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也不知道怎么坐在了狗卷荆的琴房里一个下午的。盛夏的蝉鸣在屋外鸣叫不断、炽热的阳光带来高温,但这一切距离夏油杰都很遥远。他正在室内捧着茶杯,望着袅袅升起的白雾,红茶的香味充盈着室内,微苦的红茶冲淡了曲奇略甜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首曲子吗?是德彪西的《月光》。”狗卷荆笑道:“闪闪发亮的感觉,每一次弹奏都觉得一切都在发光。”
夏油杰对此深有感觉:“确实在发光。”
“像画画一样。”他哼出了一段段旋律,“这里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起伏不定的音符听起来就像海浪的波浪线一样。”
夏油杰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是嘴角就是莫名上扬,跟着狗卷荆一点点学会了哼曲子。
“说起来,这首曲子有点像悟。”
夏油杰:“嗯???”
“就是他高兴的时候,眼睛总会发亮。”狗卷荆的头枕在自己支起来的膝盖上,窗外的光斜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而他的眼也在发光似的。“很漂亮,不是吗?”
夏油杰多看了一眼就感觉要被那种灿烂的光芒烫伤,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五条悟那双苍蓝之瞳,还是眼前这双翡翠眼眸。他移开了目光,垂眸看见那只睡着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眼光灼灼盯着他,眼眸深沉得就似有浓郁的情绪在翻滚。
“是啊,就像猫一样。”
甚尔猫哼了哼气,撇过头。
果然是讨人厌的小鬼。
狗卷荆听了,摸摸中枪的甚尔后背,权作安抚,免得脾气不好的大黑猫暴起伤人。
下午茶之后,狗卷荆重新坐到钢琴前要练习,在他的邀请下,夏油杰有幸作为旁听者欣赏这位新任巴赛冠军的日常练习。
德彪西作为印象主义在音乐方面的代表作曲家,他的音乐注重对“光影”和“色彩”的捕捉,和油画那种能通过对颜料的控制来凸显不同,音乐在这方面以简短、零碎、不连贯的旋律形式来表现。在旋律动机上改变了之前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音乐的传统,不再以叙事性、描述性为主,变得短小多变且不规律,像多种不同的鱼归结在一起,层层递进,组成整个鱼群的生态链。
当阳光照射进鱼群当中时,数量众多的鱼身折射出无数浮光惊影,零散的碎片共同拼凑成了整首朦胧梦幻的《月光》印象。
由音乐构建的庞大梦境美轮美奂。
等狗卷荆从钢琴里回过头的时候,夏油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狗卷垂头看他,熟睡的学长眼底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看来平时任务很重了。
就这么想着,他招呼嫌弃得要死要活的大黑猫走出琴房。
待会给杰带晚饭吧?吃点什么好呢。
这样想着,巨型儿童五条悟发来了照片,正在北宇治出任务的他买了一大堆抹茶甜品,从千层到大福,一张张给狗卷荆发了过来,难为他拍照不嫌麻烦。
“我要北宇治夏季限定的抹茶雪糕。”狗卷荆直接打电话过去,然后又说:“给杰带抹茶巧克力吧,很甜很甜那种。”
五条悟:“他好像不太喜欢吃甜的,不过……嘿嘿嘿,我知道了,保证甜到齁那种。”
……
当平安跟着出任务一周下来,猫咪的体重总算略微减轻。
大猫就是需要足够的场地和活动量,又能赚猫粮费又能运动,一举两得。
狗卷荆一边撸猫背,一边算平安的任务金,发现只有一只打工猫不够,于是他把目光投向另一只摸鱼许久的打工猫身上。
甚尔还是那副老样子,每天在高专到处踩点,依仗他猫咪的外表把除了薨星宫之外的地方都踩了个遍,就像猫科动物圈地盘一样。他还试过潜伏在夜蛾正道的咒骸堆里装布偶。狗卷荆怀疑夜蛾老师早就发现了猫咪的身影,只是出于对毛绒绒的喜爱没有揭穿他。
毕竟披上了一层毛绒绒的皮,甚尔都变可爱了。
平安已经致力于赚钱减肥的大业了,还有谁能陪伴孤寡老人呢?
狗卷荆在钢琴房里抓到了那只蹭空调的大黑猫。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单纯以为怕热就天天来报到,这家伙以前为了和库洛里多对抗,都能在最热的季节里蹲在小红楼的房顶当吸热神兽,那么原因就更好猜了。
能唯一让甚尔反常的原因也就只有一个了。
狗卷荆抓住了甚尔放到膝盖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抓在猫猫的皮毛上恰到好处,既不会抓疼了猫咪,也不会抓不到痒处,加上在平安身上实践来的经验,甚尔眯起眼睛老神在在,呼吸声都带上了呼噜。
没脸没皮的咒术杀手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一只猫行动的事了。
经过了这么几年,他还觉得猫的伪装挺不错的,就连六眼都能骗过去,做任务的时候还能踩踩点,猫,还是黑猫,太方便了。
“甚尔,”把甚尔伺候舒服了,狗卷荆才开口。“是想学钢琴吗?”
大黑猫趴在他膝头,吊着眼睛瞧他。有库洛里多当坏人,狗卷荆和甚尔的关系一直不算太差,就凭甚尔的那糟糕的人际关系,他们两的关系甚至能排在认识多年的孔时雨之上。
甚尔在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
他和这个臭小鬼的关系居然能算得上健康。
他不习惯开口求助,不过面对狗卷荆,好像也没那么难开口。
大概……因为他和尤梨都是同一类人。
猫咪的心思信号塔尾巴动了动,他一爪子摁在了狗卷荆的手臂上,也不开口,定定地望着他。
当猫这些年,甚尔叫出声的次数屈指可数。
狗卷荆笑了笑,揩了他两把油,有求于人的甚尔这时非常好说话,所以能摸的时候要抓紧,不然猫咪翻脸不认人了。“想学什么?”
猫咪趴下来了。
甚尔被迫听了那么久的钢琴,艺术细胞依旧没得到足够的发展。
这么一个对音乐不感兴趣的人,却会为了喜欢的人去学不喜欢的东西。
“是想当面弹给她听,还是录像?”
甚尔一张黑色的猫脸看不出来,却真的在纠结。马上就是尤梨生日了,但他并没有什么想法。
“录像吧。”狗卷荆揉着猫脸,拇指缓慢的在甚尔的猫脸颊上揉,胡须都顺着他的动作画圈,猫猫皱起眉头,用爪子摁下了他的手,目光警告:别得寸进尺。
然而现在的甚尔,就是只纸老虎。
“还是弹点简单的曲子吧。”狗卷荆建议:“曲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弹的人和想传达的心情。”
“我觉得比起你弹琴,她更想看到你和小惠一起行动。”
猫猫的尾巴不轻不重甩了他手臂一下,对这个建议不怎么感冒。
“《小星星变奏曲》怎么样?很简单,也适合小孩子唱。”
甚尔回头龇牙,表示自己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个馊主意。
狗卷荆觉得甚尔对小惠的感情,看起来就很像家里生了二胎的老大,发现自己不是那个唯一了,又难受又别扭,并且一连好几年都没有走出来。
或者说,甚尔自己不想走出来。
狗卷荆避轻就重,“说到底,还是她开心比较重要,对吧?”
甚尔撇下耳朵,尾巴也不动了。
“周末去小红楼怎么样?我可以把小棘一起带去玩。”
大黑猫抬头,狗卷荆依旧是那副模样,不把猫的无声拒绝看在眼里。他那条又粗又大的尾巴重重地拍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猫咪最终没提出反对意见,转而眼光灼灼盯着狗卷荆。
心领神会的少年微笑起来,那个模样隐约让甚尔看到了库洛里多的影子。
嘁,师徒。
不是甚尔不想白女票,而是女票不起这对师徒。
现在不好好遵守等价交易,以后就等着付出大价钱来填整个坑吧!
狗卷荆伪装思考,把很早以前就想好的办法说出来:“这样好了,甚尔你跟着学长他们出几个任务吧。可以用这种姿态完成,很轻松的。”
黑猫定定望着他,看不出对方一点心虚。
臭小鬼!
又想拉他当保姆!
“拜托你了。”
狗卷荆这样说的时候,甚尔就变得难以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