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抵达茂江时正值年市热闹之际,城中置办年货的人实在多。
钟岐云来到这之前就没愁过糕点销路,抵达茂江口岸当日,货品还未运下,他便让孙管事领着刘望才和几个能言善道的船工先带着几箱子糕点前去售卖。糖点这类吃食年中本就是好销品,当地粗糙的糖品甚至都比往日贵上一番,更何况是江南这种稀缺的精美糖点,就算是有钱这至南之地都难以买到。
“一方水土一方文化”,和其余地方不同,江南的点心比较精巧细致,沾染了江南水乡人的细腻与柔情,不仅口感让人吃过就不会忘记,而且让人看起来也是欲罢不能。种类可以说是非常之多,全国闻名,特别是这次钟岐云可是花了大价钱购置了杭州城最为有名的思味坊的点心。
“这思味坊相比都听过,”刘望才人虽好赌,但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倒是继承了他爹那一身忽悠人的商贾好本领,行过几日乞,那富家公子的可笑‘尊严’也放了下来,站在集市中也丝毫不见怯懦,“荷花酥可是产于我们杭州的一种传统糕点,酥如其名,它的外观是仿照“出淤泥而不让”的荷花制成,外表小巧美丽。您瞧瞧?因为是用油酥面制成,四味坊更是在制作荷花酥时会添加一些莲子、晒干的果脯,所以这荷花酥吃起来不会松散,甜而不腻。还有这如意酥状似如意,选用食材也十分严格,外酥里嫩,口感细腻。在冬天寒风凌冽之际,吃上一口的确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享受,而且如今杭州城中年节最是喜欢买来送予亲朋好友,一来口味极佳,二来讨个如意的彩头,可是十分美妙。”
一大汉站在摊前边,望着精巧的糕点,有油纸包的简单品类,也有华美木盒装饰的糕点,他伸手想要摸摸,却又犹犹豫豫,竟然不敢下手去碰。只望着人刘望道:“这真的是四味坊的糕点?”
思味坊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是杭州路途遥远,糕饼之类的东西又容易损坏,车马颠簸,更是少有人会运送这物仕,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少量,两广之地尚且还少有见到,更何况是他们这个偏远的茂江了。
“您可别不信,这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四味坊点心,如若不信,你可以尝上一尝,味道若是差了,我分文不取,更赔您十两银子!”
“还可以尝?”大汉眼睛一亮。在一旁围观的人也是诧异地望了过来,要知道这思味坊的糕点可是极其精贵的啊,这摊子这么舍得?
“自然是可以的,”刘望才眼睛一眯,笑得像只狐狸,“您身前盘中切好的便是试吃品,要是尝着好了,便可买上一些给家中品品。”
这话一出,四下围观都攒动起来,你一块我一块,不管是真心想买或是乘机占便宜的,摊子都来者不拒。
他们运来的自是最正宗的思味坊点心,人都不是傻子,就算未曾吃过,这尝了一些,也知道这是好物,刘望才摆摊不过两个时辰,那两大箱子糕点便斤数售卖一空。更甚至有许多人抢都抢不着。
望着兜里的钱,孙管事、刘望才一行感叹钟岐云眼光之毒辣,原本杭州城一两银子一袋的糕点,到了此处竟然足足翻了五倍乃至十倍!这样的价格竟然还要哄抢着!直叫几个江南人叹为观止。
钟岐云听着孙管事几人的话,指挥着船工小心将货品运下船,“过年嘛,就算是农家人,也是最舍得花钱的,买这些不过是吃个高兴,要是真有多么对这方人味道,那倒不一定。”
吃个稀奇罢了。
“那咱还等什么,这不赶紧搬着去集市卖吗?”刘望才眼睛亮亮地望着钟岐云,“东家,这一趟,怕是光靠卖糕饼都能回本了吧?”
“不急,”钟岐云想了想,又说到,“明日你带着一个船工再带两箱去卖,到最热闹那处。”
“就带两箱?”刘望才一怔,他们可是有将近两船的糕点啊!
钟岐云一笑,“就两箱。”说着他又一一吩咐了另外的人:“孙管事下午领着一个船工到肉铺市场售卖火脮、腊鸭,同样是两筐,赵飞和阿宝去西街售卖茶叶.......”
等钟岐云说完,大伙儿都是不明,明明有那么多,怎么就只带这一些过去?要知道这年就要到了,现下可是分秒必争,丝绸还能等,这种年货那是不能等的,尽快把它卖出才是最好的。
“东家,这样真的可以?”孙管事是船上年级最大的老人,想了想他还是提醒道:“这样会不会太慢了些。”如今都二十四了,没几日就是三十,那时要是卖不完......
孙管事说完,余下的人都点着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无碍,你们只管照做便是,等过两日你们便明白了。”
东家老爷都这么说了,大伙儿就算再疑惑,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照办。
江南来的稀缺物品确实是极受欢迎,几个摊子接下来的两日都热闹非常,城中居民更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开了。
海岸边来了江南的船队,带来了皇帝天子都爱的思味坊的糕点,带来了久久闻名的西湖龙井,带来了京宴上必备的菜色‘碳烤火脮’!
这些东西就连两广都见不着呢!
短短两日几个摊子挤满了四方前来的人,当然也引来了一行带着家丁的商户。
刘望才见到这些显然不是找吃而是准备找茬的人,忽的就明白钟岐云的用意了。这片儿地虽不大,但地头蛇却是多得是,他们这么高调售卖吃食,自然是影响了当地糕点、肉铺铺子的生意了。
这些商户哪里容得下?
好在他们售卖得不多,这些来的人还算客气,要是大张旗鼓将那几船的物件搬出来,只怕这些人今日不是带着笑来询问,反倒是带着棍棒来打砸了!
只怕钟岐云前两日的售卖只是打个响,目的却是与这些当地商户合作吧。
刘望才望着眼前领头的管事,眼睛一转,便说道:“这位老爷,我们这可是正宗的江南货,其实还有许多呢......”说着他声音低了下来。
那管事也是个精明人,知道这人未尽之语,想到来之前自家老爷让他打探的消息,管事心思便活络了:“如此?那我便向我家老爷说说,只是不知你们东家......”
“我们东家如今暂居云来客栈。”
“哦哦哦,巧了,那正好是我朱家开的客栈呢。”
刘望才跟着哈哈笑道:“那这么说来我两家也算是有缘了,今日我回去便与我家东家说道说道。”
“哈哈哈哈有缘有缘。”那管事捋了捋胡须,与刘望才相视一笑。
当日下午,云来客栈的后院的一阁中,钟岐云等来了他想等的一行人。
半日,那间暖阁的房门都一只紧闭着,知道黄昏渐至,夜幕降临,暖阁中才传出轻快的笑声。
外间客栈大厅等着的人,又待了片刻,那边才慢慢走出几位喜笑颜开的东家、老爷们。见这情况,船工们哪里猜不到事情成了?
“今日相谈甚欢,与钟小兄弟相见恨晚啊,不若就我做东,请几位去我那风雨阁吃些便饭、听听小曲?”云来客栈的东家朱炎为望着几个同行,又看向钟岐云道。
“这自然是好啊。”茶叶行的林老板眯眼笑道:“朱老板家风雨阁菜品可以一等一的好,我这段时间可是念叨着呢。”
钟岐云闻言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去尝尝的,正巧我带上一只上等火脮,让几位老哥也尝尝这江南风味。”
“呵呵哈哈哈,极好、极好!”
“现下便过去吧?”
“恩,我先让小斯前去命人备好酒菜。”朱炎为说着垂首在自家管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小斯领了任务,点头应是便麻利的跑了出去。
朱炎为安排好后,又回首对几人说道:“那咱哥几个便过去吧。”
几个当地的老爷走在前头,钟岐云走在后首,孙管事适才见几个老爷都在,便不敢插嘴,现下见着,便赶紧上前悄声道:“东家......”
钟岐云冲老人点点头,也知他们几人好奇,不过现下不好多说,只低声嘱咐道:“今日你与船工们好好歇歇放松放松,想去哪儿玩想吃什么都行,帐都算我的。”而后他又补充了句:“只怕今后每年我们会常来此地了。”
孙管事闻言一喜,“好的!谢东家!”
等钟岐云走后,那些小伙儿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孙管事将钟岐云的话复述了一遍后,小伙儿们都喜上眉梢,“这么说,钟哥不单谈下了这几船的生意,还谈下了今后茂江的生意了?!”
其实钟岐云未来得及说完,今日来的那几人中,朱炎为与茶叶铺林老板更是在任嚣城也有许多产业,这次两人不过是年至回乡,正巧遇到钟岐云,便生了合作之意。所以钟岐云不单单谈下了茂江的生意,连两广的任嚣城也开始踏足了。
“哇,这真是厉害!”
“是了,钟哥这才二十二吧?也没比我大几岁眼瞧着就要成为巨富了!”
“咳咳,他还比我小了五岁呢。”
“这算啥,孙管事可是比钟哥大了二十吧?”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大伙儿感叹良久,又过了片刻,一位年纪尚小的新来船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们今后......”
他虽说小,但也做了几份工了,自然晓得这些老板就是再富,对他们都是一样的苛待,眼看着老板越来越有钱,他们的工钱还是亘古不变,钟岐云谈下生意了与他们关系自然是不大的......
孙管事哪里不晓得这小伙的意思,这次新来的船工多,不了解钟岐云的人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刚跟着东家干的那会,工钱一月是五两银子,后来跑了两三次船,东家有了根底,我的工钱也涨到了十五两,不过短短一月啊!他年纪虽轻,却从不苛待我们,往日有挣,便多少给些分红,只要好好干,东家看在眼里,自然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孙管事这么一说,那几个新来的便落了心,“那适才东家说今日让我们好生玩乐一番,孙管事准备领我们上哪儿啊?”
孙管事笑道:“自然是这城中最好的酒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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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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