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定安侯府一片静寂,可凝香居中却通火通明。
许氏吩咐丫鬟给冯远章倒了杯茶,然后叹了口气道:“老爷,府里的老人都说,二公子这病症和当初大公子的一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依妾看,定是与大姑娘有关系,不如先把大姑娘送出去一段时间,您看怎么样?”
冯远章面色阴沉,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没有吭声。
许氏擦了擦眼角道:“老爷,妾知道,您是舍不得大姑娘,妾何尝不是,大姑娘在南河生活了十多年,半年前才接回来,可妾就是担心,这样下去对二公子的病不利。”
冯远章放下茶盏,不耐烦道:“大丫头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去哪儿?难不成还送她去南河?”
许氏冷笑一声道:“就怕你现在送她去南河,怀宁伯恐怕也不会接受了,妾可听说,几个月前,怀宁伯府接连死了两个孙辈,他们说都是因为大姑娘的命太硬……”
去年曹三公子和曹三姑娘相继去世,怀宁伯府对外只宣称是暴病身亡,并没有对说真正的死因,外人根本不知道真相。
冯姝自然不会回来说,定案侯府虽然觉得奇怪,但自从曹氏去世后,定案侯府和怀宁伯府的走动本来就不多,自然也就没有太关心。
可此刻听到许氏提起这件事,冯远章也开始有些摇摆不定。
大丫头还真是个灾星,小时候在家克死了生母和大郎,去和怀宁伯府又克死了表哥表姐。
可真要是让他把大丫头赶走,他还是做不到。
上一次把大丫头送走,他已经够对不起她了,要是再一次送走她,冯远章觉得自己都有些没脸了。
许氏看着脸色阴沉的冯远章,唇角微微勾起。
她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侯爷就是太心软了,舍不得送走大姑娘。
可只要一想到她的倩儿做了替死鬼,许氏的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滚油里。
这个眼中钉一日不拔了,她就一天睡不安稳。
所以,无论想什么办法,她都要把这个丫头赶出定安侯府。
冯远章正犹豫不决,一名仆妇匆匆进来禀报:“侯爷、夫人,三公子好像病了……”
冯远章错愕道:“什么三公子?是二公子吧?”
仆妇低着头呐呐道:“侯爷,不是二公子,确实是三公子,白天还好端端的,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突然发起了高烧……”
许氏猛然站了起来:“三公子发烧了?快带我过去看看。”
说罢不等冯远章回应,急忙跟着那名仆妇匆匆走了出去。
冯远章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去。
三公子住在白玉轩,距离凝香园最近,冯远章和许氏走了几步就到了。
许氏走进屋内,看到躺在病床上面无人色的冯三公子,白着脸扑了过去:“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呢?”
冯三郎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娘,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就是……浑身没有力气而已,躺一躺就好了……”
“这么烫,怎么会没事?”许氏抚摸着冯三公子的脸颊,泪水簌簌而落,“白天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救病了呢?”
冯远章一看,急忙对小厮喊:“快去请大夫——”
很快大夫就来了,老大夫替冯三公子把了把脉,又问了几句话,眉头打了一个结。
冯远章心里一沉,急忙问:“大夫可看出小儿是什么病?”
老大夫捋着胡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奇怪,三公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病症,既不像风寒,也不像什么急症,和贵府上的二公子的症状有些像……”
旁边的下人一听这话,全都变了脸色。
二公子半月前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便一直卧病在床,吃了很多汤药都无济于事。
现在三公子忽然又得了相同的病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定安侯府中邪了?
大夫查不出什么病,只能像之前那样,开了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吩咐下人去抓药熬了给三公子服下。
等到老大夫离开,许氏才抹着泪道:“二郎病了,现在三郎也病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冯远章有些心烦意乱:“有病就治,你哭什么?”
许氏捏着帕子拭泪:“老爷,刚才大夫的话您也听到了,三郎这病症和二郎一样呢,二郎已经治了这么久了,却一直不见起色,要是三郎也那样,以后可怎么办?”
冯远章铁青着脸道:“我早就说过了,这只是巧合,你就不要怪罪到大丫头头上,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把大丫头送走的。”
“可是老爷,您还记得吗?当初大郎也是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请了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拖了个把月人就没了,这要是……”后面的话,许氏没有说出来。
听到这话,冯远章浑身一震。
想到当初刚失去长子和妻子的那段难熬的日子,男人不由得慌了神:“那你说怎么办?”
许氏停止了哭泣,瞄了一眼冯远章明显有些松动的脸色,斟酌道:“妾也知道,大姑娘毕竟也是您的女儿,把她送走您当然舍不得,可留着又是个祸患,要不这样,咱们在翠屏山那边不是有座别院吗?不如把大丫头送到那个别院去,翠屏山虽说在京郊,其实距离也不算远,您看怎么样?”
“这又不是大丫头的错,把大丫头一个人送到别院里,别人会怎么想?”冯远章一脸的不快。
许氏冷笑:“侯爷,二娘已经没了,要是二郎和三郎再有个好歹,咱们定安侯府就完了。”
冯远章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沉着脸道:“你去和大丫头说吧,这事儿我可开不了口。”
许氏心里一喜,面上却装着委屈道:“老爷就会让妾做臭人,大丫头本来就对妾有意见,这一下恐怕更加不喜欢我了,不过,为了其他的几个孩子,妾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个臭人了。”
冯远章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看到床上面色煞白的二郎,还是狠了狠心,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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