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林子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背后跳舞机旁的欢呼声完全不受这处影响。
欧阳静从江回身后慢慢走出来,问他:“……没事吧?”
7:30
江回抬头看一眼时间,然后道:“没事。”
这一边。
林子然终于追上周一杨。
“周一杨,你站住。”
她站在他面前,拉住周一杨的衣服:“你干嘛啊。输了就输了呗,至于吗!而且怎么还把矛头指向江回了?”
周一杨顿住脚步,铁青着脸道:“你说为什么?我都比成啥样了,你没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那里嘛,摆明不想帮我。”
林子然道:“他又不会玩,你让他怎么帮你?”
说到这里,周一杨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玩?”
林子然被问住了:“他会玩?”
周一杨道:“哼,他怎么不会?前段时间还跟我一起玩过的人怎么不会?”
这倒让林子然有些不确定了:“他……跟你一起玩过吗?”
“对,玩过!”
见她还是不相信,周一杨又道:“告诉你吧。他每回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找我玩,有时候我们会一起打球,有时候我刚好在玩游戏他也会过来,所以你说他会不会?”
“哦。”这会儿,林子然皱着眉,脑海里开始略过许多念头,“也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有什么打算,不就是不想破坏他好学生的形象吗!我知道,他们好学生自尊心强,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所以你看他刚才说不玩我也没强求他。可你说我都比到这个份上了,他为什么还不帮我?”
现在林子然倒也能理解周一杨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地出走了。
比赛场上的那种氛围确实很难让人冷静,况且又那么多人围攻他一人,他哪怕事先知晓江回不想轻易在人前展示这些“技能”,他也依然会将此事怪罪于他,毕竟那时候他想到的只有他。
可那时的江回,却无动于衷地站在台下……
不过现下仔细想想,若是他确实不想让人知晓这些事,他们也不能因此去怪罪他。
毕竟年少的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凉风习习,现在她的脑子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觉得应该先把周一杨的情绪稳定下来。
所以她道:“周一杨,你既然知道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那就别去强求他。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把你当成他最好的朋友了,不然怎么只将这些面展示给你了呢?而没有告诉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所以,别因此去伤害他,我们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
远处,游戏厅内的声音若隐若现。
近处,霓虹灯的光亮照在林子然的头顶,明暗不分。
周一杨侧头看向林子然,略微出神。
有一阵风吹来,使她的秀发裸露在空气中。
她透过那片霓虹灯仿佛在看着些什么。
许久。
周一杨移目看向另一处,淡笑道:“你俩可真是……互帮互衬的很。林子然,是不是江回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是对的?”
林子然将目光从那片霓虹灯上慢慢移回来。
“那不是,我只是觉得若连你都不理解他,他真的没什么朋友了。”
两人在游戏厅外停驻了一会儿。
周一杨恢复了些理智:“算了,不讨论他了,那接下去怎么说?”
林子然想了一会儿:“不然我们再去试试?”
周一杨道:“怎么试?不是我不想试,是我一个人势均力敌确实干不过他们一群人,你又不是没看见,他们那群人轮番pk我。”
这倒也是个问题,这种情形下,去了也等于白去。
不过,“……这样,我们靠时间取胜,不是截至八点嘛。其实我后来也想到一个问题,我觉得这事我们本身就错了,刚才我们一个劲地去打擂台其实是在耗费自己的体力,试战可以,但完全没必要恋战。与其战到最后,还不如等时间到了,投机取巧?”
她又道:“而且我刚才也看了你的比分,也就跟个黄毛不分上下。后来你排位掉到了第三名之后,主要是体力跟不上,但实力方面绝对没问题……”
说到此处,她顿一顿,抬头看他,“所以……要不然我们重新规划一下战术,讨论讨论?”
现下,周一杨正低头听她分析,见她突然抬头问他,不禁向她看去。
晚风袭来,对面的霓虹灯照得林子然的眼睛清澈透亮。
连同她的眼底都是难得的温和。
那一瞬间,他忽然被那双眸子晃了晃眼。
许久。
他撇过双目,表情有些别扭道:“你是说,你和我讨论吗?”
“嗯。”
“可你又不会玩。”
林子然却笑:“没见过猪跑还没见过猪肉吗?何况是游戏总有漏洞,其实刚才你玩的时候,我已经把规则摸了个透,我那时就发现我们还可以在规则里钻空子……”
周一杨将目光转点回来:“你这是纸上谈兵。”
“理论和实践并用嘛。有时候越是身在其中,越没有旁观者来的直观。”
见他沉默不语,林子然又道,“你这样,你先听听我的方法可不可行,不行我们再做打算。”
周一杨看过去。
过会儿。
“行吧。”
夜晚,一高一矮的身影被霓虹灯照得有些忽明忽暗。
周一杨看着林子然一张一合的嘴巴,侧耳慢慢倾听。
几分钟后,林子然终于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分析。“……你觉得怎么样?”
他静静想一会儿:“可以试试。”
“嗯,那你去吧,还有十五分钟,咱们再试试吧。”
周一杨看她几秒,道:“好。”
不过临走时,周一杨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林子然,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他慢慢道:“你……为什么这么锲而不舍地想让我打这场比赛?难道你不觉得玩游戏不务正业吗?”
怎么说呢?他始终觉得林子然对于这场比赛的热情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像连江回都会自动默认这场游戏有损他的“形象”,所以避之不玩。
可林子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帮他助立信心,渐渐的,让他也觉得他或许真的有能力比赢这场比赛。
夜晚,有辆汽车从她身后慢慢经过。
他抬头看见林子然倾身在不远处的位置。
汽车大灯照亮了她的背影。
然后他听她在那一端缓缓道:“周一杨,每个行业都值得被尊重,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放弃。游戏也一样,不是让你以玩得心态去面对,而是让你对每一场比赛都能全力以赴。”
周一杨抬头看过去。
那辆汽车渐渐远去,她说完便与街角融为一体,变得漆黑一片,他甚至看不清她。
有时候,质变只是一瞬间。
在这之前,或许永远不可能质变,又或永远都处在量变中。
他们之间没有等号。成等号时,它就成了另外一件事物,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了。
或许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林子然也会在他心里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