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抿了抿嘴角，柔柔笑道：“姐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我说啊，姐姐就是性子太急了，这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喜新厌旧，不过是个姚华卿罢了，皇上的新鲜劲过去了就过去了。可偏偏姐姐弄了这一出，要知道，活着的美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日，而死人却不会老去，才能让人一直念念不忘。皇上对姚华卿这般情深，连带着对姚华琴都百般宠爱，这还都是因为姐姐多此一举，做的好事呢。姐姐说我怎么知道你做的事？这些不都是姐姐派人去做的吗？”
“玉秋，你们把玉秋怎么了！”
“程嬷嬷么，程嬷嬷可真是个忠仆呢，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说出半点不利于姐姐的话。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让人好好埋了她的。”德妃浅笑道。
“你们把玉秋杀了！不可能，玉秋不是——”皇后猛然住嘴，神色惊愕。
德妃嗤笑，“都这个时候了，姐姐不会还指望着让程嬷嬷为你传信出去吧。程府满门都被关进了天牢，就连三公主都——”德妃故意停下，微微一笑，又转而说其他的事，“程府没人，二皇子又逃了，姐姐这信能送给谁呢，于是妹妹就自作主张，帮姐姐把这信给留下来了。”
皇后声色俱厉，瞪着德妃问道：“你刚才说长平怎么了？长平与此事毫无关系，皇上不会怎么迁怒于她的，你一定是骗我，没错，你在骗我！”
德妃柔柔弱弱道：“要是姐姐觉得妹妹是在骗人才开心些的话，那妹妹就是在骗人。姐姐放心，长平一切无恙。”
“你这疯女人，我要杀了你！”
“砰——”的一声巨响，外面似是有重物被掀倒了。
长乐愕然，指了指石门后面，“打起来了？”用力将头扒拉在门上，长乐企图听清楚到底是谁在打谁。
“呃啊，”皇后忽然一声惨叫，大喊道：“杨意容，你居然会武功！你的病都是装的！”
“也不全是装的。”德妃一脚将皇后踹翻在地，柔笑道：“我从小便身子孱弱，体弱多病，所以父亲才为我请了教习师父，让她传授我一些强身健体的武艺。就这点花拳绣腿，哪当得起姐姐武功一说。”
外面传来了几步急切的脚步声，似是有人走了过来。
“娘娘，没事吧。”外面有人出声问道。
这声娘娘，问的自然是德妃。
“无事。”德妃道，她转身看了眼狼狈趴在地上的皇后，“姐姐，今晚我们姐妹就先聊到这里吧，妹妹得回去了。姐姐，勿念。”
“你还没说，长平到底怎么了——”皇后胸口被狠狠踹了一脚，痛得她无法起身，只能趴在地上爬过去。
德妃回身，浅笑嫣然，对身侧的宫人道：“锁门吧，皇后娘娘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这宫人似是看不到皇后趴在地上匍匐的模样，神色木然地将门上了锁，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呀——”的一声，又一只鸟儿从树丛里惊起，旋即又落回了树叶间。
沉寂如水的庭院变得更加安静，一如死后的静谧。
长乐还在整理思绪。刚才听到的这番对话，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让她还一时无法接受。
姚华卿不仅是她的姨母，还是顾风岩将军的妻子，可从刚才德妃与皇后的谈话来看，她还是父皇的情人。
那可是臣妻啊。
德妃有句话说对了，天下美人何其之多。光后宫三千佳丽，多少女子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帝王的临幸，孤独终老。父皇什么女子不能要，偏偏要去抢臣子之妻。况且，这个顾将军听起来还是父皇年少时的好友。
这等令人不齿的行径，又想到卷宗上记载的顾风岩将军一生的寥寥几句，长乐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悲戚与苍凉。
将士在外，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不过只为保家卫国，可谁能想到，他留在京中的妻子却被皇上觊觎，不耻下了手呢。
姚华卿明明已死，父皇却还是容不下顾风岩，仅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千里传旨，命人将其就地斩首。
父皇又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怕顾风岩活着回来知道什么？姚华卿，到底是自愿跟了父皇，还是被父皇强迫的？
百里奕看长乐还在发呆，“看来，姚华卿之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他伸出手，挽起长乐额侧几根碎落的头发，道：“又多了一个线索。这边的是冷宫，我们上去也没用，要不现在去另一边看看？”
长乐微微回神，闻言乖巧点头，“好。”
两人走在安静的密道里，除了脚下“哒哒”的浅浅脚步声，周围便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在回荡着。
“怎么了？”百里奕看了眼长乐问道。从刚才开始，长乐的情绪就很是低落，握住对方的小手，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开心。
映着密道里的如星荧光，长乐抬眼细看面前的男子。百里奕的五官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若不露出湿漉漉的狗狗眼时，低垂的双眸便如天边冷月。
她的眼睛落在了对方好看的唇上，据说唇薄的男子大多生性凉薄。
“我在想，顾风岩将军谋反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就算查也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情。”百里奕微微握紧手中的小手，道：“我们一起慢慢查，现在别多想。与其想这个，你还不如猜猜我们前面的这条通道通到哪里。”
这次两人走的密道是刚才右边的那条，只是不知为何，一路走去，两人感觉通道里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慢慢的，连他们口中呼出的气都起了白雾。
走了大概两炷香的时辰，百里奕和长乐才终于走到这条密道的尽头，入目的同样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这回百里奕蹲下身子后没过一会儿就摸到了开关。“这边石壁上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可能是个开关。萱儿，你到我这边来，万一等会儿这机会还有其他陷阱，我好保护你。”
长乐忙闪身躲到了百里奕的身侧，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盯着下面的石壁好奇打量。
“这难道是要把什么装进去才可以吗？”见百里奕用手按了半天，这石门都毫无动静，长乐不由出声问道。
百里奕挠了挠头，难道说这密道只能从门的那边打开，还是说，从密道出去还要用什么钥匙才行。若真如此，他们不就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摸遍了两侧的墙壁，除了发现这个明显凹进去的不同处，两人再没有发现其他机关或是特别之处。
百里奕有些沮丧，“萱儿，要是我们出不去了，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做甚，是我自己要进来的。”长乐轻笑说道，“再者，今晚本来就是我拉着你来文渊阁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跟我一起被锁在文渊阁里。就算要怪，也是你怪我吧。”
百里奕连忙摇头，还傻兮兮笑道：“不怪不怪，我很开心。”
“开心一起被困在这里？”
“开心萱儿有事先想到找我。”
长乐走了一晚上，腿早就走得酸软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们估计是出不去了，她干脆席地而坐，也顾不得身上的衣裳被弄脏了。
“咦？”长乐细细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凹陷，“这个大小，是不是跟墙上的夜明珠差不多。”
百里奕闻言蹲了下来，用手丈量了一下，“好像是差不多。不过不至于吧，这么重要的开关，难道随地可见的夜明珠就能打开？”
“要不试试吧，反正这里到处都是夜明珠。”长乐道。
百里奕起身，随便从墙上的石洞里取下一颗夜明珠递给长乐。
长乐接过来后，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将这颗夜明珠塞进了凹陷里。
片刻后，石门毫无动静。
两人垂头叹了一口气。
百里奕掰出塞在里面的夜明珠，用手抛了几下，道：“打不开，话说这些皇帝这些想的，都逃命的时候了，难道还想着带钥匙啊。要是没有钥匙，别说没逃成命，还要被活活困死在里面，这种设计，到底是什么工匠想出来的。”
“你说的对。”
长乐起身拍了拍裙子，“既然是逃命的密道，出去的机关一定很简单才对。”她从对面的墙壁上又取下一颗夜明珠，“这回，我们试试这颗——”
话音未落，密道内一阵轻微晃动，刚稳如泰山不动的石门，居然开始缓缓往墙内缩进去了！石门慢慢打开，一道微弱的亮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长乐无语地看了眼手里的夜明珠。
还真是简单到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