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不无鄙夷地想,就逸王的这副尊荣,竟也敢肖想夏国的公主和贵女,这燕国皇帝的脸皮可真是够厚。怕不是在这逸王在燕国根本就娶不到妻子了,才跑到夏国这里来,借着两国的邦交求亲吧。
显然皇上也想到了这可能,本就挂不住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皇上!”百里邕忽然起身。“外臣今日有幸见到各位小姐的风采,真是大饱眼福啊。只是外臣有一请求,还望皇上能应允。”
“噢,不知大皇子有何请求?”明宗问道。
百里邕着一身雨过天青色锦缎长袍,外头披着一件玄色毛皮飞滚大氅,皮肤呈小麦色,不单人长得高大健壮,说话嗓门也大,“外臣有幸听到玉清郡主亲手弹奏的曲子,真是动听极了,就绕梁三尺,令人难忘。玉清郡主端庄娴雅,高贵大方,很适合当我的皇子妃,若是皇上能应允外臣请求,外臣愿意以贵国迎娶公主之礼,迎娶玉清郡主入我燕国皇室。”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明宗眼睑微跳,看了下首的百里邕一眼。
无论今日燕国使团看中了在场的哪位世家小姐,都不能直接在大殿上说出来。一来是对被求亲的女儿家名声不好,二来,两国联姻,岂是你一国来使想如何就如何的。
可明宗要是在大殿上就驳了百里邕的面子,那这场面也不太好看。明宗有些左右为难。
在场的大臣脸色都有些阴郁。右相和兵部尚书等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心中对这百里邕重新定义。这不就是个不懂看人眼色的草包么。还有刚才那个逸王,那副鬼模样,也好意思开口想求娶夏国的贵女,燕国派这样的人来做使者,是想试探夏国的底线么?
只有秦展神色漠然,仿佛这殿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玉清郡主从刚才百里邕站起来向皇上讨要她开始,脸就煞白一片,毫无血色。
是的,讨要,像一个物件般被人讨要。
这副模样,便是刚开始看热闹狂喜的众多世家女子都有些不忍了。但这不忍只有一瞬,很快她们的情绪就被幸灾乐祸给取代了。她们想,只能怪玉清郡主倒霉,谁让她总爱出风头,还老想博个才貌双全的美名,这不美名就引来狂蜂浪蝶了。
刚故意弄断琵琶琴弦出丑的白家小姐心里更是得意至极。要不是当日玉清郡主在百花宴上非要压自己一头,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就是她的。如今倒好,被送到燕国和亲么,一想到以后在京城里再也见不到玉清郡主了,她简直都想笑出声来了。
有几个家中兄长屡次求娶玉清遭拒绝的世家女子,见到对方如今的这副模样,心里更是得意不已。让她清高,处处挑三拣四,这个不行,那个不嫁,这不就等来了好姻缘么,真是福报啊。
“父皇!”四皇子夏景行忽然站了出来。“儿臣有错,还请父皇能宽恕儿臣。”
“你又有何事。”明宗不耐问道。他的左臂从刚才开始就瘙痒难耐,现在烦躁地很。
“儿臣倾心玉清郡主,早些时日便已求母妃替我请人上门说项,只是当时父皇还在病中,母妃心不在此,所以这亲才至今未提。若不是今日大皇子提出想求娶玉清郡主,儿臣本来是不准备将这事公之于众的。”夏景行一副请罪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跪在明宗皇帝的前面。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这四皇子居然也想求娶玉清郡主?
长乐与一旁的青梅飞快对视一眼,青梅眼神肯定,微微摇头。原来是四皇子英雄救美的又一出戏啊。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世家女子,此刻心里被熊熊燃起的嫉妒心灼烧不已。这玉清算个什么?竟然夏燕两国的皇子为她一人争风吃醋,都争着抢着要娶她!
玉清郡主听见四皇子夏景行的话顿时红了脸,她以为,这定是四皇子不忍自己陷入困窘,才好心替她解围。
四皇子,是个好人。当日,也是四皇子破门而入救的自己,不然她早就被贺坤那个畜生给……了。后面贺坤死了,听父王的话,这事是四皇子做的,她虽不敢妄自菲薄,但也想过,四皇子是不是为了她才杀了那畜生的。
是啊,只是解围,若是真的——
玉清郡主有些失神,害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那日太后在花宴上对她的羞辱还历历在目,太后是德妃嫡亲的姑母,若是四皇子真的想娶她为皇子妃,太后她老人家能答应么。
“皇上,”下首的德妃嫣然一笑,柔柔说道:“此事都是臣妾的错。当时皇上昏睡未醒,臣妾日夜忧思,吃斋念佛,求上天保佑皇上快快醒来,景行与臣妾说这事的时候,臣妾根本无心理他,非但没有答应,还训斥了他一番,让他等皇上醒来后再做打算。这一拖,就造成今日这局面。此事,都是臣妾的错。”
德妃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可讲话时却有种江南女子的软糯和婉转。
“此事怎么能怪爱妃呢,你没做错,错的是这小子,有心悦的姑娘了也不早早告诉朕,害得朕还在为他的良缘着急,还有了今日这误会。他说得对,这就是他的错。”明宗佯怒道。
“邕皇子,这局面就是朕也不曾料到。”明宗一脸歉意地看向百里邕。
百里邕尚未开口,使者大人就站出来出声,道:“尊贵的皇帝陛下,我国大皇子只是一时惊艳于贵国玉清郡主的才貌,才无理提出想求娶郡主的。既然贵国皇子也喜欢郡主,那我们自然不能夺其所好。”
此话还算中听,明宗见状,道:“不知邕皇子看看程家小姐如何,朕刚才瞧着,程小姐的琴弹得也是极好。”
皇上口中琴弹得不错的程小姐,是首辅程家的五小姐。
程芊梦已死,这是程家仅存唯一的嫡女了,本应好好用来联姻巩固程家的势力才是,现在皇上这是想随便用来打发燕国的来使吗?
皇后放在袖下的手指狠狠掐入手心,心里对皇上的恨意如滔天巨浪,就连面色都青了几分。她又瞥眼看了眼坐下席上的父亲,首辅朝她微微摇头。
对了,现在时机还未到。
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