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扶风上次赴宴还算春风得意,如今再次赴宴却成了他人取乐玩笑之物。

就连那些看不惯柳扶风的人也意外他竟然以这么快的速度就倒台了,快的连自己的棋子还未培植出来。

“哟,这不是柳大人吗?差点忘了,你如今已是一介草民,今日太子殿下生辰,你一草民又是如何进府的。”

花簌簌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罐,听到柳大人这三个字时手一颤将茶叶都撒了出来,好在公主的衣服袖摆宽大,花簌簌手腕翻转快速将茶几上的茶叶拨了回去,这才抬头环顾四周搜寻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众人都存着看好戏地意味,任由二人开口。

商克微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人,随后伸手勾起了身旁之人的腰猛地用力,将柳扶风带向自己,说:“自然是太子殿下恩准的,不是说了准朝内五品官员及其家眷赴宴,三郎自然是我家眷啊。”说完,准头看着柳扶风说:“是也不是?”

柳扶风面上不见一丝羞恼与愤恨,一把推开商克微,理正衣冠,起身恭敬地朝太子行了个礼。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愿为县主弹奏一曲,恭贺太子生辰,草民琴技粗浅,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柳扶风一举一动无不大方有礼,即使被商克微等人这般戏弄却也未显露半分不悦,仿佛与自己无关。

太子花为崇冷眼看着二人,可今日有更重要的事,他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了一笔未发作。

“如此,闻喜你们便开始吧,别让孤失望啊。”

闻喜刚才也慌了,柳扶风可是商流景看上的夫婿,而商克微这般态度,虽然她不懂朝堂之事,但是也看出来了商家绝对不会让柳扶风娶商流景了。

那流景可怎么办,流景向来死心眼,怕是要跟他们急。

闻喜愣愣应下,府内的仆从们麻利地架好了琴,甚至还颇为风雅地点了一支香。

柳扶风看着在心底无声地嘲笑了自己一番,不过掩耳盗铃罢了。雅士焚香抚琴是为了静心凝神,风雅纯妙,此刻焚香不过是为玩物披件风雅的外衣罢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柳扶风掀起衣袍端坐在琴边,无声地看向闻喜,可闻喜还未缓过神来,二人就这般互相端看着。

“县主想好要跳哪只曲子直接与草民说就是。”

闻喜磕磕巴巴地说:“好,就跳……跳……”采薇歌三个字怎么也想不起来。

“惋吟曲。”

开口的这人身着蓝色银丝织锦衣袍,墨发高束,剑眉星目瞬间夺了众人的目光。

与他人一样,花簌簌、闻喜、柳扶风三人听到那人开口都愣住了,不同的是旁人是被那人美貌吸引住了,而他们三人却是因为惋吟曲。

惋吟曲指法多变,对弹琴者的指力要求也很高,如手指无力弹不出曲子中的激昂与磅礴,若一味加强指力,又弹不出曲子中的悲亢与苍凉。

曲子对指力要求之强,导致这世上鲜少有人能将惋吟曲弹好,当世女子中除了蕊公主便再无二人了。

对闻喜而言,简直天降横祸,从所有跳舞女子的入门曲一跃升级成最高难度的曲子,万一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是要被说上个大半辈子的,况且因为蕊公主的离世,惋吟曲在宫内已经默契地成了禁曲。

花簌簌第一次听惋吟曲便是由眼前正要抚琴的柳扶风所弹的,她唯一会弹的曲子也是由柳扶风所教授,于她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当初金桂子将她入淮王府,入府第二日淮王府的管家便命人教导花簌簌。她当时也想过为何会将她安排在淮王府里,而不是直接抬进宫。后来大略猜到应该是想让她这个乡野村妇好好学学规矩,好在外人面前装好一个公主吧。

当时责教导宫内礼仪的是历经三朝的古嬷嬷,负责女红针织的是司珍阁的阮娘,教导琴技的便是原先宫内教过蕊公主的祝青南,只是祝青南因为家中有人离世,便换成了柳扶风。

她真的是愚笨的很,苦学多日,才勉强能弹出能听的响头,害柳扶风头疼了许久。

正如宫中所有人都说的那样,假的就是假的,如今她能勉强弹出惋吟曲,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终究不是将尊贵与优雅日益沁入骨子里的真公主。

花簌簌纷杂的思绪被太子出声打断,“哦?叶兄,你也知道惋吟曲?”

那叶公子转身说道:“正是,叶某久闻惋吟曲盛名,今日借殿下的光有幸听上一回,三生有幸啊。”

花为崇眼眸更为黝黑深邃,笑道:“可惜啊,叶兄无耳福,孤认识一女子,惋吟曲弹得极好,当世无双,只是天妒红颜,早早去了。叶兄今日只能听听俗乐了。”

叶公子摇了摇手,说:“不妨事,叶某游历天下多年,有幸曾听过诸如郭楚望等名师大家亲手弹奏,至此之后魂牵梦萦。今日就算叶某听个新鲜罢了。”

花为崇轻笑了下,对着柳扶风说:“如此,你便试试这新琴可还尚用?”

“喏。”

信手拨动,清如溅玉;

步转顿履,轻如燕舞;

皓腕翻转,沸水相沏。

音出舞起茶香幽幽飘散,只一瞬殿内众人就如壶中的茶叶被泉水轻轻抚着、舒展着。

琴音松清,罗舞衫飘。柳腰轻旋一如流水潺潺,与悠扬的琴音交融一体。

花为崇稍稍安了心,转头看向指名要听惋吟曲的叶姓公子,却见他左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转着空酒杯,看样子很是不满。

茶杯盖轻轻盖住那一杯清汤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忽地纤长的手指迅速又猛力地拨动琴弦,琴音铮铮,瞬间直击众人心底,与此同时闻喜也一改先前飘逸的舞姿平添了几分英气。

惋吟曲相传是一女子所作,女子与竹马自幼相伴,两家人也早就定下婚约,敌国攻城,竹马夺门而去,奋勇杀敌,女子等啊等,很快就到了原本约定成婚的日子,身着嫁衣的她却只等到了竹马身亡的消息,于是她身穿嫁衣跑至战场,从尸堆中寻找竹马的身影,她找了许久,久到手掌都被石子割地血肉模糊,却只找到了当年亲自挂在他腰间的荷包。

而这铮铮的琴音便是两兵交战,浴血厮杀之时。

柳扶风指尖飞快,好似蝴蝶翻飞,不过可不能被他轻而易举欺骗,滑落指尖刺涌而出的戈矛杀伐和不死不屈的意志。

慷慨激昂,仿佛置身于两军厮杀的战场,无不被柳扶风带入了这紧张的斗争中。

琴音愈发快了起来,闻喜眉头皱起,她越来越吃力也越来越慌乱,长公主向来宠溺她,幼时练舞便没将基础打好,往常跳个采薇歌看不出,碰上惋吟曲便露出了马脚。

花簌簌正温烫茶具着,抬头一看闻喜脚步慌乱便也担忧了起来。

天公不作美,怕什么便来什么,闻喜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一瞬间失了平衡往地上倾倒。

这时,叶公子一跃而出飞快地借住了闻喜,旋转间借势扶正了闻喜的身姿,轻轻一掌将闻喜击去了一旁,还顺带送了句“不过尔尔。”

闻喜匆忙整了整衣冠,飞快地扫了扫太子的脸色,很快又心虚地收回目光。

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便看到叶公子将腰间的佩剑拔出,衣袂翻飞,恍若云间月。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如同山间猛然间的一股烈风,剑气与琴音交织相融直击人心底最深处。殿内的武将与护卫更为敏锐地感受到了琴中的杀气,压地他们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兵器,探了片刻才想起兵器在入门时便离了身。

这时,花簌簌手指托这查处,左手手指按住茶壶,手腕翻转,水流清脆优然,茶香渐渐弥漫。

琴音骤停,殿内一瞬间安静起来。

柳扶风放慢动作,轻轻拨动琴弦,如潺潺流水一般清婉,虽琴音一起,那银辉霜雪一般的剑也敛了剑气,温润起来。

剑舞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琴声袅袅苍茫忧凉,仔细听还能从中听到轻微的哽咽之声,闻者泪目。

在众人还沉浸在伤痛之时,琴声又一改苍凉,回归平静。

琴音骤止,剑芒迅收。

众人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花簌簌起身端起茶杯正要走向花为崇,一道银光闪了眼睛,等缓过神来,手中的茶杯,已经叶公子的剑掠去,稳稳地停留在剑尖。

众人溢出胸口地夸赞被这唐突地举动吓地咽了回去。

花簌簌的第一杯茶当然得敬这殿内身份最珍贵的人,也就是今日的寿星花为崇,却被不知好歹地叶公子夺去了。

更有胆子大的去看花为崇的脸色,却发现他不怒返笑,还说:“叶兄舞剑辛苦,这第一杯茶便给叶兄解渴。”

叶姓公子唇角微微勾起,“谢过太子殿下。”说完将茶递给了柳扶风,玩味地说:“不过舞个剑而已,这茶还是赏给这柳公子喝吧。”

话音刚落,殿内哗然,殿内众人无不愤然,这人好是猖狂,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柳扶风恭敬地接过茶,目光直直地看向叶公子,说道:“谢过二位殿下赏赐。”接着便一饮而尽。

“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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