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会儿,还是下床走走?”见大姨子离开,霍啸立马上楼守着妻子。
蔺葶:“没陪果果跟苗苗出去转转?”
“有二哥呢。”
“也是...那起来走走吧。”
霍啸不敢一下子将妻子放在地上,半抱着人,等她能挪动几步,才松了些力道,虚虚护在她的腰上。
二楼的玻璃窗很大,正对着马路上的梧桐枝丫。
蔺葶有些惊喜问:“下雪了吗?”别说,枯败的枝丫上,落了点点雪白,像是盛开的雪梅,倒是美的分外脱俗。
霍啸将人往后拉了拉,让妻子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才回:“应该是夜里下的。”
“别说,还挺好看...”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下的场景噎住了满腔的感性。
她指了指不远处,被树上掉落的雪花砸的又蹦又跳的儿子,与几步外踹完树,笑的直不起腰的蔺伟,哭笑不得吐槽:“我二哥可真出息,欺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可把他能耐的。”
霍啸勾了勾唇没说话,瞧果果跟小狗撒欢儿主动往掉落的雪底下钻,就知这是乐疯了。
蔺葶自然也能看出来,尤其这会儿,见两个小东西捏着雪团开始‘围攻’二哥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该...”
霍啸看了看妻子,依旧没说话,又陪着人站了几分钟,便将人抱回了床上:“睡一会?”
其实蔺葶不困,但眼下除了睡觉,她也不知道做什么了:“你也上来睡吧?”
年年算是好带的,除了饿或者要换尿布的时候才会嚎两嗓子。
但再是好带,一两个小时也得喂一次奶,尿布则需要换上几回。
喂奶她一个人能做好,但孩子哭的时候,霍啸也会跟着醒。
再加上尿布都是他在换,等于整个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才两三天的功夫,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想到这里,蔺葶心疼的捏了捏丈夫的手:“本来以为孩子生下来后,你能轻松一点的...”
霍啸低笑一声:“这算什么,你才是真辛苦。”
“上来陪我睡一会儿。”蔺葶没再说什么,只是往里边挪了挪后,朝着人弯了弯桃花眼,心里则打算请婆婆陪着自己睡一晚,起码让丈夫能睡个整觉。
霍啸利索的脱了外面的衣裤,躺进被窝里,刚要抱着妻子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他几乎是反射性起身下床。
看着男人一秒弹坐起来,熟练的抱上孩子开始换尿布,蔺葶无声叹了口气...小婴儿,真难养啊。
另一边。
吴玉珍送完孙女回家,就拉着老头子商量。
等她用了无数个华丽的辞藻,夸赞过蔺家姐妹俩的美貌后,又丧气道:“...我瞧着蔺葙是没看上咱儿子,你说可咋办?”
谢广瑞从前也是警察,退休的时候职位还不低,闻言倒不是很在意:“急什么?孩子们有缘分自然能走到一起。”
“缘分,缘分...这都住隔壁了,还能算没缘分吗?缘分是从天上砸下来的?那也是要主动争取的!一天天就知道看报纸。”看着老头子四平八稳坐着,吴玉珍不想搭理他,起身就往外。
谢广瑞皱眉:“你去哪?”
“你管不着,跟你的报纸过去吧。”吴玉珍头也不回的刺完老头子,便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老头子不懂,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很清楚,前儿媳是她帮忙选的,两个年轻人算是适龄相亲结婚,根本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毕竟大家伙儿都这样,所以离婚的时候才能那么冷静。
但蔺葙不一样,这是儿子真心喜欢上的,她这个做母亲的没帮上不说,很可能还扯了后腿,叫她如何不着急?
见老妻气冲冲走了,谢广瑞想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到底有些不放心,转身就去老邻居家借了车跟了上去。
这厢,感觉到老头子跟了上来,吴玉珍也懒得搭理人。
她一路将自行车踩成风火轮,等到了儿子工作的地方,架好车,推门进了派出所,见到熟人直接问:“小王,我家谢灏在吗?”
所里的众人经常跟着所长回家吃饭,自然认识吴玉珍与谢广瑞,尤其谢广瑞几年前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叫小王的青年当即大步迎了过来:“所长在办公室里呢,老领导,出了什么事?”
谢广瑞摆手:“私事,忙你们的。”
两人寒暄间,吴玉珍已经熟门熟路进了儿子的办公室。
谢灏正在研究几年前的悬案,看到母亲时愣了下,立马起身问:“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吴玉珍满心愧疚,看着高高大大...不像好人的儿子,心里更难过了,张嘴就道:“儿子,妈对不住你,煮熟的鸭子飞了。”
说完,见儿子一脸茫然,她又赶忙改口:“不对,是你还没煮熟的天鹅飞了。”
谢灏...
谢广瑞轻咳了声,挥手撵走跟过来的警察们,又关了门,才将老妻好心办坏事的经过说了一遍:“...你也别怨你妈,她这是关心则乱,本来是想跟人混个脸熟,刷个好婆婆的名声给你做加分项的。”
还是老头子了解自己,吴玉珍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妈只是想试探试探蔺家其他人的意思,真没想到蔺葙来的那么凑巧。”
谢灏脑子有些嗡,他没想到自己做好了长期追求,润物细无声融进蔺葙生活的准备,母亲转头就把他的心思扒的明明白白。
且...见母亲如今的反应,蔺葙那边...怕是不大好。
思及此,谢灏问:“蔺葙她...怎么说?”
吴玉珍丧气:“没什么反应,妈肯定她听见了,但她装作没听见,是不是...顾及了咱们的面子?”
闻言,谢灏倒虽然也觉得情况不大好,却也没有责怪母亲,或者暴躁什么。
他32岁了,又因为职业的原因,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最快的冷静下来。
所以,只沉默了几秒,谢灏就拎起茶壶,一边给父母倒水,一边安抚:“妈,您不用担心,儿子已经做好了长期追求的准备,蔺葙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被拒绝几次也是正常,我不会因为一次的拒绝就放弃的。”
谢广瑞很满意儿子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对,女同志优秀,选择性就多,你只要尽力对人家好了,成不成的,就交给缘分吧。”
眼见老妻又要因为‘缘分’二字生气,他忙又加了句:“追求女同志也不能一味的温吞,说不定你妈这次真办了件好事。”
谢灏可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但他不想让母亲太过自责焦虑,便笑着应和:“爸说的是!”
面上表现的平稳。
是因为成年人的体面。
但内里如何,一整天接连恍神的谢灏比谁都清楚。
在他看来,如今母亲既然意外戳破了窗户纸,不管蔺葙如何看待自己,作为男人,这会儿的他都不能退缩。
所以,这天晚上,谢灏一直在单位逗留到晚上7点,等到了蔺葙这几日回来的时间,才推着自行车出发去站台等人。
又落雪了。
等了几分钟后,感觉到鼻梁上的凉意,谢灏抬头看向天空。
站台上,矗立着一盏路灯。
灯光昏黄,却能将雪花扑簌簌落下的模样照的清清楚楚。
也在这时,谢灏才看见,站牌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个半旧的红灯笼。
是了...明天就是元旦了。
过了12点就正式迈入1969年,他也即将迎来33岁。
而此时的谢灏,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年纪,这样寒冷的雪夜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满心的不安与期待…
期待与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哪怕大概率会被客气的拒绝,从此生疏以待...
想到这里,几乎僵成木桩子的男人,微微挪动了下脚步,视线也朝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看去。
巧合的是,黑暗的夜色中,两盏刺眼的灯光回应了他的期待,缓缓的驶了过来。
等公交车在站台停下后,谢灏隔着玻璃,与站在门口准备下车的蔺葙对上了视线。
他极擅观察人的情绪,确定只在对方的眼中瞧见惊讶,并没有反感或厌恶后,呼吸都顿了顿。
然后忍不住就想到父亲之前说的话...追求女同志,不能一味的温吞。
“谢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公交车停了又走。
谢灏直直看着蔺葙,却没有上前,给对方留了几步安全距离。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道:“我在等你。”
第72章
“等我?”
问完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可能是旁的事。
但蔺葙脑中却立马浮现了早上婶子与妹妹说的话,她不知道对方等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事,却已经有些不自在起来。
谢灏既然决定等在这里,便不会、也不允许自己退缩,他直直看着人,一鼓作气道:“对,等你,我妈跟你妹妹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蔺葙的脸唰一下红了,因为尴尬,她慌忙解释:“不是...婶子可能是误会了,也可能是开玩笑,你...”
“没有误会!”
被打断话的蔺葙一滞,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人。
谢灏也回视她,不躲不避,重复道:“没有误会,没有开玩笑,我妈是认真的,因为早在我们才见过几次面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女同志...”
蔺葙从前只是没敢往这方面想,又不代表她真迟钝到无可救药,更何况谢灏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
于是她脸就更烫了,这一次却是因为难为情。
她有些想逃离,却又怕真这么做太过伤人,但...她之前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出来谢同志对自己有想法啊。
这么想着,蔺葙也这么问了。
谢灏自然能看出对方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无措,他扯了扯嘴角:“之前看出你不想找对象就没说,想着以朋友的身份慢慢相处...”
后面的话,对方哪怕没有说,蔺葙也明白了。
不过,坦白说,以自己现在的性格,的确更能接受谢同志循序渐进的追求方式。
如今冷不丁的,她还真有些慌...不对,蔺葙心头一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早上到现在,她居然没有生出一点反感?
也就是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对方一次次的帮助下,她已经对谢同志生出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