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吃醋
星舰内舱陷入了一片寂静，圣利斯抿着唇抓紧了自己的尾巴，陆星野见状相当恶劣地从他手中夺下了那抹雪白的尾巴尖，并且在圣利斯骤然看过来的目光中，轻轻将它咬在了嘴里。
自己的尾巴自己咬和被别人咬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觉，圣利斯难耐地呼吸了一声，骤然闭上眼道：“……都不是。”
陆星野眼睛微眯，低头将那条白色的狼尾抵在了圣利斯的纹身上：“那是什么？”
湿漉漉的毛发扫着锁骨，圣利斯本就泛红的眼角不自觉地渗出了几分泪水。
“我也在思考我究竟是什么……二十年前，我被一个特里斯人唤醒，他告诉我，我是为特里斯而生的……我不记得昏睡之前的事，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圣利斯忍不住抬手抵住了陆星野的肩膀：“不恰当的说，就像是有人把数据装在了人类的躯壳中，造就了非人也非物的我……”
他的语调异常平静，陆星野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异常的情绪。
“确实是不恰当的比喻。”陆星野低头在那抹纹身上轻咬了一下，换来了身下人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既非人也非物，那不就是神明吗？神明大人如此妄自菲薄，真是一点也不称职。”
经过几百年前的那场太阳系灾乱，人造人成了整个星际不可言说的禁忌。圣利斯并不害怕陆星野在知道这件事后对自己做什么，他甚至做好了许多种预设，但——他唯独没想到陆星野会是眼下的表现。
圣利斯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下的力度，手指微微发抖，陷在陆星野的肩膀上：“……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陆星野轻笑了一声：“怎么？首席大人还想让我说什么？”
他一句话把圣利斯说愣了，陆星野理直气壮地质问道：“是你说需要一个Alpha，也是你说让我帮你做暂时标记的，现在什么都做过了，你堂堂特里斯首席，难道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会不会……得看首席大人的表现。”陆星野笑得危险，“说起来首席大人是二十年前苏醒的，那按年龄来说，也只比我大两岁啊。”
这个称呼不知道怎么戳到了圣利斯的神经，他眼睛微微睁大，和陆星野对视了三秒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他顿时一改方才任人施为的状态，反手按着床就要坐起来：“……不行，别这么叫我。”
“我可没闹，是你自己说要负责的。”陆星野不依不饶道。
然而陆星野却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将人按回了原位，报复一般咬上了他的后颈。
陆星野立刻道：“没有。”
“——！！”
圣利斯浑身一颤，前所未有地挣扎起来，他的挣扎和一般人的挣扎完全不一样，那是实打实的反抗，然而陆星野躲都不躲一下，脖子上立刻就被划出了一道不短的伤口，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陆星野蹬鼻子上脸：“谁对谁负责？”
“这可是首席大人自己说的。”陆星野笑着坐在床边，直接把人搂到了怀里，低头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这显然是有的意思，圣利斯端起那碗馄饨：“为什么？”
“……不用负责？”陆星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万万没想到圣利斯能薄情成这个样子，于是他想都没想直接打断了圣利斯的话，“首席大人睡了人难道打算不承认吗？”
脖子是人的命门，圣利斯完全没想到陆星野躲都不多，他愣了一下后立刻停下了动作。
但后半句话圣利斯没有说。
圣利斯抿了抿唇：“我对你负责。”
匹配度过低的情况下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同种族之间的“生殖隔离”的外在表现就是无法标记。
陆星野舔了舔从后颈的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轻笑了一声道：“哥哥别忘了……你可有把柄在我手里。”
圣利斯不是蠢人，闻言一下子就明白了陆星野的意思：“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即使……进去，也无法对我进行完全标记。”除非改写我的原始代码。
正在此时，陆星野端着饭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把饭放在了床头。
实际上对于圣利斯来说，根本不存在完全标记这一概念。所以他有些疑惑：“你在不高兴？”
圣利斯动作一顿，按在陆星野肩膀上的力气立刻就变小了，他抬眸看着陆星野，半晌，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缓缓上移，改成了勾住脖子。
陆星野有点低落，圣利斯见状不解道：“这样不好吗？据我所知，Alpha一生也只能完全标记一个Omega，如果你能标记我，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限制吧？”
圣利斯不明白为何自己安慰完之后对方似乎更生气了，他只是特别坦诚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并非伴侣关系，你不用对我负责——”
陆星野见状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搂着圣利斯的腰，凑到对方耳朵边便开始耍无赖：“哥哥——”
圣利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在闹脾气，却并不明白缘由。
圣利斯放下碗：“……别闹。”
圣利斯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了星舰外的星河，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平静了下去。
陆星野品出了一丝不对味，他蹙眉道：“首席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星野沉默了良久，一直到圣利斯快把那碗馄饨吃完，他才别别扭扭地开口道：“……你身上没有我信息素的味道。”
陆星野笑着亲了亲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圣利斯和陆星野的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说明无法标记和生殖隔离无关。
圣利斯没有说话，陆星野见状抬头凑到了他的耳边：“首席大人不会是害怕我喊星际巡警来抓你吧？”
这种算法让圣利斯听了都是一愣：“……我只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并不代表我只有二十岁。”
陆星野说着说着还真当真了，语气甚至都委屈下来了，听得圣利斯不自觉地沉默了。
身体干燥且洁净，明显是已经被清洗过了。每一处肌肤都像是被按摩过一样，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舒适，圣利斯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床头，平生头一次理解了“闲适”的含义。
实际上陆星野不高兴的原因很简单，两人之间最后一步也做过了，圣利斯的发倩期也结束了，但——圣利斯的身上依旧闻不到陆星野的信息素。
他异常的沉默，神情间并没有之前的轻松愉悦，反而有些郁气。
陨石在星舰外飞速略过，漫天星辰绚烂无比，星海如流水般滑过，吞吐着浩瀚星辉。
片刻之后，圣利斯道：“……负责。”
狼崽子危险的獠牙就在自己的枕侧，圣利斯抬眸看着他：“……你会吗？”
“我不管，实事求是的算，你就是比我大两岁。”陆星野说着轻笑了一声，“我叫你一声哥哥怎么样？”
圣利斯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抬头蜻蜓点水般在对方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闹人的狼崽子终于因为这个吻安静了下来，不过也没安静多久。
“离假期结束还有七八天。”陆星野暗示道，“首席大人决定提前结束休假，还是……”
“难得的假期，不能轻易浪费。”圣利斯刚说完，没等陆星野高兴便又话锋一转道，“是时候收网了。”
一听到这人继续放假居然不是为了陪自己，陆星野不高兴之余疑惑道：“你人都不在现场，怎么收网？”
圣利斯轻描淡写道：“会有人替我收网的。”
距离离开星陨海已经过去了七天，星舰被陆星野设置了自动航行，一直在太空中飘了七天，这七天两人都是在星舰上度过的，眼下发倩期已经结束，是时候回家了。
又过了两小时，星舰在特里斯平稳落地，无数翘首以盼的官员收到消息后在下面等候着，然而他们却并未见到圣利斯，只看到了从星舰中滑翔出去的飞艇。
飞艇平稳落地，两人终于回到了家，刚一进家门，圣利斯什么都没说，回卧室换了浴袍就往浴室走。
陆星野见状挑了挑眉：“我还以为首席大人对浴室有阴影了呢。”
星舰上的经历对于圣利斯来说有些模糊，七天里他几乎很少经历完全的清醒，所以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陆星野也准备去洗澡，闻言上楼的脚步一顿，转身走到圣利斯身边，“亏我当时那么努力地讨好你，真是薄情啊，哥哥。”
这个称呼一出，圣利斯陡然回想起了在星舰浴缸中发生的事，他抬眸看了陆星野一眼，扭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浴室。
身后传来狼崽子带着笑意的声音：“晚上想吃什么？”
圣利斯头也没回：“饺子。”
陆星野道：“收到。”
可能是收到刚刚那句话的影响，圣利斯站在一楼的浴室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右边。
浴缸内逐渐放满水，圣利斯脱下睡袍跨了进去。
他家的浴缸既没有自动加热功能，也没有软沙系统，坐进去是硬的，浴缸的底部甚至还是凉的，只有水是热的，和星舰上的浴缸完全不同。
但圣利斯坐下去之后，被水流裹挟的感觉居然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战栗，而后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那天在星舰上发生的事。
发倩期刚过，本该是用来整理线索的最佳时间，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浴室的水很热，泡进来之前圣利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会因为几天的贪欢而出现这种状况，如果能提前知道，他一定会改用冷水。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圣利斯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摸一下锁骨上的纹身企图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这一场澡圣利斯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一方面是在思考，另一方面是在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
直到浴缸里的水完全冷下来，他才缓缓睁开双眼，毫无感情的金眸平静地望着水面，线索串联成线，逐渐在他的脑海中铺陈开来。
逻辑链逐渐成型，只剩下最后两环——神秘的黑狼Alpha以及特里斯内部的背叛者。
圣利斯从冷掉的浴缸中跨了出去，披上浴袍走出了浴室。
厨房传来了熟悉的剁肉声，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美味的饺子，圣利斯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正当他打算去厨房看陆星野做饭时，别墅的门铃却突然响了。
现代已经很少有人用门铃了，陆星野就完全没听过，闻声连忙从厨房走了出来：“怎么了？哪来的警报？”
他身上还穿着黄色的围裙，圣利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警报，是门铃。”
“门铃？”陆星野闻言并未放松下来，反而蹙眉道，“大晚上的，谁这么闲？”
“替我收网的人。”圣利斯说着就要去开门。
陆星野眼见他穿着一身浴袍，窄腰在布料之下若隐若现，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我去开门，你要不回屋换个衣服？”
圣利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思索了一下后点头转身走进了卧室。
陆星野见状松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走到门口，门铃声再一起响起，他立刻拉开了门。
一个金发的男性Alpha正站在门外，看到他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我找圣利斯。”连句“你好”都没有，就差把敌意写在脸上了。
平心而论，这个Alpha看起来还算英俊，但他一开口就直呼“圣利斯”，陆星野脑海中的警报一下子就拉响了。
“这样啊。”陆星野故作淡然道，“银梵暂时不方便见你，你先进来吧。”
说完他也不管那个Alpha什么脸色，转身便走进了客厅。
不过那个Alpha相当自觉，抬脚便跟着走了进来。
身后响起了落锁的声音，一道声音响起：“你就是圣利斯从外面带回来的Alpha？”
陆星野站定，扭头看着他。
“我是希尔顿。”金发Alpha勾了勾嘴角，正准备报上自己的职位，却被对面的狼崽子直接打断了：“阁下的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银梵先生等着我给他做饭，不好意思，失陪了。”
说完陆星野冷着脸走进了厨房，把希尔顿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等到圣利斯换完衣服走出卧室时，看到的便是孤身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希尔顿以及不知为何有些凝滞的气氛。
见圣利斯出来，希尔顿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时，他却发现圣利斯身上没有一丝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您果然没有……”希尔顿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喜出望外，“原来假期只是个幌子，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希尔顿的佩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
听到圣利斯的声音从厨房出来的陆星野看到希尔顿这副模样后一下子便冷下了脸。
希尔顿在庆幸圣利斯没被标记，甚至恨不得留在圣利斯身边的是他。
陆星野面上一言不发，心里却瞬间打翻了醋坛，不断地往外冒酸水，恨不得当场把那个金毛丢出门外。
哪来的东西，你他妈盯着我老婆看什么呢？
“假期不是幌子，”圣利斯并未发现Alpha之间的暗流涌动，反而相当诚实道，“我的发倩期刚刚结束。”
希尔顿脸色一滞，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圣利斯便扭头和陆星野介绍道：“这位是军部的希尔顿副元帅。”
陆星野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副元帅，失敬失敬。”
听到他着重强调那个副字，希尔顿的脸色一沉，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让他脸色更不好的话还在下面——
“这位是陆星野，我的秘书。”圣利斯侧身向希尔顿介绍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陆星野让他负责的话，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