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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六十五章 两个疯子

提起董毡,郑朗心情未必好,因为马上就要对付人家了。前世种种争论,说宋朝打吐蕃占不占理,郑朗一直未干涉,现在出来了,不占理!百分之百失去了道义。打是必须打的,就是不占理,为了军事需要,也要河湟开边。但若是董毡此次出兵替宋朝解围,又不知道朝堂一些人说什么闲话了。

“董毡?”赵顼狐疑道。

“这样吧,陛下可请一人前来。”

“谁?”

“章楶!”

“不错,朕差一点忘记此人了。”赵顼开心地说道。与忌惮无关,毕竟朝中需要一些懂财政、军事、政治方面的士大夫,否则郑朗一旦出事,难道宋朝象蜀国那样,那就无人可用了。从国家需要,也要有大量人才储备。

章楶带了上来。

进入馆阁,崇文院校书,并且在秘书省担任一个职位,没有办法,谁让馆阁官贵呢。不过职位仍然很低,没有资格参加都堂会。

赵顼让他坐下。

郑朗这才说出两种办法,说道:“臣以为董毡必出兵,原因有四,吐蕃唃厮啰三子分裂,吐蕃由是势弱,然三人皆是唃厮啰的儿子,虎毒不食子,然而董毡不同,吐蕃分裂事实让吐蕃自此削弱也。因此董毡会非常憎恨继续分裂。”

这个道理对于吐蕃来说,还好一点,中原王朝自西汉时就明白了。

“董容再次意欲背叛吐蕃,西夏又试图用姻亲关系,诱使董容在武胜军并立诸羌诸蕃,甚至将手伸到河州董毡势力范围,虽因王韶招降诸蕃,导致董容计划失败,但董毡能高兴吗?西夏南下,原来仅得到北会州与兰州以西地带,现在却将势力延伸到龛谷与古渭州一线,南侵了数百里,包括武胜军一些部族先后投降。董毡能高兴吗?唃厮啰去世,董毡威望不高,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树立威望。西夏国小,居然敢抽出近三十万军队,无论河西走廊或者天都山皆已兵力空虚。一旦吐蕃出兵,凉甘二州皆无兵可以防守,那么就能度卷大量的财物与人力,并且这些人力多是六谷部吐蕃人。两个仇恨原因,两个出兵理由。董毡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朕想,应不会。”赵顼微微笑道。只要董毡出兵,西夏人必从庆州撤兵,不然庆州未攻下来,河西走廊丢失,那太得不偿失了。而且让吐蕃得到河西走廊,这个世仇壮大起来,宋朝再与吐蕃联手,西夏灭亡迟早而己。一撤兵,庆州围解。

“万一董毡懦弱,还有第二个方法,质夫,你来说。”

“郑公,你说吧。”

“不,还是让你来说,在军事上我不及你。”

章楶不知道郑朗说的是好话,还是歹话,咽了一口气道:“陛下,臣就献拙了。我朝与西夏边境长达两千里,都胜过了与辽国的边境线长度,故防御起来很吃力。原来还好一点,西夏只蔓延到北会州,南边想入侵,只能从九羊谷或者没烟峡入侵泾原,然现在不同,若出兵,都能危害到德顺军与秦州,又向南蔓延了七八百里路。”

这是才真正头痛的地方。不然,无论王韶说得水点着灯,朝堂中的大佬也不会同意王韶开边河湟。

“若是我朝懦弱,边境越长,对我朝伤害越大,可反过来,边境越长,同样不利于西夏。比如此次西夏调动举国兵力入侵庆州,其他地区兵力全部空虚,延鄜路保安军也在庆州兵力攻击之下,延州无法出兵,但泾原路那边可以,若我朝再度出兵天都山,可以乘虚将天都山锡斡井大本营拿下来,生生将灵兴与会州一切两断,再借机招抚诸族,西夏大军必撤回矣。”

“章楶,你说得轻巧,老夫问你,此时决议,命令到达前线,再做准备,最少十几天时间,才可以出动兵力,那时,为时早已晚了!”文彦博喝道。

章楶可不敢得罪文彦博,拱手说道:“文公,无妨,西夏人是疯狂,然文公疏忽了他们的一条短处,不善攻城!元昊不可谓不猛矣,可每次率兵,仅攻下数座小的寨砦。定川寨大战时,元昊几乎发出西夏国内所有大军,决战定川寨,所破的寨砦又有几个?而且这些寨砦又有几个能称为大砦大堡?即便连彭阳城都未拿下来。再就是春天时葫芦川战役,非是梁乙埋有能力破寨也,而是我军刻意放其破寨,诱之大军深入。否则,以梁乙埋,即便荡羌寨也未必能破得。相反,我朝军卒野战虽有种种缺陷,然攻城拨寨却远远胜过西夏。此次西夏兵虽多,然率军之人乃是梁乙埋,庆州诸堡寨几十年的经营,远比昔曰诸寨更加坚固高大。至少战至现在,虽有小堡沦落,可有那一个大堡寨沦落?休要说十几天时间,就是一个月时间,庆州城也不会失守,就是庆州失守,前方诸堡不拨,西夏敢扬长深入乎?若不是认为国家财政吃紧,实际此次西夏出兵,若调兵遣将,又是一次大好的反击机会。”

又看了看郑朗,说道:“不过梁氏很疯狂,以西夏国力居然出动了三十万军队,后一方虽能化解,我担心西夏太后会更恼羞成怒,可能迅速蔓延成两国真正的大战,这两年不是大战的时机啊。”

就是宋朝出动三十万军队,也会吃紧的,况且一个小小的西夏!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梁氏的疯狂都震住了章楶。

郑朗一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一会儿微微有些失望,想到的是不断的出兵,梁氏不断的报复,只要几年下来,西夏国内必疲惫不堪。但也不大好说,梁氏虽疯狂,但不是疯子,折腾的就是这几年,随后国力渐渐跟不上来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宋朝出兵河湟,也没有敢动了。并且后面有河湟,有旱灾,财政压力也逼得郑朗不得不希望西北能有暂时的和平。

章楶又说道:“郑公,我说得对吗?”

“质夫,与我意见完全一样。此也是石门峡大捷之缘由。但西北如此,诸位,再想求和,非是求和爱民,而是卖国了。”郑朗语重心长地说。

未必所有人会同意,但在眼下,是无话可说的。西夏如此强横,若是契丹倒情有可愿,谁叫人家乃是当世第一强国。可西夏终不是契丹,并且数败于宋军之手。然而现在整反过来了,宋朝不是宗主国,象西夏是宗主国,宋朝是蕃臣国,动不动就用武力来教训。

韩绛说道:“郑公,当初就不当将三万多战俘释放回去。”

赵顼眼中同样有些惋惜,若不释放,西夏等于无形中减少了三万多战士,姓质会截然不同。

郑朗手一摊说道:“当初反对的人多,子华,我的姓子你不是不知道,不想争吵,为了改革国家弊端,已经发生太多太多的争吵,不想再为西北又掀起无穷无止的争执。只好谦和,可没有想到我诚意十足,西夏仍发起凶狠的报复。”

“若非李复圭惹事生非,何故来此事?”文彦博说道。

“宽夫,李复圭仅是出了两次兵,规模也不大,并且于闹讹堡大败,若此,这些年来,李谅祚夫妇二人多次挑衅我朝,我朝岂不是要出动五十万军队报复乎?”

章惇强横地说道:“文公,西北侵犯,乃是从治平时开始,正是你为枢密使之时,其失不可谓不小也。”

好歹章楶是他的堂兄弟,文彦博刚才说话时语气轻蔑,让章惇生气了。他连老虎都不怕,哪里怕什么文彦博。

“陛下,章惇这是在污陷老臣,治平西夏侵犯我朝,老臣是在西府,随后西夏侵犯我朝,臣在哪里?”文彦博气愤地说。

赵顼摆手道:“郑公说得对,不能争执,庆州安危乃当务之急,下诏让蔡挺准备吧。”

司马光草诏。

曾公亮突然说道:“陛下,臣不才,又年老,请陛下准臣致仕。”

他是老了,七十二岁,但原因不在此,而是在下面的弹劾声。属于温和派,为人方正稳重,而且默默地配合着郑朗改革,看似清静无为,实际这几年也有功劳的。并且军械监在他带动下,发展很快,居功甚传。不过其人有一个缺点,贪财,曾有人弹劾曾公亮殖货至钜万,也就是敛财敛了几十万缗之巨。也有私心,借着位居首相之位,将他的儿子与几个亲侄子陆续提拨,授人把柄了。

郑朗发起改革,争议不休,曾公亮担任第一首相,这几年他受到的弹劾书也不在少数。并且赞成郑朗改革者,也不大满意,你曾公亮何德何能,一直呆在这个首相位子上。若不是考虑到他也是樊楼宴的主角之一,两相夹攻,早就将他掀翻下去了。新的举报制出来后,对他的弹劾再度兴起,今又有西北军事,曾公亮打算趁好收手。

但问题的关健,郑朗不敢担任一号首相。

有人,将富弼调入中书,问题也不大,可西府那边怎么办?东西两府权利分辖清楚,西府读力权更高,让文彦博主手西府,郑朗放心吗?

郑朗暗中冲范纯仁挤了一个眼色。

范纯仁会意,说道:“陛下,自举报惩罚制以来,下面搔动不休,以臣之意,当松一松,不然西北有边事,国家再不安,终是不美。”

“如何松?”

“规避商税乃巨商情陋行也,可小民当中也有不肖之辈,自举报苛严后,时有诬陷之举,官员真假难辨,又拘于政令,不敢不查,苦不堪言。故臣以为,政令必须稍做修改,下诏允各地州县官甄别轻重真伪,对举报者的举报可查也不可查。为了防止官员松懈,再有中江惨案发生。再下诏令,若有豪强对举报者报复或殴打者的后果产生,必须降职处罚,若有命案发生,无论何时何地,一律贬去所有官职。至于监察司那边,乃是国家在地方的耳目,政令仍然不动。”

是郑朗与范纯仁说好的。

曾公亮在中书遭到很多弹劾,时萌退意,提出来时及时地用此挽留,并且缓一缓。

郑朗反对两极分化,在他解说下,几乎所有人也意识到两极分化所带来的坏处,例如六等以下户,朝廷救济都来不及,能征到多少税务。一等户与大商人又能征到多少税务。想要国家税务正常,还是扶持更多的二三四等户百姓,或者扶持中小商人。

这条已得到大家的公认。

不过临到自己头上,舍不舍得将利益放弃?

重新苛严举报制后,中小商人将不满与怨气一起发泄出来,并且大商人货物庞大,容易盯上,就是一些衙前也因为家庭贫困,有仇富心理,于是配合这些中小商人举报盘查,导致下面就象水煮一样,挺了过去,所有人皆公平的征商税了,对国家经济会产生极大的促进作用,甚至可以进一步的降低商税标准。

但关健能挺过去吗?

不要说郑朗,就是史上强横的王安石也挺不过去,因此此次执行苛刻的举报制度,实质意义还是紧一紧,紧过后重新放开。范纯仁建议就是与郑朗协商的结果。

比以前还是紧,不过比三个月前的条例会松了很多。

至少各州县官员有权不接受举报案,举报的人便会渐渐减少,还有监察司,但一路只有一个监察司,设地各路首府所在,能及时向监察司反应汇报吗?等到了监察司那边,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郑朗加了一条,若有人对举报者报复,报复者肯定要处理,官员也要处理,不产生严重的报复,举报的人会减少,但还会有,也就达到比以前紧,但比前一段时间松的目标。

赵顼凝眉想了一会,郑朗没有白教的,明白了其用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准。”

不要说郑朗了,自己是皇帝,也不敢与所有士大夫豪强做对的。

郑朗这才说道:“明仲兄,国家还没有真正变好,望明仲存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心,帮助陛下,治理出一个千古未有的盛世。而且此时乃是国家最重要的关口,两三年真正迈过去,盛世也就到来了,迈不过去,你,我,陛下,以及诸位臣工,皆会是千古罪人。”

“行知,我是老啦。”

“曾公,勿得多言,公想逼朕做赵武襄王乎?”

“臣不敢,”曾公亮伏了下来,于是暂时没有言退了。

文彦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曾公亮退,他必会进,虽担任枢密使,可有三个枢密使,富弼为一,他为二,吕公著为三。只要曾公亮退让了,自己要么是首相,要么是头号枢密使。

瞅了一眼郑朗。

郑朗根本就不看他。

那怕文彦博再次示好,这一回郑朗也无法相信了。

文彦博只好说道:“陛下,臣以为自此西北多事矣,缘边四路将士不能统辖,不如让韩琦再至陕西吧。”

“陛下,让臣去吧,”王安石说道。

很简单的道理,如今竭力支持郑朗改革的有王安石、韩绛、吕惠卿等重臣,大半支持的有司马光、范纯仁、曾公亮、吕公著、张方平等人,持中立态度有富弼、吴充、吕公弼等人,至于文彦博、吕诲、韩琦、欧阳修、范镇等重臣,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反对到什么地步,只要郑朗赞成的皆反对推倒,只要郑朗反对的,便竭力支持赞成。

当然,越是这情况,郑朗越将这些人提拨上来,名义是对自己掣肘监督提醒,实际也是一种容人之量,导致许多人反而渐渐投入郑朗门下。磨得郑朗很苦,可一直以来,郑朗没有落得吕夷简小人的地步,正是因为如此。

他们在朝堂或在地方反对,问题不要紧,若到了西北,后果不好想了,王韶是文臣,不敢将他怎么样,顶多掣肘,可武将呢,说不定傲傲的韩琦在不满郑朗情况下,能将种谔他们一起抓到长安,在长安城门处砍首示众。

韩绛说道:“国家事务烦多,多劳烦介甫,介甫不可离京城,陛下,不如让臣前去陕西吧。”

“准。”

以韩绛为安抚经略招讨使前去陕西。

韩绛非是好人选,不过郑朗想了想,最终没有作声。

几天后,果如郑朗所料,董毡出兵凉州,宋夏争战,他坐收渔翁之利,在凉州掳了无数百姓牲畜,眼看凉州城岌岌可危,西夏不得不将军队撤回来。也不要说董毡存了好心,为宋朝解围的。与这个无半点关系,仅是捡便宜立威,顺便报一气之仇。

战后一片惨淡。

庆州仅有一些小寨失守了,大寨没有一个被攻破,但百姓多少遭到伤害,而且许多将士牺牲。西夏也未必捞得便宜,三十万军队,不要说在宋军反击下,许多将士牺牲,仅是武器粮草,就浪费多少?虽风调雨顺,百姓又再次过上苦不堪言的生活。

郑朗并没有放过这次良机。

新的诏令下达,大家一起会意的,郑朗故伎重演了,又开始在做退让。

其实到了这时候,郑朗的良苦用心,全部会意了。非是为了对付豪强,没有,反而用诸监给豪强们更多聚财机会。只是不想他们兼并,为非作歹,危害贫困百姓。不想他们隐田,漏税,伤害国家利益。只要意思意思,郑朗也不想多事情。也就是郑朗说的法度,度可谦让,法不能退让。一部分是妥协了,还有一部分人继续作对,就是这个意思意思,也未必所有人舍得。

反对声还有,稍稍弱了一点。

于是郑朗大肆宣传陕西战役的种种情况,比如西夏不将宋朝当作一回事,这些年来年年犯边,为何?比如一个小卒子张吉,西夏人仅是逼他喊几句劝降的话,居然不怕死,就是不喊,相反地对城头上的宋军鼓舞士气,这是何等的壮烈行为。

将视线转移。

韩绛前去陕西,随后两府发生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先是中江惨案发生,朝廷以赵抃大学士之职,知益州以安人心,自从张顺起义后,四川那怕有任何风吹草动,朝廷都会十分得视,此次任命合乎情理。于是让陈升之为参知政事,看似陈升之现在很不错的,对此人事安排,郑朗略有些犹豫不决,随后默然。

东府变成曾公亮、郑朗、王安石、吴充。

再到西府,以冯京为枢密副使,又以司马光为枢密副使,司马光屡屡拒绝,郑朗相劝,韩绛一去,郑朗对西府并不大放心了,吕公著与富弼姓格温和,冯京对改革是持反对意见的,很有可能西府让文彦博掌控。因此苦劝司马光进入西府,不使西府滑落。郑朗内心还有一个用意,不主其政,不知其难,若有可能,让司马光再来中书呆上两三年,让他知道主持政务有多难,经此磨勘后,可能会更好一点。

西府于是又变成富弼、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冯京。

有改革派,有中立派,有反对派。

至少下面的人不能说郑朗专权,排除异己。

这个不要紧,郑朗却关注了两个小人物的人事变动。

第一个乃是前省元邓绾,与苏东坡一道省试的,但名次远比苏东坡高得多。分配到原州的东侧宁州担任通判,西北生活很苦的,哪里及得上他老家成都,至少很难吃到回锅肉了,呆得不安逸,看到改革带来许多争议声,他做了投机,在举报风波最大的时候上书支持,说陛下得伊吕之佐,诸多新法,民不莫舞圣泽,以臣所见宁州观之,知一路皆,以一路观之,知天下皆然,愿勿移于浮议而坚行之。又条上时政数十事。王安石看到后十分欣赏,向赵顼推荐。

赵顼派人将他接到京城,亲自会谈,正好庆州被西夏入侵,先从边事说起。邓绾又条陈数事,甚得赵顼欢心。忽然问道:“邓卿,识王安石否?”

未问郑朗,非是郑朗推荐的,再说,天下谁人不知郑朗。

邓绾说道:“不识。”

赵顼对王安石仍然很欣赏,乃是郑朗重要的左膀右臂,因此说道:“今之古人也。”

这个古人二字在这时代意味着什么?

主要还是赵顼太年轻了,无论郑朗怎么教导,肯定有欠缺的地方。一个古人,让邓绾心领神会。

赵顼又问:“识吕惠卿否?”

又答:“不识。”

“今之贤人也。”

张方平虽领三司使之职,郑朗助之,三司最大的功臣还是吕惠卿。这一点郑朗都无法否认,因此吕惠卿让郑朗难受了。用之弄不好就是一个白眼狼,不用那是浪费了一个重要的理财人才。因此在观注着吕惠卿的动向,用是用了,防范在心中。在赵顼面前也点过一句,可郑朗不能说东不西,说西不东。况且仅提过一次,赵顼都几乎忘记了。此时在赵顼眼中,吕惠卿确实是一个人才,特别是今年财政进一步好转,立功颇丰。

一番交谈,邓绾退下。

退见王安石,欣然如故交,大拍马屁。但他不敢见郑朗,郑朗名声赫赫,怕被郑朗识穿了。两人交谈良久,邓绾委婉地说我想助公行事。王安石同样委婉地回答,你先回去等候消息。

然而事情传到冯京耳朵里,他十分不悦,与陈升之联手上书以邓绾对边事精通,请求朝廷将邓绾调回宁州担任知州。赵顼未想到其他,也就同意了。也等于是升迁,从通判到知州。邓绾接到消息后大怒,敢情将我弄到京城来,还是让我回宁州啊。于是呆在驿馆不走,四处扬言:“急召我来,乃使还邪?”

有人就问:“那么你想做什么官?”

“不失为馆阁职。”

这真是一个不好听的笑话,治平改制后,各个官员分权明确,馆阁官名额也紧了下来,郑朗将章楶开弄进馆阁,费了多大的力气?

问者抱着好玩的心态,又道:“能当谏官吗?”

“那正是我的心愿!”

台谏机制恢复,权利增加,更难,章楶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又中了举良方正科,也没有得到谏官之职。这个笑话更冷。

不过不大好说的,以后他的家乡会成为西南最大的飞机场,因此邓绾的一颗心想要飞得更高更高……传到王安石耳朵中,当时王安石想到的仅是冯京与陈升之为什么要将邓绾弄回去,于是在赵顼面前力保,还真让邓绾得逞了,宰相任命刚刚颁发,皇帝诏命再度下来,以邓绾为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孔目房公事,正宗的馆阁官职!

还有一人,秘收省正字唐坰。

他不是进士,而是靠荫补得官的。

正当反对声音最大的时候,唐坰上书,写了一句话,秦二世被太监赵高控制,导致亡国,错误不在其强硬,而是他太软弱了。

赵顼先是愣了一下,难道是怦击郑朗的。想了一会,会意,非是说郑朗控制了自己,而是说自己不能过于软弱,让权贵将国家绑架,该改革的就要果断去改革。

这时西北有事,国家又有欠负,看到这一句,赵顼恍若醍醐灌顶,大悦,立即将唐坰赐进士出身,提拨为崇文院校书。

郑朗中书与三司两边走,小事情肯定不会注意,得知这两人的升迁后,十分愕然。说梁氏是神经病疯子,那是不是对的,梁氏仅是疯狂,非是疯子。这两人才是两个真正的疯子,一个比一个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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