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隅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深沉欲色,夜风一吹,渐渐清明起来。
“抱歉,我……”
周暮时打断他,推着他的肩膀直起身:“走吧。”
贺隅往后退开,让出盆栽边的空隙,却在周暮时要出去的时候斜身拦住他。
周暮时的发热状态刚刚褪去,情绪尚不稳定,乍一下就升起警惕,被他冷眼瞪着的人却神态从容地低下头,替他系上衬衫领口的扣子。
是刚才在混乱里被扯开的,他没注意。
锁骨上的新鲜痕迹被遮盖住,贺隅收回手,退后一步:“您小心。”
周暮时抿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招呼也没打一个,就径直离开了宴会厅,回到车上,拉开抽屉给自己又打了一针抑制剂。
周暮时闭眼靠在座椅上,好像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对坐在一旁的Alpha视而不见,声线平稳地吩咐助理道:“我要一份虞城山半年以内的调查记录,这几天找几个人给我盯着他。”
助理有些慌乱地收回从后视镜里打量的奇异眼神,立刻应了下来。
贺隅不动声色地挑眉,转头借着窗外的车灯看了周暮时一眼。
他阖目静坐,看起来气定神闲,然而嫣红的嘴唇还微微肿着,耳根处绯色未褪,长睫上还有隐约的水迹残留,构成欲盖弥彰的暧昧。
“周先生,有人在跟着我们。”
周暮时蹙着眉睁眼的同时,贺隅别开了视线。
不用费心思考也能知道是谁的手脚,老东西果然不安分,周暮时想。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什么,无波无澜的心泛起一丝焦躁。
原本打算今天晚上把贺隅扔在外面的酒店的,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如果“虞渊”落单被有心人找上门,难免会发生不可控后果,也容易露马脚。
于是贺隅最后还是被放进了家里,周暮时下车后拒绝与他交流,直接把自己反锁进卧室里,又多加了一道隔音板。
他打开通讯器,接通了自己的私人医生,向他讲述了这次的意外状况,包括阻断剂失效和出现短暂发情症状。
医生向他询问细节,比如Alpha的身份和两人的亲密程度。
周暮时镇静而一板一眼地回答:“是我的雇佣者,我和他接吻了。”
医生继续:“哦,那么是谁主动的呢?”
周暮时拧眉:“这重要吗?”
医生点头:“当然。”
“……”周暮时面无表情地回忆,最后,“我忘了。”
但对他而言,没拒绝和主动基本上没有差别。森林*罒▽罒*挪威
“如果药剂没有出问题的话,或许是假性发情,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总之诱因复杂,你暂时先停用一切药剂,危险太大。”
隔着通讯器没法下诊断,医生建议他第二天去诊所做个检查,顺便把Alpha也带去。
周暮时早有此意,预约了时间后就挂断通话,早早地睡了。
他今天精神消耗太大,很累。
如果检查结果有问题,他想,那么是时候考虑解雇了。
争取到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做了很多事,虽然虞渊在现阶段消失会带来麻烦,但再找一个替代品也不是难事。
实在不行,借此机会和丈夫那个开始走下坡路的家族解绑,倒也并非一件坏事。
疲倦的大脑无法支撑他想太多,周暮时很快坠进了深黑的梦境。
在梦里,他又一次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像缠绕感官的蛇一样挥之不去。
他在潮热的深渊里翻滚,挣扎,喘息,摆脱不掉欲望的折磨,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第一次发情期。
当周暮时热汗淋漓地从梦里醒来时,被褥已经被打得全湿了。
他张嘴,吐出的是滚烫的喘息。
发情热像无理的劫匪一样入侵了大脑,在他睡着的时候。
……
早上九点,当贺隅被助理通知赶赴诊所检查的时候,周暮时并未随同。
助理解释说周先生临时有事,下电梯时又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他身体不太舒服”。
贺隅笑了笑:“是吗。”
周暮时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一天一夜。
他对发情期这三个字毫无经验,甚至有阴影。
十八岁那年的发情期太过猛烈和可怕,从那过后,他就开始长期注射抑制剂的生活。
这种极端失控和被欲望支配大脑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是个omega,但他不需要发情期,也不需要伴侣,长效抑制剂可以帮他解决一切,没有了生理因素的干扰,他能把注意力完全投入在工作领域上。
这么多年过去,周暮时几乎快忘记了发情的感觉。
而当下,噩梦再现。
床单和皮肤的摩擦成了一种折磨,每一点轻微的刺激都能让后穴接连涌出潮湿的水液,高热使大脑昏沉,唯有空虚和瘙痒无时无刻不在剐弄他的神经。
床单上被浸出成块的水迹,周暮时赤裸着发红的身体,半睁着眼仰躺,下半身盖着的薄毯里发出轻微而连续不断的震动声。
他把很早以前备在卧室里的一套道具翻了出来,形形色色的橡胶制品第一次被开封,他完全不懂用法,只凭直觉胡乱挑了一根假阳具,花了一番工夫才不熟练地折腾进去,直接开了最大档。
震动停下,周暮时撑着床沿坐起,走进浴室。
一波情潮过后的短暂空歇,他撑着酸软的身体,把自己浸到冰冷的浴缸里。
短短五分钟过后,没得到满足的情欲愈发汹涌地来袭。
冷水吸饱了体温,成了没顶的岩浆,周暮时沿着陶瓷壁往下滑,撑着手臂挣扎着支起来,披了一件浴袍走回卧室。
腿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跌坐在床头,大脑嗡鸣。
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是仅剩的一支抑制剂。
医生的叮嘱在他脑海里划过一秒,周暮时咬着唇,没有犹豫地朝注射器伸出手去。
他的手不稳,针尖在湿漉漉的皮肤上打滑了数次也没能扎进去,一番徒劳后从无力的掌心里松脱,掉在了地上。
周暮时捡起来,红着眼睛把蓝色的玻璃针剂朝卧室门狠狠砸了过去。
材质良好的密封管没有碎裂,一声剧烈闷响后,滚到了门外。
被一只修长的手捡了起来。
贺隅推开门,迎面扑来的omega信息素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旋即弯了弯唇角。
周暮时的自我防范措施做得密不透风,即便是前夜在露台上的意乱情迷,他也仅仅嗅到一丝对方的味道。
而现在,汹涌的信息素像冷冽的风拂来,散尽时露出甜郁的底色,显示着主人毫不设防的状态。
周暮时坐在地上,浴袍半敞,从锁骨到前胸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泛着绯色。
他倚着床沿眯起眼睛,在朦胧的视线里看着Alpha朝自己走来,像在夜晚的露台上一样单膝跪地。
“您需要帮忙吗?”
他掀起眼皮,和那双深蓝的眼睛对视良久,欲望和理智交织挣扎,在眼底沉浮。
信息素的味道一瞬间左右了判断。
周暮时抬手揪住贺隅的领子,恶狠狠地往下一拽。
仰头咬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