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谁下的手呢?长乐粗粗想了一遍当日跑到紫宸宫逼宫的大臣和王公,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师父,你闻闻看这帕子上的香味,看看可有何不妥。”长乐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宫帕递给林空青。
这手帕是刚才长乐趁“摔到”之机,偷偷从华贵人身上拿的。从帕面上看,这只是一条宫女绣制的普通宫帕,上面连华贵人的字都没有。
林空青接过帕子,覆在手指上抹了抹,又低头嗅了嗅帕子的味道,忙问长乐:“公主是从哪里得到这帕子的?”
“是从一个宫妃那里得来的。”长乐没说这帕子是她从华贵人那里偷来的。
林空青眉头紧皱,开口道:“这帕子上面的香味,除了寻常的香粉,还夹杂着一种特殊的药材,这种药材,只有南疆才有。”
顿了顿,她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里面多出来的一味药就是藜芦,这是一种专门抑制蛊虫生长的药材,只有南疆的一处山谷才有。我不是曾跟你说过,我有位师兄曾到过南疆研究蛊毒?他在那里发现,南疆虽有巫族擅长养蛊制蛊,但当地人的寻常百姓却喜欢用藜芦做香粉,一番研究他才知道,原来这藜芦可以解蛊毒,当地人带着这种草药是为了防止蛊虫靠近,除了这个功效,藜芦还能抑制蛊虫生长。我师兄从南疆回来的时候,曾带回来一些藜芦回来给我,所以我才能一下子辨认出这药材的味道。还有,公主可曾记得行宫的季常山?”
长乐不知林空青怎么突然提到此人,她点了点头,道:“记得。”
“当初季常山的弟弟不是因感染了南疆那边一处山谷的瘴气,所以这病迟迟不好吗?我当时为了治他这病,也用了一些藜芦。公主,你刚才说这帕子是从一个宫妃那里得来的。那这名宫妃,要么是南疆人,要么,就是她与南疆人有关。说不定,她就是这下蛊之人。”
林空青一语惊人,直接点了这帕子的主人就是下蛊之人。纵是长乐再料事如神,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走向。
她原先只是怀疑华贵人明明有孕在身,却爱用那么重的香粉,会不会这身孕有古怪,所以才对华贵人多注意几分。毕竟华贵人是秦展安插在宫里的人,这人有古怪的话,她总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可刚才她趁机为华贵人把过脉,确实是喜脉无误,所以想着难道是华贵人用的香粉有保胎的奇效。可长乐千算万算,根本没料到这香粉竟是抑制蛊虫用的。
难道真如师父所说,这华贵人就是下蛊之人?
她想到楼安记载的解蛊药方里,确实有提到过一种叫藜芦的药材,但那医书只记载药名和一些解蛊的法子,却没有详细说到那些药材有何特征,所以长乐并没有辨认出这药材来。
“师父,你刚才说着藜芦能解蛊毒?”
“其实未然,这藜芦与其说解蛊毒,不如说是减轻蛊毒带来的苦痛,南疆当地人拿这药材傍身,不过是为了防止蛊虫靠近,若真是中了蛊毒,还是要引出蛊虫才能彻底根治。”
“那我父皇要是用了这藜芦,是不是就能抑制住体内蛊虫的生长。”长乐又问。
“从药理上讲,应是这样没错。”林空青颔首道,又接着道:“若只是寻常蛊毒,只需用雄黄、大蒜和菖蒲这三味药材混着烧开喝下即可,但据师兄说,皇上身上中的不是寻常蛊毒,应是被人下了蛊虫才是,那寻常的解蛊之法,怕是都用不上了。就是用了这藜芦,恐怕也只能稍稍延缓蛊毒的发作时间。”
“这么说,还是要找到真正下蛊的人,才能彻底解除我父皇身上的蛊毒。”长乐道。
林空青点头称是。
“师父,李太医可有说到,我父皇这蛊毒大概要多久才彻底发作。”
“这个师兄没说,不过凡是蛊毒,越是厉害的反而发作时间越久,因下蛊之人通常是为了折磨被下蛊的人,才会将辛辛苦苦养好的蛊虫放到那人体内。比如噬心蛊,虽极其难解,但却能通过服药抑制,若是病人身体强壮,可能这蛊虫要十几年才能将病人的心彻底吞噬。”
长乐明白林空青的意思,就是说,父皇这蛊毒一时半会儿是要不了他的命的。
长乐想到一事,逼宫那日,秦展也在。
以秦展和华贵人的关系,这蛊虫,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两人联手下的。先由华贵人借着伺候父皇的机会下毒,然后秦展趁着宗亲逼宫的机会进入紫宸宫,伺机拿出香引,使得父皇体内的蛊毒发作醒来。
前世,她只要想到秦展这两个字,心头便是又甜蜜又苦涩。可如今再想到他,仿佛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涟漪。便是这名字被阴谋诡异遮上了面纱,于她也只是多了点惊讶,却与风月毫无关系。
梅花枝头上的一点残雪落在了长乐的发上,她伸手拨了拨,指尖沾染上了丝丝寒意。
冬日乍晴,日头下有个小小黑影在翱翔盘旋,忽远忽近却一直紧紧跟在长乐的身后,那是凤奕送给长乐的追风。
日头渐盛,御花园中残留的雪雾逐渐散开,一直以来,笼罩在长乐眼前难窥真相的迷雾也随之散开。
长乐搓揉了几下指尖残留的寒意,心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秦展。前世,你娶我,是真的逼不得已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我就已经作为棋子,在你的棋盘里了。
回到瑶华宫,长乐让冬菊刚折下的红梅插入白瓷瓶中,顺便让小桃去小厨房那里拿块新鲜的肉来,最近每日她都亲手喂追风。
追风看起来不好惹,却意外的好养活,只要给它新鲜的肉吃就行,鸡肉、猪肉、兔肉、狍子肉,不管哪种肉类都喜欢吃。这倒让长乐生出几分养宠物的快乐来,前世她养过猫,但那小家伙可是矫情得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还得人哄着,哪像追风,只要是肉,就都吃得津津有味。
又是一顿狼吞虎咽,男子巴掌大的一整块兔肉,追风三两口就吃光了。
原来这小东西的吃相就是如此,那看来之前不是因为饿狠了么。长乐用手顺了顺它柔软的绒毛,轻轻笑道:“你慢些吃呀,还有的是肉。”
幸亏楚妃建小厨房了,否则就这小东西的胃口,她每日要去哪里找这么多新鲜的肉给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