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东牙国前,乌赤金还有点时间,他想去慰问慰问现在以独木之力支撑着整个东牙国安危的年永隽,他应该是眼下承受压力最大的一人,乌赤金能够想象除了肩负东牙国与诸国少主安危的重责大任外,还要应付国主福利生可能的情绪暴走和身边无人可分享心情的孤单。
乌赤金算准国主每天这个点都必须陪着各国少主喝茶应酬,此刻去找年永隽应该不会碰上国主,国主也不会知道自己偷偷违抗他的命令返回东牙国。
他无声无息的来到年永隽对屋的屋顶上,一长三短的用手指轻弹了屋上的瓦片,这是他从孩提时代便与年永隽约定的暗号。
一听这暗号,年永隽便知是乌赤金来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近日来难得的笑意,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屏退了身边的人,奔出屋子直接跃上屋顶,兴奋地搭着乌赤金的肩膀,就像是孩提时代一样的并肩坐在屋顶上。
“你怎么回来了国主交代的事有着落了”年永隽一边摇晃屋赤金的肩膀,一边关心着急的问着。
“不回这来,我还能上哪去”乌赤金正准备对年永隽吐吐苦水,哪知道这么久不见,年永隽不先关心关心自己,竟然先关心起国主交代的事,这让乌赤金一时不知该从何答起,还亏自己这趟回来,谁都不见只见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年永隽接着又继续追着问:“国主交代的事要是还没搞定,你哪敢就这么回来估计那些事都已经有着落了吧不愧是乌赤金,行啊!”
这个问题乌赤金还是回答不了,要是都搞定了,这会儿他见的就不是年永隽,而是福利生。因此乌赤金只能这么响应:“国主把五千东牙军给了乐阁主也办不成的事,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又能怎样”
“也就是还没搞定这也无可厚非,别放在心上,单凭你一个人的确是不容易办得成。”年永隽难掩失望的表情,继续接着问道:“你是怎么闯过外头那个封印我暗中派了好几拨人出去试着破印,要是成功,兴许还能帮到你跟乐阁主,不过总是被黑海封印给挡了回来,你可真有法子!”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自有我的门路,怎么东牙国第一高手也让那个封印给难住了”乌赤金打小与年永隽走的路子就不同,年永隽一直都是武术尖子,还在四大山头习艺时,就已打遍同侪无敌手,不过二十几岁就已经是东牙国第一高手,多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乌赤金正好是恰恰相反,他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但除了武艺样样皆通,所以两人总是互相调侃“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年永隽继续说道:“也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你也知道现在整个东牙国里都是空的,我又得随时守在国主身边,想到外头那黑溜溜的封印还摸不清路数,那简直是让人芒刺在背、坐立难安。既然你能进出如入无人之境,你就先说说你的猫道狗道,我也好学习学习。”
“用说的太麻烦,不如待会儿你同我走一遍,就知道是我的猫道好走,还是你的狗道难行。”乌赤金笑着说。
“你还要走国主那只是一时气话,他其实没那个心,你们既是表亲,又是同门师兄弟,现在你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过是一时急了,话说的重些,你别放心上,待会我陪你跟国主说说去。”年永隽安慰着乌赤金。
“君无戏言。是真急了也罢,是杀鸡儆猴也罢,反正规矩我得守着,不然国主以后怎么统御百官除非我把官辞了,用表弟的身份去跟他计较,否则君臣之间的分际就在那儿,他要把我当鸡宰杀就当鸡杀吧,反正在外头当只逍遥快活鸡也挺好的。”乌赤金无奈的自我调侃。
“你就尽管自己快活逍遥,把这一股脑担子都丢给我。
这些暂且搁下不说,你快说说你这趟是回来做什么乐阁主呢你找到他了吗国主等不到乐阁主回来,总是不时念叨着,这都是让各国少主给烦的,他们只要看不到东牙军心里就慌,整天就一直缠在国主身边,不时问着乐阁主什么时候回来东牙军什么时候回来”
乌赤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此刻也没多余时间跟年永隽细谈,只能把重要的事先交代一番:“乐阁主的事一言难尽,下次有机会再说。我这边先通知你几件事,东牙军眼下都在百寿国驻守,折损不大,底气还在。另外,下个月初万山联军就要在百寿国集结誓师了,你们再支撑一下,反正有护国封印在,你们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成了。”
“下个月初万山联军你确定”年永隽惊讶的问道。
“是的,下个月初。”乌赤金笃定的说。
“好,好,下个月初,我待会立刻向国主禀告。”年永隽口中喃喃了几句,紧接着继续问道:“那联军是由谁来统领呢”
年永隽这问题突然让乌赤金若有所思,故而回答道:“当然是乐阁主,除了他还有谁能统领联军”
“乐阁主领军你碰到乐阁主了”年永隽疑惑着问道。
“由乐阁主来统领万山联军,这还需要谁说万山诸国不受东牙国统领,还能由谁统领既然由东牙国统领,当然就是由乐阁主统领。”乌赤金理所当然的说着。
“呵呵,也是,这话没错。”年永隽接着又问:“那么你接着下山要忙些什么我来帮你跟国主说说,让你快回东牙国来。”
“我还是得去摸清敌人的底细,现在这般瞎子摸象的打法,只能治一时之标,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你现在有线索了吗”年永隽问着。
“不好说,对方藏得很深,这段时间我追到哪,线索就断到哪。我就纳闷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也不知道我在干嘛,缺偏偏能把我的路给堵的死死的。”乌赤金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不过我自有我的办法,他们别以为这就难得倒我,我已经掐住了他们的尾巴,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够了。”
“你有把握了”年永隽好奇的问着。
“疏礼阁有的是探子分布在万山诸国,就连东牙国、东牙山、万水诸国都有,除非他们是天兵天将派来的,否则,肯定逃不出我的法眼。”乌赤金半开玩笑的自信说着。
“那是,谁不知道你是万山第一智者。”年永隽接着又说道:“你这回再下山去,怕是有段时间回不来了,清风书斋我会帮着照料,虽说有灵蛇山主坐镇肯定万无一失,不过我这边多少能帮衬些柴米油盐的琐事。”
“师父他老人家哪能来帮我看家护院,几十年难得下山一次,就像乡下人进了省城一样,这也新奇,那也稀罕,这东牙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都得看个通透,就连外头那什么黑海、黑山封印的,也像走街串巷似的不知来去多少回,要不,你说我哪有办法说下山就下山,说上山就上山呢。”
年永隽半信半疑的看着乌赤金说道:“灵蛇山主这段时间都陪着你到处跑”
“哪能!师父虽是上下溜哒了几回,不过他多半还是待在清风书斋,毕竟师父答应了我帮忙照看着国主。
好了,我得赶快走了,得趁天黑之前下山,城里一切就仰仗年阁主了。”乌赤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年永隽跟着站起身,接着问:“下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难说,瞬息万变,由不得自己。回见了。”乌赤金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匆忙离开的乌赤金背影,年永隽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这个打小最熟悉的伙伴,怎么聊着聊着就成了最陌生的路人就连此刻转身离开,都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他仔细的反复咀嚼刚才从头到尾的每字每句,他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苦思着刚刚乌赤金是从何看出自己的破绽,难道是动作或表情
但是他没太多时间对此抽丝剥茧,此刻他更纠结于是否现在就对乌赤金动手。眼前的乌赤金,背后全是破绽,他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来对乌赤金出手,却没有一种方法有十足的把握,因为眼前的人是乌赤金。
若是失手,乌赤金也有一百种方法来反噬,更何况还有灵蛇山主这个绝世高手就在身边,虽然灵蛇山主现在是否真的身在东牙国尚未可知,这或许只是乌赤金的虚张声势,但这个险轻易冒不得。如果此刻他真的就在东牙国,自然可能出现在东牙国的任何地方,包括现在自己的背后。
离去中的乌赤金,头也不回的快步疾行,当下他正面临着生死一线,他预料年永隽此刻必定正天人交战于是否对自己下手,这是以自己数十年来的强悍形象所换来的片刻机会,他赌年永隽不敢冒险,因为目前年永隽已占尽优势,赢家是不会选择把筹码压在运气上的。
乌赤金就在刚刚察觉了年永隽或许就是内奸。虽然目前只有一半的把握,但他的直觉从来不曾失误,尤其这个失误他更是承受不起,毕竟这个人目前正一手掌握着整个东牙国的生杀大权。
乌赤金的身影很快就完全离开了年永隽的视线,这时年永隽开始后悔刚刚没有果断的出手,一向自信骄傲的乌赤金,如果眼下他有万分之一对付自己的把握,就不会走得如此之快,之所以想尽快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怕我后悔。
不过年永隽自己知道,就算有七成的把握自己也不会出手,在他的内心深处,想要对付乌赤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能轻易出手的。他也知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该瞻前顾后,乌赤金从此将不会再让他有这样的机会,因为自己已然暴露。
年永隽唯一可堪放心的是乌赤金不会去揭穿他,他自信到此为止一切仍是天衣无缝,乌赤金没有半点证据能指证自己,一切只是乌赤金的直觉,光靠诛心是无法在福利生或四大山主面前撼动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