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啊,”苏轻愣了一下,轻轻点头,“这些事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你又何必为此烦忧。”
“是啊……”万俟宁点头,眉宇间依然有化不开的怅然。
他有点迟疑,要不要将万俟家的计划告诉苏轻。
见万俟宁依然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苏轻也不知该劝什么,自己心里也有点闷闷的。谁听了这个消息,心里都会不好受的,这一开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万俟宁想的另一个问题是,如果万俟家真的趁此机会展开行动,为了苏轻和两个孩子的安全,他要将他们安排到哪里。
万俟宁蹙着眉,思考着这个难题,然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不由舒眉一笑。那就是冰宫。天下人都知道冰宫的少宫主是他的好朋友,却不知道冰宫也是万俟家的附庸,将他们托付到那里,他就放心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万俟宁脸色稍霁,一直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将变得温吞的茶水一口气喝光,心里顿觉畅快。
三个月后,风炎两国谈和无果,将彼此的质子送回后,正式开战。
开战后没多久,从炎国回来的即墨就带着圣旨亲自造访万俟家,命令万俟家带着自家的侍卫出战,配合朝廷杀敌。
宣旨之后,万俟老爷在万俟家最大的客厅招待即墨。
“万俟伯父,宁兄,这次国难当头,炎国现在又兵强马壮,还希望伯父和宁兄可以多出力。”即墨边说边起身向万俟老爷和万俟宁深深一躬。
万俟老爷和万俟宁立刻起身还礼。
“九王爷客气,这是万俟家应该做的。”万俟老爷朗声道,“只是老夫怕万俟家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乌合之众帮不了皇上什么忙。”万俟老爷边说边向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虽然万俟家有着媲美军队的侍卫实力,明着却是不能承认的。这无关谦虚,只是必要的隐瞒。
“伯父能这么说,小侄非常高兴。小王代表朝廷谢谢伯父了。”说完,即墨又是深深一揖,“我相信,只要万俟家愿意出力,这场仗我们就赢定了。”
“哪里,哪里。有皇上在,我们自然输不了。”依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回答。
“宁兄,对皇兄的这道圣旨……你怎么想?”幽暗的夜空下,万俟宁与即墨并列而立。
“什么怎么想?”万俟宁的口气疏离淡漠。
“宁兄……该不会以为皇兄又要趁机打压万俟家吧?”即墨叹息着道。
“……”这次,万俟宁没有应。
对万俟家,即墨昱心里想什么,他早就mo得一清二楚,话再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无疑总是想着如何让万俟家没落或彻底消失。
接到圣旨的第二日,万俟家就开始聚集自家各地的侍卫,组成军队,出发去交战前方。同时,万俟家出资召集壮丁。
其实,万俟家早已秘密召集了一批人马,等待起事。这次,更是借奉旨抗敌的机会,公开召集人马。
接到圣旨后没多久,苏轻和两个孩子就被万俟宁送到了冰宫,同行的还有梅园的四个小丫头和龙虎园的人。苏轻虽有疑惑,觉得万俟宁太小题大作了,但没有反对。
临行前,得到消息的非花没说什么,只是坚持让她将无烟带上,这样,如果有危险,苏轻就可以再来一次金蝉脱壳。当然,这一切都是非花嘱咐无烟的。可是,苏轻心中却是清楚非花的用意的,她不是傻子。只是,她依然没有反对。当然,跟在苏轻身边的无烟是易过容的。
如果这样可以让二人放心,她又何必反对。
冰宫,苏轻已经来到冰宫一段日子了。前方的战报时有传来,两国都有败有胜。
冰宫虽是一个江湖门派,但被称作宫也毫不为过。建在千居山的山ding,用大块大块的白色石头建成,就像一个坚固的宫殿,比起真正的皇宫来,虽然华丽不足,却巍峨而气势凌人。
苏轻到的时候,冰或并不在冰宫,冰或现在是冰宫的宫主,很忙很忙。苏轻这几年见到他的机会很少。苏轻不知道的是,冰或的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万俟家的关系。
昨日下了一整夜雪,早上苏轻一起来,推开窗,就看见满目的雪白。
屋子前方的院子里银装素裹,苍翠的松树上,白梅竟放的梅树上,曾经百花齐放的花园里,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苏轻看了看还在熟睡的万俟冰,穿了厚厚的雪白色狐裘,推开门,经过一道道门,走到殿前的梅树前,仰头看着树上一==夜间开遍指头的寒梅,好像是要和堆满指头的雪花比美似的。
“灵儿……”一个略显清冷却柔==软得让人心底发暖的声音响起。
苏轻回头,看到了一张染了风霜的脸。每次一见他,都会发现他比上次憔悴了很多。苏轻真的有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忙。江湖那么不平静吗?
“冰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轻对冰或展眉一笑。
“刚刚。”冰或对苏轻掀唇笑了笑,缓缓走到苏轻身边,然后仰头望向树上的梅花,“想家了?”
冰或身披黑色的大氅,周边镶着白色的狐皮,雪白蓬松的狐毛让他的脸上的风霜更加明显。
“想家?”苏轻茫然地侧头望向冰或,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梅园的梅花林现在一定开得很灿烂,比这里的梅花林大多了。”冰或低头,对上苏轻茫然的双眼。
“哦。”苏轻终于明白冰或为什么会这么问了,“我没有想家,只是喜欢梅花罢了。”苏轻笑了笑,认真道。
“哦……”冰或不置可否,笑了笑,继续仰头看树上的梅花。
沉默开始蔓延。
“……最近还是那么忙吗?”良久后,苏轻轻声问道。
“嗯。”冰或轻轻应了一声。
“那也要注意身体啊。”苏轻眉头微蹙。
“没事。我的身体好得很。”冰或侧头,对苏轻安抚一笑。
冰或回来,冰宫自然要聚一次餐。平时,冰宫的主子们都是各自在各自房里吃的。
“……宁嫂子,我哥哥以前经常呆在万俟府,您知不知道我哥哥有没有喜欢什么女子?”冰或的妹妹冰蝉笑着问道。
冰或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冰蝉,从来都是敢说敢做的女子。江湖儿女,本没有那么呆板害羞,总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呃……这个……”苏轻错愕地望了望冰蝉,然后为难地望了望冰或,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实说,这么多年,苏轻从没见过冰或对哪个女子好过,也许,除了她。他对她,却是真的好。
“宁嫂子也不知道吗?”冰蝉嘟了一下嘴,转向冰或,“哥,你不会打算一辈子打光棍吧?宁哥哥的孩子都十岁了。”
“吃你的饭。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吗?”冰或不假辞色,冷冷斥道。
“切!老古板!”冰蝉不以为意地皱了皱鼻子,低头继续吃饭。
“或儿啊,你妹妹说的对,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冰家也该生个继承人了。”冰家二老不疾不徐道,神色祥和。
“大哥,我们也想要个大嫂了。”冰或的两个弟==弟笑嘻嘻附和。
冰或却不答话,默默低头吃饭。好像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是吃饭似的。
众人见当事人不热衷,也不再说什么,开始专心用餐。于是这个话题自此结束,只是众人没注意到,苏轻身后的无烟目光曾在沉默的冰或身上停留了一瞬,目光安静而难解。
餐后,苏轻却将这件事留在了心底。这个满脸风霜的男子,是需要一个温婉的女子给他幸福。
他虽然冷了一点,可是,没有谁比她知道,这个沉默的男子,可以象山一样沉稳可靠,向海一样深情,膛里的热血像火山一样炽烈。他和她第一次见时所想的那样:一双冷眼看世人,一腔热血酬知己。
“冰哥哥,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子吗?”在冰或送她回屋的路上,苏轻不死心问道。
而她身后的无烟则一直沉默。微垂的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远不近地跟着二人。
冰或没有应声,只是侧头对苏轻微微一笑,继续沉默前行。苏轻滞了滞,没再追问。
直到苏轻快忘了自己问过什么的时候,才听到冰或轻声说了一个字:“……有。”
“嗯?什么?”苏轻不明所以地望着冰或沉默的侧脸,有点反应不过来。
冰或却没为她解疑,依然沉默前行。无烟的身形却突然一滞,缓缓抬头,目光幽幽,望着前方那个沉默的背影。
然后,苏轻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有”字是什么意思。
“冰哥哥,她是谁?她是谁?”苏轻一迭声问道,声音里有明显的雀跃。
“……是秘密。”冰或侧头望向一脸兴奋的苏轻,含笑的双眸里含着一丝调皮。
“切!谁稀罕?!”苏轻对冰或呲了呲牙,“我不过是想帮你而已。”
“帮我?怎么帮?”冰或微微一哂,转头继续向前。
“帮你……帮你……”苏轻想到这年头并不流行自由恋爱,所以她想说帮他出谋划策,话到嘴边却改了口,“帮你参谋参谋。”苏轻换了个种说法。
“参谋什么?”冰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叹息。
“参谋……?”苏轻搔了搔耳朵,开始仔细思考,“参谋她人怎么样啊,怎么获得她的芳心啊,怎么和情敌斗智斗勇啊……”苏轻一通乱说,“总之,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苏轻大声保证,本想拍拍脯来着,却为了形象问题而作罢。
“呵呵……我考虑一下。”冰或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你慢慢考虑吧,过时不候啊。”苏轻拽拽道,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真有喜欢的女子,就要早点抓住,免得错过机会。
冰或轻笑一声,然后侧头对苏轻道:“到了,进去吧。”
苏轻愣了一下,才发现已经站到了自己的屋门前,点了点头:“……好。冰哥哥,慢走。”
“嗯,你先进去吧。我过会儿再离开。”冰或含笑道。
“好,那我进去了。”苏轻也不推辞,爽快地向冰或挥挥手,向屋里走去。
无烟紧跟其后,低头经过冰或身边,跟着苏轻走进屋子。这个沉默的男子,她还记得,记得他问“她过得好吗”时的样子,他眼里的忧伤像烙印一样留在了她心里,她至今记得他那时候的神情。也许,她明白他心中的那个女子是谁。
冰或见苏轻进屋,转身离开,无烟在回身关门时,微微顿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苏轻睡到半夜,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扰她睡眠,把她从本就浅浅的睡眠中拉出。
苏轻微蹙着眉,缓缓睁开双眼,撩开g帐,望向屋里,却没发现什么人。
“咦?!难道是做梦了?”苏轻疑惑地喃喃自语。
苏轻望了望黑漆漆空荡荡的屋子,然后躺回g上,闭上眼睛。
非花从暗处走出,贪婪地透过g帐的缝隙,看着g上那个久违的女子。本来他想明早递帖子来拜访她的,却等不及了,想今夜就看到她,于是连夜上山。
现在看到他,心中叫嚣的思念终于停歇,另一种渴望却越来越强烈,他想听她说话,看她对她笑,想……狠狠地抱抱她。
如果目光有形,g帐早已化为灰烬了。这一==夜,苏轻做了很久的梦,梦中始终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忽远忽近,可是,她却始终看不清眼睛的主人。
翌日上午,苏轻刚刚用过早餐,就有人来报,说有客人来访。
苏轻看了看递上来的帖子,竟然是无双,顿时又惊又喜。
“麻烦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吧。”苏轻兴奋道。
“是,万俟少夫人。”来报告的小厮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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