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消息太劲爆,蔺葶感觉脑袋都开始晕乎了起来。
虽说...虽说之前她就发现龙凤胎一点儿也不像霍啸,还曾在心里嘀咕过小孩应该是随了生母,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领养的?!
那...“那你之前结婚?”
霍啸:“没有,之前没有任何人,档案上也只有你,不过孩子总不能凭空出现,所以当时就与村里人说孩子母亲去世了。”
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刻意降低了关于龙凤胎生母的话题。
不想以讹传讹,慢慢就衍变成前妻跑了。
蔺葶虽然困的厉害,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吗?”
她倒不是不愿意养龙凤胎,只是单纯好奇孩子们家里的情况。
霍啸沉默几息才道:“血缘近亲只剩下爷爷了,不过...境遇不好,不方便带孩子。”
境遇不好...蔺葶睁大眼看着男人:“你是说...”
霍啸点了点头,不意外妻子的敏锐,当然,他也没想隐瞒:“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眼下龙凤胎身世的确不好叫太多的人知道。”
蔺葶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毕竟这个时候,所谓的‘黑五类’‘□□’不仅被国民厌恶,就连生命也没有保障,想到这里,她又问:“...孩子爸妈真的去世了吗?”
没有在妻子的表情中瞧见任何对于这事的反感,霍啸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去世了,龙凤胎是他们家唯一的血脉。”
只是具体是怎么去世的,却不愿细说与妻子听,担心她吓着。
蔺葶:“你既然跟苗苗还有果果的爸爸是好友,那不是很容易就被查到吗?”
霍啸:“放心吧,我与孩子们爸爸交好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且有人查,也有人保,蓉城那边的魏旅长跟司令员会把痕迹抹掉的。”
看样子果果与苗苗的爷爷比自己以为的还有地位了...
有那么一瞬间,蔺葶想问问孩子们的爷爷还有父亲母亲的具体身份。
不过转念又歇了心思,毕竟这场浩劫才开了个头,未来变数太大,谁也预知不了,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要紧。
思及此,她抬手揉了揉男人拧在一起的眉心,叹息道:“别难过了,逝者已矣,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们好好将孩子们培养成才吧。”
没想到葶葶这般容易就接受了,且态度比他预想中要好太多,霍啸心口一烫,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下。
蔺葶脸一红,缩了缩手,却没能收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嗔道:“我要睡了。”
知她确实熬不住了,霍啸便起身将人安顿好,给掖被角时,又顺势说了没有与邢政委解释孩子不是亲生这事。
蔺葶躺在被窝里,闻言只思考几秒,便认可道:“这样对谁都好,明天我再跟妈那边串下说词。”
霍啸又俯身在妻子的脸上落了个吻,温声道:“睡吧,回头再跟你细聊。”
这一晚上的,又是被亲额头,又是被亲手指,这会儿居然得寸进尺到脸颊了。
虽说男人前面没有过对象这事她挺高兴的,来之前也做好了成为正常夫妻的心里准备。
但...还是会难为情的好嘛。
想到这里,蔺葶忙忙闭上眼,又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翌日。
蔺葶是被起床号吵醒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耳边就传来男人略沙哑的声音:“继续睡,早饭我出完操带回来。”
于是乎,半梦半醒的蔺葶再次秒睡,连霍啸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当然,也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来过,因为等她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十几个小时的充分睡眠,蔺葶这会儿除了神清气爽,只觉饿的厉害。
快速收拾好自己,又叠好被子便出了卧室。
没瞧见婆婆与孩子们,但昨天还简陋的堂屋已经大变了模样,堆着的行李也清理出了一半。
她继续往外,果然瞧见了坐在水井旁搓洗衣服的婆婆。
这边是联排房,没有院子。
但联排房正前方有压水井,用水很方便。
水井旁不止婆婆,她旁边还坐着正在挑拣菜叶的问兰嫂子,另一位不认识的女人。
龙凤胎本来蹲在奶奶身旁,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瞧见妈妈后,立马丢下树枝,朝着人扑过来。
果果语带兴奋:“妈妈,你醒啦!”
苗苗仰头伸手,语气依赖:“妈妈,抱!”
蔺葶弯腰先亲了下果果,然后才抱起闺女。
先与问兰嫂子寒暄了两句,才看向陌生女人:“这位是?”
女人瞧着与唐问兰年纪相仿,三十岁上下。
只是唐问兰是典型的鹅蛋脸浓眉大眼,对方却是小脸小鼻子小眼,清瘦秀气的紧。
见蔺葶问自己,便露出一个略腼腆的笑来:“嫂子好,我叫丁飞燕,男人是霍团长底下的副参谋长房水生。”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又指了指东边的楼房:“我家住在二楼第三间。”
昨天来的时候太累,蔺葶都没有注意到家属区里还有楼房,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见状,唐问兰以为她想要住楼房,便劝道:“霍团长来的晚,楼房已经住满了,我觉着咱们住平房也挺好,爬楼腿累不说,做饭都得挤在一起。”
当然,这话绝对是违心的,谁不想住气派又干净的楼房?
只是楼房不够分,抽签那会儿,她家老邢就放弃了。
名声是好听了不错,还得到了上头的表扬。
但实际好处一点也没捞着。
为此,私底下唐问兰不知挠了丈夫多少回。
当然,在外面,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蔺葶不稀罕楼房,尤其知道做饭全挤在一起后,就更没想法了。
这时候缺衣少食,但她跟婆婆都是舍得吃的,天长日久难免惹来非议。
像现在这样关起门多好?
思及此,蔺葶便真心实意道:“平房挺好的,我就喜欢平房。”
听得这话,再瞧对方面上全无勉强,唐问兰心中嘀咕自己不如对方,瞧瞧人家小小年纪就是个沉得住气的。
怪道能将霍啸那样厉害的男人管的服服帖帖,就连婆婆也稀罕她,倒是可以好好学一学。
蔺葶不知自己的真心实意瞧在唐问兰眼中成了本事,又看向婆婆:“妈,您什么时候起的?不是说好了等我一起收拾嘛?“
胡秀笑了:“年纪大了觉少,再说了,妈闲不住,倒是你,睡的咋样?”
蔺葶:“神清气爽,就是有点饿。”
“那快去吃,锅里给你温着早饭了,来,把苗苗给我抱。”说着,还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而后起身要接孩子。
苗苗有些不愿意,扭过头抱着妈妈的脖子还不够,又将小脸埋进妈妈的脖颈,做拒绝交流状。
见她这般,又想到小姑娘的身世,蔺葶心口发软,一边顺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对哭笑不得的婆婆说:“估计是陌生环境有些害怕,我抱着吧。”
这些日子蔺葶天天给倆孩子讲故事,还教画画做手工,如今不管是苗苗还是果果,都很粘她。
胡秀也心疼,苗苗不像果果,小丫头很聪明,却也很敏感:“那你抱着吧,过几天熟悉点就好了。”
三月份的向阳大队冰天雪地,但天京的春风却已经绿了。
尤其今个儿天气晴好,气温怕是有15度。
蔺葶连棉袄都没穿,与问兰嫂子还有丁飞燕招呼了声,便单手抱着闺女开始洗漱。
不过,小姑娘很懂事,见状便要求下地,然后抱着妈妈的腿紧挨着人,走哪跟哪。
看的唐问兰实在眼馋:“还是闺女粘人啊,不像我家小子,三岁以后就拴不住了。”
丁飞燕话不多,闻言只是笑笑,心里却不以为然,觉的唐问兰这么说就是为了显得思想觉悟高,毕竟谁不稀罕小子啊?
胡秀拧干手上的小衣服丢到旁边的竹篮里:“喜欢就再要一个,你还年轻呢。”
伟人曾说过,人多力量大,所以这年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四五个孩子。
唐问兰才生了两个,倒也不介意再要,却又怕再生个皮小子。
听了她的顾虑,胡秀也没甚好主意,便笑说:“男女都是缘分,我家啸小子小时候也皮,长大就好了。”
闻言,想到霍团长那张冷脸,唐问兰表示实在想象不出对方调皮的模样。
中午。
霍啸没能回来,却叫勤务员何小军给家里送了饭菜。
食堂的大锅菜味道不好不坏,毕竟没什么油水。
不过有一盘子红烧肉倒是不错。
听何小军说,是霍啸特意花钱票请炊事班做的。
南方菜色偏甜,蔺葶本来还担心婆婆跟孩子们吃不惯。
不想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等吃完,婆媳俩蹲着整理剩下的行李时,胡秀还是说:“明天早上咱们去部队供销社把调料那些买买齐,还是自己做饭划算。”
蔺葶不反对,且她更喜欢婆婆做的酸菜大骨棒,猪肉血肠炖粉条子这些北方菜系:“那您明天早上得喊我。”
对于儿媳爱赖床这点,胡秀已经习惯了:“成,晚点再整理整理,列个单子出来。”
蔺葶:“我听问兰嫂子说,部队供销社东西不全,估计还得去市里百货大楼瞧瞧。”
部队在南郊,地方偏僻,供销社里的物事能应付基本生活,但到底不比百货大楼里齐全。
且...蔺葶看了眼趴在桌上用铅笔画画的闺女,又道:“苗苗喜欢画画,我想着给她去买些彩色的蜡笔。”
胡秀不懂:“还有这个卖?”
蔺葶:“应该有,就算没有,幼儿园里头应该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