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儿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看着长大的,如今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拍拍他的手道:“这宫里头的女子再好,可是玄烨啊,你别忘了你是咱们大清朝的皇上,是这后宫中所有妃嫔的丈夫,不能独宠一人,想想前头那几位皇帝做的事儿,到如今我老婆子还觉得张不开嘴!”
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先祖皇帝和先帝,这两位皇帝都是痴情人,却是苦了后宫中的妃嫔,却是苦了大清朝。
玄烨只应了一声,“老祖宗放心便是了。”
“你啊,想来是个聪明懂事的,有些话我提一提便行了,旁的不用多说。”太皇太后正说着话,恰好昭妃捧着一盏茶过来了,笑容可掬道:“太皇太后您尝一尝,这茶味道不错。”
她倒是会做人,宜宁和佟妃在那边煮茶,她却借花献佛。
太皇太后知道她还没有从遏必隆之死的伤痛中走出来,也就来了别院这才看到她脸上有几分笑意,如今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的,尝了一口道:“这茶味道真是不错,也难怪明珠在我跟前念了好多次,总说别院后山的泉水味道好。”
“说来也是怪了,之前我也过来,尝这茶的味道,不觉得有今日这样好,可见啊,还是你们这几个丫头会煮茶!”
昭妃听到这话十分高兴,忙道:“能为太皇太后煮茶,也是臣妾们的福气。”
太皇太后又夸了她几句,她这才喜滋滋的下去和宜宁她们一块煮茶了。
看着她消瘦了不少的背影,太皇太后只道:“昭妃这丫头啊,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是一多纯良的孩子啊,到了后宫里头硬生生却变成这样子。”
谁也没有接话。
玄烨似乎还记得小时候昭妃胖乎乎的样子,每次他要跟着那些大孩子们一起骑马游船,昭妃都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一口一个玄烨哥哥,总说怕他出事儿……如今昭妃眼里似乎多了几分算计。
可他也不好说什么,是什么让昭妃成了这样?还不是紫禁城吗?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只道:“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当初人人都以为她会是皇后……这事换成谁,谁心里都不舒坦,你也别怪她!”
小时候总有人当着昭妃的面儿开这样的玩笑,她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许了,所以如今只觉得对不起昭妃。
玄烨只道:“孙儿没有怪她。”
“你不仅不能怪她,这些日子更要多去瞧瞧她!她阿玛死了,她心里伤心着了!”太皇太后只道:“当初娶皇后进门,是为了让你能够早日亲政,如今赫舍里氏一族权力日渐壮大,也要收一收他们手上的东西了。”
“这手上的东西多了,野心也就大了,到时候你就难以掌控。”
玄烨正色道:“孙儿也正有这个打算。”
更何况如今赫舍里皇后有孕,但凡赫舍里皇后生下阿哥,那定是太子,所以,赫舍里氏一族的权势不能再多了。
他虽亲政有几年了,可不管什么时候,在朝政方面,在太皇太后永远都只是个小孩子。
祖孙两个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亲亲热热说着话。
一旁的宜宁也觉得煮茶似乎有点意思,一壶茶煮好了,尝了一口,连声赞叹,“怪不得原先别人都说泉水煮茶味道好,之前我不懂,如今一尝,好像有些明白了。”
佟妃笑着又给她斟了一杯,笑着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泉水,而是雪山上头流下来的泉水,味道要比寻常的泉水更好吃一些。内务府每年都会派人过来装几桶泉水回去,埋在地里,等到夏日挖出来给皇上泡茶吃,味道要比今日吃得更好了!”
啧啧。
宜宁听这话,只觉得这玄烨的生活也太奢侈了点,更想着来日玄烨夏日吃茶的时候,也一定要尝上一口,看味道是不是和今日吃的不一样。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好。
用了午饭,下午几个人更是提议打马吊,这乃是汉人的消遣,太皇太后之前跟着学了一点,觉得有些意思,索性找了昭妃、惠常在、宜宁陪着自己打马吊。
说是打马吊,她们几个的水平都不大好,宜宁未穿越之前,上大学时宿舍有个四川妹子,有的时候也会跟着切磋两圈,水平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太皇太后她们是好上不少。
最开始赢了几圈之后,宜宁却不好意思了,输几局赢几局的,一直这样玩着。
至于玄烨……则回去听风阁批折子了。
一场马吊打下来,太皇太后一个人输了,输的银子还不说,只说以后再也不玩了,“……汉人在这方便的确是比咱们满人强得多,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可不能和你们玩下去,要不然银子都输给你们了。”
昭妃几个直笑着说太皇太后这是在提前发压岁钱,“臣妾在太皇太后跟前可不敢造次,也得亏太皇太后放臣妾一马,臣妾这才赢了银子。”
“是啊,太皇太后您这儿的好东西多得很,这点银子算什么?”
太皇太后乐呵呵的,却是一点都不提银子的事儿,只道:“不玩了,我这脑袋都酸疼了,来人啊,差人请皇上过来一起用饭,我可是饿了。”
苏麻喇嬷嬷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了。
这个时候连翘却是走进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凑在宜宁耳畔道:“主子,方才梁公公过来说皇上要您用过了晚饭直接去池塘边了,他在那里等您!”
第56章 反差萌
玄烨, 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偷偷摸摸的?
宜宁不免也跟着谨慎起来, 低声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 方才梁公公可没说。”连翘声音压得低低的, 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太皇太后虽年纪大, 却是耳不聋眼不瞎的,只扭头看向宜宁她们,“你们主仆俩儿在说什么悄悄话了?”
宜宁这才忙跟了上去, 笑着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没什么。”
太皇太后倒也没追问, 只道:“皇上了?怎么还没过来?叫我说啊,这都来别院了,折子就丢一丢好了, 这几日里没了皇上,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苏麻喇嬷笑着应是,“可皇上勤政爱民,于天下老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太皇太后该高兴才是。”
说着, 她更是一叠声吩咐宫女再去催催看。
想必是梁九功没走多远,所以那小宫女很快就回来了——梁公公说了, 下午的时候皇上批阅奏折饿了, 命厨房送了些酒膳过去,如今不饿,就不过来陪太皇太后用吃的了。
太皇太后听闻这话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平日里每日也就用两顿饭, 晚上饿了便用些酒膳而已。
宜宁这一餐饭用下来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有好几次太皇太后说话她都没听见。
太皇太后笑着打趣道:“……这是在想什么了?下午打牌赢钱的时候乐呵呵的,如今却是心事重重,莫不是嫌赢钱赢少了?”
宜宁被她老人家这话逗笑了,“这都被您看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嫔妾能再陪着太皇太后打牌就好了。”
这话说的太皇太后是直摆手,瞪了她一眼,“怎么,又想赢我老婆子钱?我可是不敢缠你们了……”
她们俩儿是说说笑笑的。
倒是惠常在难得和昭妃换了个眼神,她们可不是傻子,下午的时候宜宁还是高高兴兴的,连翘进来了一趟,就这般了?况且,玄烨并未进来,两人这是要做什么?
宫里头的女人就像是猎豹似的,对玄烨的点点滴滴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宜宁又陪着太皇太后喝了一盅茶才离开,外头的小太监被梁九功派过来,已经等候多时了,只笑着道:“宜常在,您请这边请。”
宜宁还是有些不懂。
最开始的时候,啊只以为玄烨这是要她侍寝,想着昨晚上要的那般厉害,今日又来……想想觉得腿打颤。
可旋即一想,她又觉得有点不对了,侍寝就侍寝,玄烨这搞的像是偷/情似的。
她坐在不黏上,只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步撵根本就不是朝着暖香阁方向去的,可这小太监……她又认得,是梁九功的干儿子,是个妥帖人,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那小太监嘴上噙着笑,直至宜宁到了湖边,才笑着道:“还请宜常在慢点!”
这里,是湖边?
别院很大,宜宁腿脚不方便,所以这两日除了暖香阁和太皇太后所居的正院,别的地方是一概没有去过,只道:“我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那小太监根本没接她的话,直接就下去了。
宜宁扶着连翘的胳膊,一瘸一拐朝着湖边走去,没想到倒是见到了玄烨,玄烨似乎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一见到她便道:“朕不是早要梁九功去叫你了吗?你怎么才来?”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怨气。
宜宁一愣,下意识问道:“皇上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吗?”
她觉得有些奇怪,今日玄烨身边就跟着梁九功和两个小太监,平日里,他身后总是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没有。”玄烨别过脸去,嘴上虽说着没有,但是他那神情似乎已经出卖他了,“朕也刚来。”
宜宁可不信,摸了摸他的手,是冰凉凉的一片。
玄烨淡淡道:“朕向来穿的少,如今一出来,风一吹手就有些冷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喏,你不是想要坐冰船吗?”
宜宁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见着冰上放着一架冰船,这冰船似乎有些年头了,纵然是今日被找出来打理了一番,似乎有些地方还是破了几块。
她瞬尔明白了,原来是今日她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要坐冰船,玄烨居然上了心。
心中被人惦记,宜宁还是高兴的,方才拽着玄烨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只道:“皇上,这是您命人今儿下午找出来的吗?”
玄烨微微颔首,道:“下午刚命梁九功找出来的,别院中没有小孩子,这冰船好些年未用,倒是有些破旧……不过朕记得,这冰船小时候朕坐过,估计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来过了。”
宜宁很感兴趣。
但她由连翘扶着到了湖边时,好几次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扭头看向玄烨,“皇上,这不会滑着滑着,冰面突然裂了吧?”
要是自己死了,郭络罗夫人岂不是得伤心死了?
玄烨索性扶着她一起走上了冰面,“既然你害怕,那朕就陪着你一起坐吧。”
宜宁:“……”
她怎么觉得,玄烨好像也想自己坐一坐的意思?要不然怎么会一开始就要梁九功偷偷摸摸的告诉连翘,又将身边的太监都打发走了。
想到这儿,她笑的是嘴角弯弯,怎么都停不下来。
有了玄烨,她倒是不怎么怕了,想想也是,连大清朝皇上都敢坐,她一个小喽喽怕什么?
玄烨见她笑个不停,只当她是高兴,“坐个冰船就这么高兴了?小时候没坐过?”
宜宁摇摇头,她可不记得了,小时候真正的宜宁小姑娘该是坐过的,可她却是第一次坐。
她未穿越之前去东北玩的时候坐过雪橇,只以为冰船是和雪橇一样的,没想到坐上来却是感觉大不一样。
冰面很凉,冰船的速度也很快,皎洁的月光洒在冰面上,显得亮堂堂的。
宜宁的笑声一直没停下,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紧紧攥着玄烨的手,死活不敢松开。
说实在的,玄烨打从小时候偷跑去坐冰船,梁九功被罚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坐过冰船了,小时候不懂事,每每他提出这个要求,身边的师傅总是满口他是皇帝,该以天下苍生为重,不该安于享乐……这种话听得多了,他好像也听到心里去了。
此时此刻,玄烨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只与宜宁道:“若是咱们有了孩子,朕一定要他无拘无束长大,什么都不管,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来,人这一辈子太短了,得活的痛痛快快的才好。”
宜宁笑着道:“可这般,皇上会把他宠成败家子的。”
原先她并不喜欢小孩子,只觉得小孩子哭哭啼啼烦人得很,可与荣常在走得近了,也时常听她讲起她膝下小阿哥的趣事儿,只觉得当额娘,好像也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败家子又如何?”玄烨从小见惯了那些世家哥儿,倒也不排斥,毕竟自己有条件吃好喝好,谁还愿意过苦日子。
可宜宁却觉得,今日的玄烨和平日有点不一样,身上似乎没那么多规矩了,毕竟他教导他膝下的几个儿子可不是这样说的。
至于败家子……宜宁似乎记得,历史上的宜妃替玄烨生下了九阿哥,似乎不是特别聪明上进。
罢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要及时行乐。
宜宁将这些事儿抛之脑后,与玄烨道:“您愿意您儿子成败家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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