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深怎么也没想到,池年的偶像和相亲对象,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心里猛地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烦躁里夹杂着些许慌乱。
既然是相亲对象,那必然就意味着对方的身份是双方的家人都了解过的。
家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将二人撮合在一起,那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这件事?又以什么身份让池年谨慎?
祁深抿了抿唇,莫名想起陈扬提到过的关于梁影后和她的企业家男朋友的新闻。
偶像和粉丝终成眷属……
还有之前池年提到喻泽时的眼神,亮闪闪的。
祁深蹙眉,抓着酒杯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喻泽挑了挑眉,总觉得这位祁先生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祁先生?”他忍不住出声。
池年也察觉到祁深诡异的沉默,看了看喻泽伸出的酒杯,以手臂撞了撞祁深,小声说:“人家和你敬酒呢。”
祁深回过神来,眼神冷了冷,转头看向池年。
人家?
不过就是迟些回应,她反而开始替喻泽抱不平。
还穿着相亲那天的裙子,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吗?
池年被他看得满心疑惑,无害地眨了眨眼,又以眼神示意了下喻泽,谴责地看着他。
仿佛在责备他让喻泽等得太久。
祁深强压下心里的烦躁,勉强碰了碰喻泽的酒杯,冷硬地说:“幸会。”
喻泽随意一笑:“久仰大名。”话落喝了几口香槟。
祁深睨了他一眼,略有些粗暴地仰头一饮而尽,下秒把酒杯放在餐台上,撂下一句“抱歉”朝对面的包厢走去。
池年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心,不知道谁惹到他了,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算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喻泽,笑了起来:“喻先生不要太在意,祁总这几天可能被公事缠得……”
“池年。”
没等池年解释完,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池年不解地转过头去,去而复返的祁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宋朗送来的文件:“发布会的受邀名单出来了,你来排一下座次。”
池年“啊”了一声反问:“现在?”
祁深:“嗯。”
池年震惊地睁大眼:“可是现在在聚餐啊!”
“文件是宋朗刚送来的,明天就要用。”祁深淡淡地开口。
“那让陈扬……”
“陈扬去忙别的事了。”祁深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话,先她一步堵住了她的借口。
池年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转过头:“喻先生,很抱歉,我可能得先去忙了……”
喻泽笑着颔首:“没关系,一会儿我也要离开了。”
池年点点头,摆了摆手,慢吞吞地朝祁深走去。
祁深察觉到她的乌龟步,脸色黑了黑,倒没说什么,只抬头看向喻泽,微微颔首:“失陪。”
喻泽扬眉笑笑,礼貌颔首表示理解。
祁深收回目光,看着池年慢腾腾地走到自己身边,神色晦暗,转身就要朝包厢走去。
“池小姐。”身后,喻泽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池年不解地转身。
祁深的脚步也顿了顿。
喻泽勾了勾唇角,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过几天拍片时联系。”
提到拍片,池年眼睛一亮,飞快地点点头:“好。”
祁深侧眸睨了她一眼,神色冷了下来,抿紧了唇走进包厢。
包厢是顶层独立的房间,里面空间很大,装潢豪华,隔音也很好,关上门后,外面的音乐与热闹全都消失不见了。
纯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瓶红酒,几个酒杯和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桶。
祁深已经将文件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她。
池年撇撇嘴,坐在一旁苦哈哈地拿起文件,一想到外面的人在吃喝玩乐,她却在这里加班,心情顿时都郁闷下来。
又看了眼身边默不作声“监工”的男人,池年没忍住刻意地“哼”了一声。
祁深看着她的小动作,顿了顿:“就这么想出去?”
池年看着文件小声嘀咕:“祁总,玩得正开心的时候,让你加班你高兴吗?”
祁深看着只隔着一个人的位子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玩得很开心?”
池年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
她原本还想问问喻泽去东南亚拍什么,有什么计划呢。
祁深沉默了下来,下秒又突兀地开口:“分人,分时候。”
池年被他的话说得满脸问号:“什么?”
祁深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再没有多说什么。
池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索性朝沙发角落坐了坐,将视线收回来只鼓着眼睛看着文件,一抹目光都不分给他。
祁深察觉到她疏远的动作,心里有点憋闷:“有加班费。”
池年依旧不理他。
祁深皱了皱眉,许久补充:“三倍。”
池年拿着文件的手一顿,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真的?”
祁深迎上她澄净的目光,低下头,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池年的脸色松了松,乖乖地坐在那里看起文件。
祁深眯了眯眼睛,没忍住拿起一旁的红酒倒了一杯灌了下去。
他还不如三倍的加班费有吸引力?
有三倍加班费的加班,倒也不算难捱。
只是发布会邀请的人数,仅是户、友商、媒体记者等,都有近三百位,还不包括一些企业家、名人、知名数码博主等等。
池年看得眼花缭乱,但所幸对这些人都有印象,思绪也逐渐适应到工作中。
直到茶几被人敲了两下,池年迷茫地抬起头,祁深站在她跟前,颀长的身影逆着光。
“走了。”
“还差一点……”池年迷迷糊糊地低应一声,就要低下头继续工作。
祁深愣了下。
她此时的声音不像这段时间一口一个“祁总”的疏远,反而低低软软的,有些软糯。
“聚餐结束了,”祁深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刚刚会场那边来了电话,名单明天下午下班之前排好就可以。”
池年一愣,意识慢慢回笼,逐渐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你骗我!”
祁深看着她,坦然开口:“的确是明天用。”
池年:“……”
信他个鬼。
但她现在懒得和他计较,把文件收拾好,闷闷地站起身。
祁深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率先走了出去。
池年默默地跟在后面,刚从工作里抽离出来的大脑还有些不在状态,一直走到餐厅门口,一辆陌生的保时捷停在那里,车身漆黑如玉,流线完美。
池年歆羡地看了一眼,还要继续往前走,后领突然被人抓了一下。
池年猛地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转身责备地看向身后的祁深:“你做什么?”
祁深淡淡地点了点陌生的车:“你走过了。”
池年眨了眨眼,看着祁深,不解。
祁深则避开了她的眼神,转身打开后车门上了车,等了一会儿,车窗徐徐落下,他看着依旧站在外面的女人:“上来。”
池年直到坐上车,人依旧有些懵,脑海里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
祁深则冷静地坐在一旁,长腿微微舒展着靠着椅背,闭眸假寐。
池年偷偷地打量着车的内饰,低调奢华贵气,弥漫着轻淡的几不可察的冽香。下秒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身边的男人身上。
西装笔挺,侧颜精雕细琢一样俊美,在夜色里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骄矜。
“看什么?”男人的薄唇动了动,紧接着睁开眼看向她。
池年愣了下,而后移开视线,想了想笑着说:“祁总,你换新车了?”
祁深应了一声:“旧车送去保养了。”
“哦。”池年低声应完,再没有说话。
祁深却忍不住蹙了蹙眉,漆黑的眼神越发沉沉,睨了她一眼。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池年之间突然没有话说了,只剩沉默。
她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池年不是没注意到祁深的目光,她想,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笑眯眯地问“为什么是保时捷呀”,可是现在,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后,她也不会做些自讨没趣的事情了。
所以干脆只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
路灯一闪一闪地照进车内,很安静。
“你真的觉得……”祁深的声音打破沉默,说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池年不解地转过头。
祁深停了几秒钟才继续,声音有些低哑:“……在我身边,很可怜?”
池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祁深说的是聚餐开始前,自己走出电梯时和林蕾半开玩笑说的那句话。
当时和林蕾说时,的确只是开玩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祁深问出来,她心里会忍不住酸酸的。
喜欢了五年、追了四年的人,却只得到过短暂的四天。
甚至后来才知道,即便是在那短暂的四天里,她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个类型。
如果她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她此时一定还在乐此不疲地继续追逐着。
可是得到过又失去……
这么一想,她好像是有点儿可怜。
池年笑了笑,眼睛半眯着点点头:“对啊,连全勤奖都被扣了,能不可怜嘛!”
祁深顿住,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只是全勤奖?”
池年依旧点头:“祁总要是能把那些钱补回来,我就不可怜啦。”
祁深盯着她,许久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到底在期待着她说什么?
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池年对他摆摆手笑着说:“我到啦,谢谢祁总送我回来。”
边说着边打开车门蹦跳着下了车。
“池年。”车窗徐徐落下,祁深叫住了她。
池年脚步一顿,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祁深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喻泽毕竟是个男人,和他保持些距离。”
池年的神情微顿,隔着不长的距离看着祁深,眼神暗了暗。
许久她笑了笑,眨巴了下眼睛,认真地建议:“祁总,你这总爱给人当爸爸的毛病,要改改。”
管天管地,还要管她和谁来往?
他以为自己是爹系上司啊!
说完池年不等看祁深的脸色,扭头飞快地走进公寓楼。
留下车内黑着脸的祁深瞪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公寓楼里,才缓缓升起窗子,靠在后座紧皱着眉头。
就这么想和喻泽待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