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菀音总是喜欢没大没小的直呼她的姓名,那时候,她总是板着脸纠正“叫琼林。”
“略略略,李琼林,李琼林。”
她们都没变,只是平白蹉跎了这些年。菀儿没错,是她错了。
第45章
悬崖边,紫藤树下,宫菀音窝在李琼林的怀里,嘴角带着笑。
今日阳光很好,他似乎看到那日一袭长衫,眉眼如画的李琼林站在自己的面前,声音与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声音重合。
“紫藤有灵,愿与菀儿在一起生生世世,不舍暮暮朝朝。”
这一次李琼林的声音比上次更加虔诚,却没有等到紫藤显灵。她的如有神助,从来都是因为宫菀音。
远处的太阳发着白光,光线极亮,宫菀音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纯白的世界里,手脚发凉。他冰凉的手摸上李琼林的脸颊,在她的唇角印上一吻,眉眼间是彻骨的温柔。
“我要走了。”
宫菀音的身子变得透明,最后化成了一片片的紫藤花瓣,在李琼林的怀中流连,却终究被清风带走。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谢谢你,让我在尘归尘,土归土之前,以自己的样子,和你做最后的告别。
蓝光镜外,宫兰鸥哭的不能自已,老树精也声音哽咽。
他用粗糙的双手慈祥的摸着宫兰鸥的头,像当初对宫菀音一样轻轻地说“少主,不要怕,老树精会一直陪着你的。”
两日后,通过了紫梦幻境考核的姜婉和赵敦华在紫藤树下执手相看泪眼。
“我以为你始终放不下她。”
赵敦华知道李琼林不是失踪,是有预谋的离开。因为那日,去月老祠之前,李琼林找过她。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今日只求,替我照顾姜婉,不要告诉她,还有好好珍惜她。”
她揍了李琼林一拳,恶狠狠的说“我答应你,但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她怨恨着李琼林的一走了之,让姜婉承担了那么多的非议。
可又何尝没有偷偷窃喜过呢,别人拱手相让的,是自己想一生一世呵护的珍宝。
“傻子,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感谢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这些年,我放不下的应该只是执念。”
姜婉和赵敦华携手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个头戴帷帽的人,肩担花锄,正在往上走。
赵敦华虽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看着那人洒落在肩上的满头银丝,还是将姜婉拉到一边,让长者先行。
那人即将擦肩而过的身子顿了顿。
“多谢。”声音平静,不带半分起伏。
山路崎岖,被赵敦华搀扶着往下走的姜婉,不知怎地又回看了那长者的背影一眼。
“怎么了?”
姜婉摇摇头,“没事。”
那位长者的声音像极了一位故人,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犯的痴。
宫菀音仙逝的时候,施加在阿兰身上的术法就得到解除。他返回到山崖上的时候,才晓得,短短数日内,紫梦幻境已经天翻地覆。君主仙逝,少主成了新的花主。
宫兰鸥担任花主提出的第一条改革就是,紫梦幻境每一个诞生的生灵,入法门之前都要学情爱课,由阿兰教授。
宫兰鸥去听过一次,当了夫子的阿兰,年纪不大,反倒是喜欢故弄玄虚。
“情之一字最难参透,或许千帆过尽,方能无爱亦无忧。”
明明那么喜欢听故事的人,却偏偏和人讲道理。看着年轻妖灵坐在底下哈欠连天的样子,宫兰鸥转身离开。
嗯,很无聊,不如禁、书库里面的话本精彩。
宫菀音仙逝后,李琼林在问心崖下建了一个屋子,一个人搬了过去。离开之前,她见了宫兰鸥一面。
宫兰鸥在她面前很局促。母亲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很陌生,在蓝光镜中他也是第一次见。宫菀音防李琼林防的紧,不许她过来,害怕宫兰鸥无意间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不算多光彩的身世。
李琼林摸了摸他的头“我去崖下小住,你可以常去看我。”
临了,又说了一句“你父君将你教的极好。”
宫兰鸥时常会去问心崖底陪李琼林,每次从远处往崖下走,就看到李琼林望着天空在发呆,甚至会对着一片空旷的地方自言自语。
宫兰鸥很担心,害怕孤寂的情绪在虚妄中滋生,害怕唯一的母亲在某一日也会离他而去,所以来的更勤了。
直到有一日和尘方丈过来,递给李琼林一个香囊。
香囊带着佛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片紫藤花瓣。
李琼林双手都在颤抖,她震惊的望向和尘“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敢问出口,眼神里却透露着祈求。
“阿弥陀佛,”和尘身上透露着抚慰众生的慈悲“恭喜施主。”
苏婉清和顾怀宇清醒后,沿着山顶处转了转,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怪异的地方。
吊桥已毁,若是不想顺着山崖再爬一遍,就只能沿着山路向上走。
寺庙处香火极盛,两人刚烧了香,祈了福,就看到一小沙弥走过来,将手上的木盒递给苏婉清。
“施主,有人托我将这样东西递给你。”
“给我的?”苏婉清诧异的指着自己,她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啊。还是她丢失的记忆里与这里的人有过交集。
她求助的看向顾怀宇,却只见得顾怀宇盯着她手里的木盒,嘴角似笑非笑。
额,或许,顾怀宇这边应该问不出什么。
苏婉清只好硬着头皮问小沙弥。
“那人可有说名字?”
“无,只说是为了弥补您丢失的记忆。”
紫藤清露救了宫菀音一命,紫藤幻境欠苏婉清一份因果。宫兰鸥将木盒交付给小沙弥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苏婉清和顾怀宇对视了一眼,这一次连顾怀宇眼中都透露着困惑。
小沙弥走后,苏婉清将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有一颗剔透的珠子,发着绿光。
花界至宝,宫兰鸥从小佩戴在身上,用自己的灵气温养了它千年,如今交到了苏婉清的手里。
带着困惑,两人在寺庙里用了素斋。
饭后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找了一个绿草地处坐下来休息。
“顾怀宇,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吧?”
“恩。”
顾怀宇的头靠在苏婉清的肩膀上,声音透着困倦。
“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好半天没有声音,苏婉清以为顾怀宇睡着了。
蝴蝶蹁跹,紫藤花瓣一片片飘落,她轻轻地摘掉顾怀宇发丝上的花瓣。就在那时,她听到了顾怀宇的声音。
“不能,你得自己想起来。”
第46章
在路上,听上去是诗与远方,其实是最不确定的状态,一切都未尘埃落定。
苏婉清和顾怀宇从紫梦城出发,一路上经过不少城镇,却再也没遇见过什么稀奇事,两人倒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一方面是长途跋涉,另一方面是因为手头开始吃紧。
在地藏城的时候熔了顾怀宇包里的金饰塑金身,与清河村的村民分开的时候,顾怀宇归还了那些献祭者凝成的金箔片,又给了幸存者三千两银子重建家园。
因而到了第一个城镇,苏婉清刚想出手阔绰订两间上房的当口,就被顾怀宇告知了经济吃紧的情况。
顾怀宇佯装不在意的打开了包裹“包裹里还有一些玉饰翡翠,成色极好,可以找最近的当铺将它们当掉,这样就可以周转的开了。”
只是摸着玉簪的手透露出他的不舍。
瞧着境况很是凄惨,不知怎地,苏婉清却有些想笑。
顾怀宇的外表看上去依旧清贵,不舍的小动作却让她脑补出了贵族公子不顾爹娘反对与赤贫阶级私奔的失意人生。
苏婉清理所当然的婉拒了顾怀宇的建议,因而一路上只能想办法开源节流。
风餐露宿的时候,两人多半以天为被,地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