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长乐轻叹了一口气,道:“念在你跟了我这么久的份上,要是你现在老实交代了,我还能饶你无事。可若是你心存侥幸,非要隐瞒到底,那就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饶你不得了。”
“公主……”
“青梅,”冬菊连忙出声,道:“你要是有什么苦衷的话,快跟公主说吧,公主人这么好,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快都交代吧,青梅——”冬菊急得说话都带点哭腔了。
她是真的担心害怕,青梅要是真的背叛公主的话,就算公主大度饶了她的性命,楚妃娘娘也一定不会放过青梅的。在宫里,背主的奴才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就是被活活打死了也是活该。
可这些都不应该发生在青梅身上的。冬菊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的心情,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焦急害怕。她只知道,她不想青梅死。
“青梅,我给过你两次机会。”长乐突然说道。
见青梅愣在那里,长乐轻笑道:“那块玉佩,不是你的吗?”
青梅脑子“轰——”的一声巨响,原来公主什么都知道!她一早就发现了端倪,知道那块玉佩是自己的!
果然,长宁公主是真的聪明绝顶。在这样的主子面前,她能隐瞒住什么秘密呢。何况,她看了眼一旁快急哭了的冬菊,何况这里还有个傻乎乎,一心相信她的人呢。
“是,公主。”青梅缓缓跪下,跪在长乐面前,道:“奴婢骗了公主,奴婢确实懂一些武功,那块玉佩也确实是奴婢的,但是,”青梅正色说道,“奴婢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公主,也没有做过任何出卖瑶华宫的事情。奴婢隐瞒这些,都只是为了完成奴婢自己的事情而已。待奴婢做完这些事,公主要打要杀,奴婢绝不反抗,也绝不怨公主。”
“你自己的事情?”
“是,”青梅掏出怀里的那块玉佩,“奴婢进宫,是为了查清我妹妹青梅死亡的真相。”
“你不是青梅。”
“这块玉佩,不是小成嬷嬷猜的那样,是别的男子赠送女子之物,而是,这本就是我父母为我雕刻的玉佩。”
青梅重重磕了个响头,接下来说出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奴婢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玉佩上面刻的就是我的名字——青阳。公主,我是男子,不是宫女。”
“什么?”众人大惊。饶是长乐心里想过再多答案,都没想到,青梅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一个男子!
只有钱青青一人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的内力是用来易容缩骨了。”
长乐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不是吧大姐,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种问题,现在最大的意外不是青梅男扮女装,假扮宫女混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吗?
幸好她沐浴时不习惯有人伺候,只更衣时让冬菊或明月伺候。要是真让青梅伺候过她沐浴更衣的话,她现在就非要了这人的性命不可!
“胡说!”冬菊大声反驳,道:“你怎么可能是男子,明明,明明你跟我们一样。虽然你胸小了点,但是说话的声音都和我们一样,还有身高与我们也相同,还有,还有……”
“还有”了半天,冬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她这才想起来,青梅从未与其他宫女一同沐浴过,自己确实从未见过青梅的身子!
一旁站着的林嬷嬷突然抓住青梅的手腕诊脉,片刻后,她朝长乐点了点头。
男子脉搏与女子脉搏不同,男子的脉搏通常更慢,更有力一些。这个“青梅”的脉跳沉稳有力,又较为缓慢,正是男子的脉搏。况且,这脉搏的有力程度又远超寻常男子,这点正如钱青青所言,对方身怀内力,且功力不俗。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长乐没想到,今日本只是怀疑青梅是别宫派来的细作而已,结果却意外查出青梅是男子。
“你的喉结呢。”林空青望着青阳问道。
青阳跪直了身子,朗声说道,声音不似女子的婉转,多了一丝男子的清冽,“我师父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易容高手——千面郎君,我自幼跟着师父学易容术,苦学多年,不仅练到了可以缩小身骨,随意变换相貌、声音,当我易容成女子的时候,就连喉结也能彻底藏起来,常人无法借此识破我的男子身份。”
“千面郎君?”林空青吃了一惊,追问青阳道:“你说,你是千面郎君的徒弟?”
“正是。难道林嬷嬷认得我师父?”这回轮到青阳吃了一惊。
“两面之缘罢了,没想到,居然会在皇宫大院里见到他的徒弟。”
长乐难怪觉得这千面郎君的名号听起来有点耳熟,现在想起,是在师父讲的江湖游历趣事里有提到过吧。
“你竟是他的徒弟,难怪一直易容成女子都没人发现。”林空青看着长乐,道:“公主,我曾见过这千面郎君两次,一次他易容成老叟,一次易容成妙龄少女,饶是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都没看出这两人有何不妥,更不曾想到,这两人会是同一人。这人的易容之术,可谓神乎其神,令人叹为观止。”
“千面郎君的话,属下也听闻过他的事迹,听说此人神出鬼没,常常易容成不同的面孔和身份,混迹在三教九流里,但从没有人见过此人的真面目。而且我听说,这人还爱好赌博,偏偏赌技很烂,老是输钱,还每次输了钱就易容躲债,那些追债的人根本从来都找不到他。所以江湖上有人说,赌钱只求别遇上千面郎君,否则,赢了也是白赢。”
青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师父也有赢的时候。”
钱青青道:“所以这话还有下半句啊,输了倒是真输。”
长乐听故事听得不亦乐乎,原来外面的江湖有这么好玩的人和事。相比之下,窝在皇宫这小小的天地里勾心斗角简直无趣至极。
“青阳,”长乐好奇问道,“那你师父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啊。”
青阳为难道:“公主,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青阳在拜师那日就发过誓,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师父的真实身份,若有违此誓,则天打雷劈。公主要是非要知道的话,还不如杀了青阳呢。”
“刚才不是还很硬气的吗,让本公主先让你做完你的事,再要打要杀都由本公主。怎么现在问你这一个问题,就宁愿被砍头都不肯说了。”长乐冷着脸,故意吓唬青阳道。
“我自己的事自是自己承担,但事关师父的事,就恕我不能从命了。”青阳挺直了后背倔强说道。
林空青望了眼跪地地上一脸倔强的青阳,看向长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嬷嬷有话就说吧。”长乐温声说道。
“公主,”林空青顿了顿,道:“奴婢在江湖上游历的时候,曾被千面郎君救过一次性命,我曾说过要答谢他,送他一些疗伤药丸的。结果我这边药丸还没做好,他就连夜逃跑了,我就……没报答上,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是急着逃债吧。”钱青青肯定说道。
……众人无语,又意外地都被钱青青这个猜测给说服了,就连孝顺徒弟青阳这次都没替自己师父辩解。
林空青硬着头皮,道:“所以公主,奴婢能不能向公主讨个人情,请公主饶了青阳一命,也算是我还了他师父的救命之恩。”
冬菊的手紧紧拽着手帕,一脸紧张期待地望着长乐。
钱青青也看着长乐,不知道公主到底要如何处置青阳。
长乐被众人看得一脸莫名,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他的命了吗?怎么,在你们眼里,难道本公主就是一个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