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悸的额间挂着血,身上的血腥味浓稠的犹如实质。
任谁见了他这副模样都会惧怕到浑身颤栗,但谢无祇却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红了双眸。
他的大手抚上顾悸的脖颈,带着万般的心疼:“这么危险,为什么要来?”
顾悸偏头蹭了蹭他的手腕:“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
谢无祇抬手抹去了他额间的血滴,顾悸就势正要低下头时,一旁的杨秘书浑身颤抖的道:“顾,顾部长,是你吗顾部长??”
被打断的顾悸不爽的眯了下双眸,“是我。”
其他几人顿时喜极而泣,连日来的恐惧随着眼泪彻底释放。
顾悸给他们松了绑,摘下眼罩后,几人不约而同的朝他身后看去。
“就,就来了您一个人吗?”
看到他点头后,众人的心脏又再度紧缩。
而谢无祇则是拉起顾悸的手,一起朝地堡的大门走去。
一开始后面的几个人都走的小心翼翼的,脚跟都不敢落地,一点动静都会吓的他们一颤。
可这种害怕很快就变成了反胃,等上到地面后,众人顿时弯腰吐了起来。
目及之处遍地都是残骸,一脚踩下去,鲜血甚至没过了他们的鞋面。
顾悸转过头:“你在这等我。”
谢无祇却没松开手:“我跟你一起去。”
“好。”
顾悸登上直升机的舷梯,抬手将驾驶位的尸体掀了下去。
等螺旋桨的轰鸣声再度响起后,其他几人互相搀扶着上了直升机。
顾悸将所有追踪系统更改程序,然后回复呼叫:“This
AH5879,Towel
safe,We
ready
return(高塔一切安全,我们即将返航)。”
直升机从海崖起飞,两个多小时后降落在Edinbur市区的一幢高楼的停机坪上。
在这之后,一行人拿着顾悸给的各种证件,跟着某个R国的拍摄剧组光明正大的通过了机场海关。
整整十二个小时,除了顾悸以外谁都没敢合眼,在飞机落地的刹那几人顿时痛哭出声。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顾悸单枪匹马就这样把人给救了回来,但谢无祇的确是毫发无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郑月琳一把抱住两个孩子哭了起来,而谢均和谢无咎都红了眼睛。
他们谁都没有问顾悸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等两人回到房间后,谢无祇将顾悸仔细检查了一遍。
看到小家伙全身连皮都没破一处,他才取来睡衣准备为对方穿上。
结果顾悸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只检查外伤?”
谢无祇移开深眸,顾悸却从床边站了起来,贴近他道:“那如果我受的是内伤呢?”
红了耳朵的谢无祇反握住他的手:“我们先休息。”
顾悸没说什么,转身直接上了床。
谢无祇手上还拿着睡衣,顾悸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再不上来我可要后悔了。”
两人从当天下午一直睡到隔日午间,大半天的时间,外界已经是天翻地覆。
华国昨天就对外宣布了这则喜讯,就在全国上下为此由衷高兴的时候,Y国却立刻召开记者发布会谴责华方的暴行,甚至将现场血流成河的照片公之于众。
华国对此只回应了三个字:证据呢?
你们说是我们做的,我们反告你们是诬陷,照片上的场景干脆就是伪造出来的。况且Y国当初口口声声说谢无祇羁押在外籍拘留所,那白崖高塔外死的人又与这件事有什么相关?
Y方拿不出任何证据只能被堵的哑口无言,后面又跟R国就机场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在所有研究员的翘首以盼中,顾悸终于在两天后返回了实验室。
葛院长等了他一个上午,见到他后,立刻将人请去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小顾,咳,那个反物质核……”
“哦。”顾悸仿佛才想起来这件事:“送给我家谢先生当小夜灯了。”
葛院长身体一晃,先不说反物质能不能制造做出来,就算能做出来,成本也在每克40万亿以上。
拿足可以买下一个国家的东西当灯用?葛院长整张脸憋的涨红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顾悸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不过他说了,将来会把这样东西无偿捐献给国家。”
葛院长闻言内心百感交集,红着眼睛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转眼临近二月,郑月琳邀请顾悸一家三口一起过年,但却被顾悸婉拒了。
原因是周淑珍康复之后,顾顺钊就被提任为天宸的后勤部部长,为此他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生怕会辜负董事长的信任。
要是两家人再在一起过年,谢父谢母恐怕连年夜饭都吃不好了。
郑月琳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勉强,私下里却偷偷跟谢无祇商量起了婚事。
大年三十当天,顾悸邀请季晨阳到家里一起过年。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准备年夜饭,顾悸拿起季晨阳擀的饺子皮,忽然笑了一声。
季晨阳还以为自己擀的不好,顾悸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想起谢老师擀的饺子皮了。”
季晨阳有些惊讶:“谢总也会做饭吗?”
“会做。”顾悸填上馅,捏紧之后道:“但是特别难吃。”
季晨阳看他皱眉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春晚开始,一家人坐在了满桌的饭菜前。
顾顺钊拿起杯子,高兴的道:“欢迎晨阳来我们家过年,希望新的一年……”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顾悸起身,打开门看到来人,唇角瞬间就扬了起来。
谢无祇提了满手的礼物,目含温柔的看着他:“我来给岳父岳母拜年。”
对于小少爷的突然到访,顾父顾母既惊又喜,赶忙将人迎了进来。
他们原本以为小少爷坐一会就会走,毕竟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都要团聚过年。
没想到对方不仅跟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还一直坐到了快12点。
顾顺钊赶紧把两个红包里的钱匀成了三份,在三人拜年时和周淑珍一起递给了他们。
拿了压岁钱的顾悸拉着谢无祇下楼放烟花,说是烟花,其实就是一种冷火的钢丝棉棒。
他点燃两根,分了一根给裴无祇:“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所以我爸过年的时候就会买很多很多。”
谢无祇认真的看着他:“以后我给你买。”
顾悸笑着移开双眸,只是挥了一下手里烟花棒,没有说话。
等到手中的焰火快要燃尽的时候,顾悸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谢无祇下意识转头,烟花的光影在对方的眸中绚烂,他听到顾悸说:“我爱你。”
燃尽的烟花棒掉落在地,除夕的寒风吹不尽谢无祇眼底的热意。
他的心脏猛烈跳动着,喉间却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涩。
谢无祇将爱人紧紧地拥入怀中,一字一句的道:“顾悸,我也……”
突然,一道声音穿透除夕的夜空:“言言!!!”
两人倏地转过身,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瞪大双眼的顾顺钊。
仅仅三年时间,天宸异军突起成为了世界顶尖的科技公司,商业价值让所有发达国家望其项背。
江昌林临死前都不忘让顾悸回来,但直到他闭眼对方都没有回江家看一眼。
老爷子死了,江文建为了争夺公司的控制权,把江司硕曾经做过的事公布于众。
江州礼因此斗败,江司硕彻底沦为弃子后就离开了江家,不知去向。
十年后,江司硕已经变成了他曾经最不屑的普通人。
他看着3D投影中的谢无祇坐在世界青年领袖的圆桌会议上,依旧是那副矜贵自持,青山披雪的模样。
再看看他自己……
还不等江司硕低下头,一道尖利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你还有心情在这看电视,你上次怎么跟我爸保证的?你让他投资你的项目,说什么一定会赚钱,那现在钱呢?!”
看着妻子刻薄憎恶的嘴脸,江司硕默默关了投影,起身去了卫生间。
没过几秒,门就被砸的砰砰作响:“江司硕你给我滚出来!!你他妈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娘家……”
这一世在科技技术的加持下,谢无祇活到了153岁。
临死前,他握着爱人的手,依旧像年轻时那般珍视的摩挲着。
看到他的唇瓣微微颤动,顾悸俯下身去。
他听到谢无祇说。
“顾悸,不要,忘了我……”
顾悸一如往常的笑了笑:“我还没有把你变成跟我一样的人,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
在这一天,两人同日病逝,无数人为之哀恸。
他们一生都在为推动华国的科技进步而努力,终将被历史和世世代代的华国人所铭记。
——
顾悸刚刚听到位面传送成功的提示音,后背上就感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疼痛。
门外的一男一女正在争吵,女人边哭还边骂。
“……你要是把麒儿打个三长两短,今日我便与你和离,你敢再登我林家大门便将你像狗一样打出去!!”
“夫人,你这左一句狗右一句猪的,为夫难道不要颜面吗?!”
“你还要脸面,麒儿都被你打的下不来床了……”
听到这句的时候,身着亵衣的顾悸正好从床上下来。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就一边喝一边打量房内的摆设。
金丝香炉,鲛纱帷帐,连脚踏都是黄花梨的,这家不是世代官宦,也绝对是十方大富。
但以门外两人吵架用语的粗鲁程度来看,肯定不会是什么书香门第。
系统这时小心翼翼的问道:【宿主,你现在要接收原主记忆吗?】
顾悸放下紫砂茶杯,‘接收。’
原主名叫贺渊麒,乃胜安府首富之子,贺家家主只得了他这么一个嫡子,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里养着。
贺渊麒虽然骄纵却不跋扈,为人也算良善正直,出手大方又生的一副好容貌,颇得众人喜欢。
可就是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偏偏栽在了一个穷秀才身上。
秀才名为方云峥,自小苦读圣贤书,六岁就成了童生,十三岁为秀才,十六岁就考上了举人。
但他的家境十分贫寒,若不是靠着贺渊麒接济,恐怕连去上京考试的盘缠都没有。
一开始贺渊麒只是瞧他生的好又有才学,心里起了几分怜悯,但方云峥却城府极深,感知到贺渊麒天生不喜女子后,便一步步诱导他越陷越深。
在贺家的散尽家财的帮扶下,方云峥的科举之路十分平顺,连中两元乃天子近臣。
可就在他戴上正四品的官帽后,一转脸就娶了当朝太师之女梁南姝。
贺渊麒得知后伤心欲绝,可他也没有痴缠犯贱,当天收拾细软便要回胜安府。
但他前脚刚出上京城,后脚就被方云峥带人追上了马车。
那时的他捧着贺渊麒的手说:“渊麒,我是真心心悦你的,娶太师之女实乃迫不得已,待我平步青云,只与你一人相守。”
贺渊麒已然心死坚持要走,方云峥命府卫将他强行关在了后院。
太师之女嫁进门后,方云峥始终与她相敬如宾,但却从不像寻常夫妻那般亲近。
梁南姝因此心生疑窦,以为方云峥在外养了美娇娘,于是派太师府的人去查,后来就查到了贺渊麒头上。
两个月后,她带人直接闯进后院,活生生剜了贺渊麒一双眼睛。
方云峥得知后却一次也没去过后院看过,反而哄着梁南姝,让她不要因为误会气坏了身子。
梁南姝嫁进来的第二年就给方云峥生了个儿子,就在满月宴这一天,贺家上下一百五十三口被发配极北苦寒之地。
八年后新帝继位,方云峥乃一品枢密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斗倒太师,将梁南姝折磨至疯,连她给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都被送去了乡下的庄子上。
此时的方云峥终于能将心爱之人接入正院,可贺渊麒早已油尽灯枯,临死前还要被他恨了半辈子的男人握着手。
“我从未心悦梁南姝半分,每次与她同床共枕,我都觉得万分恶心。”
眼见贺渊麒气息越来越微弱,方云铮第一次哭了。
“渊麒,下辈子,你多等等我。”
【等你姥姥的腿。】系统在看完原主的记忆后,忍不住啐了一句。
这方云峥又疯又狠,人格绝对不健全。
顾悸却拿起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杯,极具讽刺的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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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章评过200,我马上滚去写谢无咎X季晨阳的番外~~~
磬歌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