闪,指了指地宫祭文上被圈出的字:“这几个字的意思,莫非就是‘仙门之匙’?”
顾君衣欣然道:“我家小师弟果然冰雪聪明。”
楚照流却笑不出来。
这就是药王留下的那几个字。
这件事,远比他和谢酩想的要复杂,无论是黑袍人的身份,还是黑袍人的目的。
三人各自沉思着,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啾啾见他爹不逗自己了,在酒桌上溜达起来,溜达到被顾君衣搁在一边的酒杯,思索了下,整个脑袋突然一把埋进去。
谢酩:“……”
楚照流:“……”
顾君衣:“……”
即使谢酩的反应再快,把小肥鸟捞回来时,以它一口吃光整团篝火的能力,一杯酒也见底了。
这可是烈酒,顾君衣喝完还那么神色自如,是因为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酒鬼。
小肥鸟从出生到现在,还不满两个月,不到人巴掌大,整只鸟当场就木了。
它呆呆地望着谢酩的脸,一张嘴,吐出缕火苗:“……叽!”
这是打了个酒嗝。
谢酩:“…………”
楚照流震惊地望着他:“谢酩,你怎么带孩子的!”
谢酩的眉心突突直跳,拎起小黄毛鸟的颈毛,放到眼前观察:“醉了?”
啾啾:“叽!”
又吐出缕火苗。
小家伙打嗝上了瘾,一边无辜地和谢酩对视着,一边叽叽叫着吐火苗。
楚照流颇有点啼笑皆非,从戒指里翻到醒酒药,丢给谢酩。
谢酩单手接过,倒出里面的丹药,顿时陷入沉默。
这一颗药,都比小黄毛鸟的喉咙粗。
他微一用力,将药震分成几等分,掰开小家伙的嘴。
还没喂进去,一缕火苗窜出来,直接将醒酒药烧成了灰烬。
“……”楚照流道,“我不管,你得想个法子喂给这小家伙。”
顾君衣托着腮,边喝酒边看热闹,颇感兴味地瞅了眼谢酩。
不知道多少人在谢酩面前大气也不敢喘,楚照流的语气却这么不客气。
关键是,谢酩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理所当然。
有意思。
尝试了会儿,谢酩用灵力裹着醒酒药,硬塞着喂给了啾啾。
办法不能说多巧妙,但至少是塞进去了。
醒酒药也不是吃下去就立刻生效的,小破鸟被放在桌上,摇来晃去地站不稳,走一步吐一口火,醉意熏然。
顾君衣嘻嘻笑道:“真成醉鸟儿了。说起来,我去过一个地方,那儿有道名菜,就是用嫩鸟烧制,配以清酒,滋味美妙得很。”
啾啾听懂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鸟眼一横,嘴一张,呼地吐出一大片火。
顾君衣偏头躲开,好笑地弹了下它的脑袋:“这也是你们从夙阳弄来的?”
立刻就被啄了。
楚照流还没幸灾乐祸,小肥啾就在桌上打了个不太优美的转儿,乳燕投怀般扑向他。
楚照流瞬间色变:“谢三,把你的鸟收好!”
顾君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谢宗主,听到了吗,小师弟害怕,把你的鸟收好!”
“……”
有那么一瞬间,谢酩真的很想提剑上扶月山。
他两指一拎,将发酒疯的小胖鸟揣好,面无表情道:“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成年人不得饮酒。
ps:未成年鸟也不行。
第34章
搁在手里许久的上古祭文总算被破解了,也算解决一桩心事。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
仙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仙门为何会消失,五把仙门之匙如今去了哪儿,爹娘与药王的失踪与仙门之匙有什么牵扯?
黑袍人对他下手、指挥群妖屠杀流明宗、涉足西雪东夏国之战,难不成都是为了仙门之匙?
疑惑乌泱泱地挤来,一时片刻也不可能解决。
楚照流和谢酩离开楚家后,一路赶至听竹楼,几乎没怎么歇过,正好需要理理头绪,见夜色已深,便准备找个客栈歇下。
谢酩也没有意见。
离开神药谷前,燕逐尘再三叮嘱了要让楚照流好好休息、不可劳累伤身、保持身心愉快。
他在尽力而为。
顾君衣喝了一肚子酒,醉得迷迷瞪瞪的,听到今晚睡客栈,抱着酒坛非常感动:“小师弟!师兄已经餐风露宿许久了!”
楚照流漠然道:“我看楼下街边的狗窝不错,挺适合师兄你的。”
嘴上无情,到了客栈,楚照流还是要了三间上房,亲自拎着喝得醉意熏然的顾君衣上楼。
到了屋门前,楚照流拖着顾君衣,忽然又不太不放心,扭头才发现谢酩一直在盯着自己,愣了愣,叮嘱道:“你今晚看好啾啾,可别让它把客栈烧了。”
谢酩垂眸看了眼软乎乎睡在怀中的滚圆嫩黄的小毛团子:“它很乖。”
啾啾在酒楼里发了通酒疯,现在醒酒药上头,睡得很熟。
楚照流欣慰地点点头,放心地扶着顾君衣进了客房。
一进门,顾君衣蒙蒙昧昧半闭着的眼无声睁开,拂袖关门布下结界,一气呵成,眼底清亮一片,哪儿还有半分醉意。
他眼底含着点笑,自个儿站直了,调侃道:“小师弟,你和谢酩相处得蛮不错的嘛,看来师兄施的上古仙术果然有效,抵得上十万灵石吧?”
楚照流冷笑着蹬他一脚:“你还有脸提?”
发酒疯跑去把谢酩给敲出来了,眼看着他和谢酩盯着手上的红线面面相觑,居然就趁机跑了!
顾君衣恬不知耻:“嘿嘿。”
看他那副欠样儿,楚照流气不过地又蹬了他一脚,才坐下来,倒了杯冷茶推过去:“酒鬼,醒醒你的酒气!特地避开谢酩,是想和我说什么?”
顾君衣年幼时流浪街头巷尾,吃着百家饭长大,跟人街头卖艺求生,听说烟霞繁华似水,饿不死人,就流浪到烟霞,机缘巧合下进入扶月宗,后又因于剑道上天资聪颖,在褚问的引荐下才拜入扶月仙尊门下,看过人生百态,吃过人情冷暖,和从小被扶月仙尊接到膝下呵护长大、没尝过人间疾苦,所以格外柔慈悲悯的褚问不一样。
他与谢酩的关系平平淡淡,不好不坏,谢酩在扶月山上那几年,顾君衣多半时间都在外游历,两人的交涉并不多,不像褚问那样,掏心掏肺地把谢酩当自己人。
避开谢酩说话,也不奇怪。
楚照流想到这里,一时凝噎。
未料顾君衣百年之后,居然还能重操旧业,街头卖艺。
简直就是盛开在扶月山上的一朵奇葩。
顾君衣接过苦涩的冷茶,也不嫌弃,一口饮尽后,砸了咂嘴,先问道:“在夙阳受伤未?”
嗓音柔和,算是师兄弟重逢的第一句正式问候。
楚照流心头微暖,摇了摇头。
顾君衣搁下茶盏,轻哼了声:“那就好,若是让你受伤,谢酩还担得起这剑尊之号?”
哼唧完了,顾君衣又问:“去楚家受委屈没有?”
楚照流也不奇怪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去了楚家,笑了笑:“就楚家那些人,怎可能让我受委屈。”
顾君衣满意颔首。
他和褚问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小师弟,就是不能受伤受委屈。
该问的问了,他摩挲着茶盏,斟酌了一下:“那两篇上古祭文对你很重要?”
楚照流并不准备隐瞒,重重点头:“与我、我爹娘和谢酩都有关系,你既然与听竹楼主相识,应该也知道,药王前段时间失去了踪迹,他留下的线索里,就有‘仙门之匙’的上古字迹。”
顾君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颌,片晌,点了点头,却没继续这个话题:“好,师兄知道了。近来西洲有点变故,魔修频频向正道发起进攻,本来戾气就重,现在更是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迟早生乱,你歇了今夜,就和谢酩回去吧。”
楚照流没那么好糊弄,掀掀眼皮子:“你想做什么?”
俩人少年时相识,一起做过的混账事不少,默契极高,不等顾君衣否定,楚照流就反应过来:“你知道西洲这边有什么相关的上古遗迹,想去给我弄来线索?”
“照照啊,”顾君衣不否认也不承认,“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哦,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
楚照流不咸不淡道:“我不需要这种生辰礼物,你若肯回扶月宗,我和大师兄都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