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开战
“我愿意”三个字掷地有声，陆星野闻言蓦然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的那个人。
圣利斯甚至不需要询问陆星野究竟想要什么，他们心照不宣到一个眼神便足以猜到心中所想。
陆星野定定地看了圣利斯许久，突然勾了勾嘴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哥哥亲口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圣利斯点了点头道，“我等着你回来。”
他没有说等着陆星野回来做什么，陆星野也没有问，他只是抬眸看着圣利斯的金眸，两人无声地对视，千言万语都汇在了这最后的一眼中。
最终是圣利斯先收回了目光，他转身走进来时的房间，一步跨入了空间发射台。
圣利斯裹着披风没有回头，似乎害怕一旦回头就不忍心一般，他走进发射台的一瞬间便按下了按钮。
发射台外骤然出现了熟悉的扭曲。圣利斯忍不住回眸，一片扭曲中，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但很快便看不见了。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传来，仿佛是为了铭记这一刻般，这次的圣利斯没有再闭眼。
“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医生严肃道，“您的生殖腔非常健康，但已经经历过一次非自然分娩了。如果继续选择非自然分娩，那只能等到胎儿五个月份之后。”
圣利斯收回目光，抬脚走进了医疗中心。
过了很久发射台逐渐安静了下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静。圣利斯半闭着眼扶着操作台缓了一会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圣利斯一言不发地走到它面前，凝视了它三秒后，摸出了一个微型空间发射器，随即将它转移到了机甲上。
圣利斯平静地走在来时的路上，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狭窄的走廊中回荡。
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平静，一切臆想中的事都没有发生。那个人偶就像秋说的一样，宛如一个无机质的躯壳，没有任何动作。
当所有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最后一盏时，圣利斯在一处门口站定。他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门，反而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似乎在给后面的东西留准备时间。
走廊的上端镶嵌着看不到尽头的灯，随着圣利斯的脚步，他身后的灯依次暗下去，宛如一场盛大的谢幕，又如同一场新剧的序幕。
他感受着世界颠倒的眩晕感，一眨不眨地看着发射台闪烁不断的中枢。
圣利斯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可以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行，至少三个月。三个月前的胚胎离开母体成活率太低，没有医疗中心敢冒这个险。”
一片扭曲中，那处中枢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圣利斯看过去的一刹那立刻就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过了片刻他抬脚走出了发射台。秋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实验室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区区几天的时间，那东西的学习能力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孕检进行得很顺利，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似乎比琳琅还要乖许多，除了身材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外，圣利斯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状况。
那具栩栩如生的人偶还是闭着眼站在那里，和圣利斯离开前相比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圣利斯思索了一下：“那就三个月吧，应该来得及。”
圣利斯看了三秒，随即头晕般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做完这一切，圣利斯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不过有一点。”医生拿着圣利斯的报告问道，“您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进行胚胎移植？”
圣利斯开着机甲落在了医疗中心，推开舱门的一刹，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和陆星野一摸一样的人偶。
圣利斯问道：“如果我执意要在三个月时进行胚胎移植呢？”
医生严肃道：“那可能会对您的孕囊和生殖腔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圣利斯垂眸良久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言罢他直接站了起来，医生见状也没有多劝，只是继续就他本人的身体状况给出了一些建议：“您的激素水平非常稳定，应该是Alpha信息素安抚的效果。如果可以的话，孕期最好多和您的Alpha接触，有利于您和胎儿的健康。”
圣利斯闻言脚步一顿道：“嗯。”
回到机甲上后，圣利斯看了一眼明显出现数据异常的机甲中枢，便知道鱼上钩了。
回家之后，他把人偶锁在了陆星野的房间中。
圣利斯一点也不担心那东西像入侵陆星野房子一样入侵他家，如果把圣利斯比作参天大树的话，那东西充其量是个正在学习如何生长的杂草。
然而拔掉杂草固然容易，想要除根却并不方便。
地面之下盘根错节，只有把它所有的根系逼到一个地方才能一网打尽。
圣利斯锁好了门，琳琅见状不解道：“为什么要锁爸爸屋的门啊？”
圣利斯揉了揉女儿的耳朵：“塞里斯有个成语，叫请君入瓮。”
接下来的一个月，帝国的事态似乎凝滞了。他们召回了所有外交官，和整个星际处于一种隔绝的状态。
任由其他邦国如何向他们喊话，他们依旧纹丝不动，截至目前，特里斯甚至不知道帝国是否对首相进行了重新大选。
贸易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对于一些小国的境况来说简直雪上加霜。
塞里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和帝国两次交涉无果后，塞里斯直接宣布将对帝国实施军事封锁，并且开始从帝国撤离塞里斯侨民。
也是因为撤侨，整个星际才得以窥见帝国内部的一些隐秘。
俱回到塞里斯的一些人描述，帝国内部已经彻底换了副景象。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内，“系统”渗透到了方方面面，甚至控制了整个帝国的政策，首相之位空悬，帝国皇室更是形同虚设，唯一有实权的六皇子天天不知道在做什么，根本不出面。
眼下帝国的一切都被系统控制了，对外封锁的政策也是系统做出来的选择。
此消息一出，无论真假，给整个星际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纵然各个邦国立刻发表了安抚公民情绪的政策，却还是无法避免地产生了巨大的骚乱。
人工智能**就像是萦绕在无数人心头的噩梦，深入骨髓的恐惧使得帝国还没出手，不少小型邦国就先自己陷入了混乱。
再加上先前帝国并不愿意公布他们改造后的代码，对未知的恐惧开始成片地蔓延。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缺乏判断力的民众害怕人工智能入侵他们的光脑进而控制她们的一切，各国首脑却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放在了全程没有发声的地方上——帝国军部。
帝国军部独立于其他部门，名义上仅对皇室负责，实际上完全独立，在星际中的存在感极高，有时甚至会做出和帝国政府完全不同的选择。然而在这种波谲云诡的事态之下，军部却一反常态地保持了沉默，三缄其口的程度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最糟糕的结果——军部实际上也被系统控制了。
这种可能性连盛丹的冯曼都想到了，更不用说圣利斯了。
“通知联邦军事总部。”圣利斯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报告道，“立刻以最快速度进入战时状态。”
事实证明各邦国首脑的嗅觉非常灵敏，但和人工智能相比还是差了一步。
塞里斯撤侨完毕的当天，帝国的星海舰队便突然像幽灵一样挤满了整个太阳系。
除特里斯和塞里斯外，其他邦国根本来不及完成军事动员，便被舰队骤然封锁了母星，隔绝了一切讯号。
但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塞里斯的侦查报告显示，这些突然出现的军舰中有八成都是无人驾驶的状态，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军舰完全是由系统控制的。
包围几乎来的毫无征兆，帝国的军舰就宛如死亡之海中浮现上来的亡灵舰队，没有丝毫声响，也没办法进行沟通。
这种情况之下，就连盛丹这种规模的联邦也无法自保，更不用说其他小国了。
大部分小国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封锁。
可能是对塞里斯有所忌惮，系统派出了相当大一部分的兵力布置在塞里斯周围，但又不敢靠近，刚好卡在公共星域和塞里斯星域的交界处。
但它对于特里斯的态度又有所不同，帝国最尖端的星舰被全部布置在特里斯联邦周围，并且一改在其他地方缄口不语的状态，反常地直接对特里斯下达了宣战书。
收到这个消息的议会哗然一片，一下子乱成了一团。新上任的元帅位置还没捂热，便火急火燎地赶到总部猛地推开首席办公室门：“首席先生——帝国对我们宣战了！”
圣利斯淡淡道：“我知道，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一望无际的星海之中，多如过江之鲫的黑色星舰包裹着面前的星群，上千艘银白色的护卫舰在星群前一字排开，和帝国星舰遥遥对峙。
圣利斯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他的指挥舰就位于诸多护卫舰的正中央，面对军部众人极力的制止，他淡淡道：“你觉得以它的能力难道分辨不出来孰真孰假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偃旗息鼓了。此刻在总指挥舰上，圣利斯披着披风看着星图。两个月的小腹已经有些弧度了，纵使是披风盖着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然而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看往他肚子上看的。
一个军官大着胆子开口道：“首席先生，我认为这个方案——”
话说到一半，众人面前的星图突然开始闪烁，三秒过后居然完全消失了。所有人骤然安静了下来，下一秒身后传来了技术员紧张的声音：“首席……元帅！我们的系统被入侵了！”
纵然早有准备，但真的面临这一刻时，站在这里代表着整个特里斯最高权力的众人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在完全完成学习的人工智能面前，他们就像是新生的婴儿般毫无招架之力。
下一秒，周围的护卫舰居然全部切断了联系，而后不约而同地把锁定目标改为了总指挥舰。
安静了三秒后，指挥舰内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怎么回事！”“它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盛丹和塞里斯递送过来的信息上没有写这些啊！”
圣利斯在一片喧嚷中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到窗边，看到银白色的军舰仿佛对待敌人一样不约而同地将粒子炮对着他，帝国如黑色蚂蚁般的星舰群正密布在远处。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般，那些黑色的星舰居然不约而同地闪烁了两下。
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一样，得意而骄傲——它越来越像人类了。
不过很快它就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
身后传来喧嚷不绝的声音，圣利斯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的星海，半晌他收回了目光，一只手下意识扶着自己的小腹，另外一只手轻轻抬起，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动作，正在得意闪烁的星舰却突然全部停了下来，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而后他缓缓向下一压，以特里斯的舰群为中心，帝国离得最近一圈军舰骤然炸开，宛如绚丽而璀璨的烟花般无声地绽放在星际中。
内圈军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绵延向外，离它们最近的星舰被波及到时也跟着炸开，从遥远处看来，这一幕就像是一层一层盛开的花朵，艳丽又精彩。
“远道而来。”圣利斯轻轻开口道，“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