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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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火锅只有清汤,倒是一人调了一碗芝麻酱。

孟知葡看着,就开始思乡:“我爷爷也喜欢这么吃,他连菌汤都不要,就要清水涮羊肉。”

“是不是还得就一碟糖蒜?”

孟知葡哈哈大笑:“他要是在,一定得把你引为知己了。”

他懒散道:“那可不敢当,老爷子的知己都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在旁边,给他们剥糖蒜都不够格。”

孟知葡却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在国内,吃什么呢。我妈今年喜欢吃鱼,阿姨肯定要给她做,就是不知道是石斑还是鲥鱼。”

他就说:“这个季节,哪有鲥鱼。”

“以前是有的。我小时候,有几年我妈也特别爱吃鱼。我爸就特意替她找了鲥鱼,保证她什么时候都能吃上。”孟知葡说着,歪了歪脑袋,仔细回忆说,“后来有一年,我妈吃了两口鱼就吐了,从那以后,她就不怎么吃鱼了。”

“是做的不和口味?”

“是她怀孕了,大概是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喜欢。”她嗤了一声,“也可能是不想看我爸献殷勤,所以才倒了胃口。”

话虽这样说,可她知道不是。

那时明明是过节,却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大哥将她和二哥护在身后,二哥紧紧握着她的手,客厅的地刚刚擦过,拖把没来得及拧干,地上还凝着一汪水,冷冷地着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死鱼眼珠子似的令人齿冷。

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又和大哥说:“熙官,往后,就得靠你护着你妈妈和弟弟妹妹了。”

大哥那时已经念大学了,闻言应了一声,语气很冷静地说:“谢伯伯,我知道。”

医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想要说点什么,却也只能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走了。

大哥又转头和他们说:“待会儿进去,谁都不许哭,不然,就在外面待着。”

她和二哥都连连点头,大哥这才推开门。

屋子里温度调的极高,她一进来额上就冒了汗,床边放了一盆水仙花,开得太艳,连花枝都被压得垂了下来。

母亲倚在床上怔怔出神,看他们进来,连忙露出个笑容:“你们怎么没去放烟花啊?”

大哥就说:“来看看您。”

“我没什么事。”母亲说着,又皱了眉,“萄萄,你怎么把衣服穿成这样?”

她走过去,母亲强撑着直起身,替她把衣领翻出来,又轻轻拍了拍,这才说:“今天大年三十,精精神神、高高兴兴的,来年才会顺利。”

一边二哥凑趣说:“我看萄萄精神极了,刚刚还跑去鱼池子里捞金鱼呢。”

二哥又出卖她!要是平常,她一定跳起来了,可这次,只是蔫蔫道:“我就是捞出来看一眼,又放回去了。”

母亲又笑起来,却又露出倦容,大哥说:“您先休息,我们出去了。”

出去以后,三个人对视一眼,她那时年纪小,气势汹汹道:“咱们去给妈妈,还有小妹妹报仇!”

大哥说:“胡闹!你怎么报仇?”

“那个女人把妈妈气的流产了,咱们去杀了她。”

“口气倒不小。”大哥被她气笑了,“咱们孟家,倒是要出个杀人犯。”

又跟二哥说:“你好好看着她,今晚,就让她在佛堂里修身养性。”

说完,拂袖而去。

大哥一向严格,又因为年纪差得多,她不敢造次。二哥是个混世魔王性子,这时候却也苦着脸和她说:“连我也被你连累,大年三十,要在那里吃斋念佛。”

她还在跳脚:“我就是不服!杀人偿命,那个女人就是该死!”

二哥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你就少说几句吧。被妈听到,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那时的事,如今想来,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可历历在目,连在心里发下的誓言都记得一清二楚:“我那时觉得男人真是靠不住,两个哥哥太没用,都不敢为妈妈报仇。所以我下了决心,要养精蓄锐,等长大了,一定要手刃仇敌。”

她说得凶神恶煞,端着酒,神情冷峻,却又忽然泄了气,把酒喝了下去:“可我后来才知道,就算是杀了她们母女,我妈受过的伤,心里藏的委屈,是怎么也抹不掉了。”

钉子刺在板子上,就算拔掉了,那个洞也是永远都合不上的。

邰鸣东望着她,忽然说:“对不起。”

她难得听懂他在说什么,翘起唇角,像是在笑,可眼底殊无笑意:“就算你道了歉,等回国之后,我还是要和你离婚。别的事都好说,你跟张三李四,哪怕是和老杨老吕她们搞出来的私生子,我都不会这么生气。可……唯独不该是倪晃。”

两个人之间,多夹一个,又是她最讨厌的那个,无论怎么想,都如鲠在喉。

他的手指在酒杯上收紧,下了决心似的问她:“如果我告诉你,我帮她的忙,是因为她握着我的把柄,你能稍稍原谅我一点吗?”

孟知葡问:“什么把柄?”

他苦笑一声:“说出来要身败名裂那种。”

“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身败名裂?”

邰鸣东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本来就没什么名可以败了。”

孟知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对他淡淡道:“这样说也不错。”

又夹了一筷子肉:“吃饭吃饭,过年不要讲这些扫兴的话。”

他就也不再说了。

两个人齐心协力,吃掉了五盘肉,到了最后,邰鸣东要往里面下饺子,被孟知葡给拦住了:“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过年怎么能不吃饺子?”

她说:“就我们两个,也不用守这样的规矩了吧。”

可他不由分说,还是往里下了。

好在只下了两个,一人一个,她拿筷子戳了戳,到底还是咬了一口,却又“哎呀”一声,笑嘻嘻说:“被我吃到了,好彩头。”

饺子里包了一枚铜钱,上书“事事如意”四个字。

孟知葡拿纸巾擦干净放在桌上,仔细端详说:“这还是之前那枚?”

他们两家过年都有个规矩,饺子里面放一枚喜钱,吃到的人来年一定事事如意,铜钱是祖传的,每年都洗得干干净净。

邰鸣东说:“特意从家里带过来。”

“原来你是蓄谋已久,今年不回去过年了。”

“只是以防万一。”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话,可孟知葡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颤抖,连脸都泛着桃花的红,只好伏在桌上,将滚烫的脸贴在了黑檀木的桌面上,就像是沸刀入水,终于慢慢冷却。

头顶的水晶吊灯那样的亮,映得她的眼睛也明亮极了,又因为喝了酒,像是盈着一汪清澈的泉。

她那样歪歪扭扭的看人,眼里也要飞出桃花,却又低声地喊他:“邰鸣东。”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听到她又喊了一声:“邰鸣东。”

他终于说:“你喝醉了。”

“是有一点。”刚刚喝的那几杯酒酒劲上涌,她软绵绵地直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躲开了,手按在他的肩上,忽然有些不高兴说,“为什么是倪晃?”

“什么?”

她又问:“她漂亮吗?”

“……一般。”

她眯着眼睛,审视地看他,半天,忽然喝道:“说谎!”

他只好说:“还行,但不如你。”

她这才满意,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是单眼皮嘛。我知道,你喜欢双眼皮的,上学时候……你找的那些小女朋友,都是双眼皮。”

“喂喂。”他哭笑不得,“喝醉了也不能瞎说。我什么时候找过那么多女朋友?”

她掰着指头算:“就以前啊……放学……你那辆山地车加了个后座,说是为了载我……谈了女朋友……就不载我了,害得我只能自己走路回家。”

这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他要从脑海里费一点力气,才能翻出记忆。

青春期的男孩子,懂什么谈恋爱,他是找过女朋友,各个都漂亮,打篮球时站在外面替他送水抱衣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说是谈恋爱,更像是过家家,那个年纪的男生,对篮球的兴趣比对女生要大得多。

后来因为她生了气,要和他划清界限,再也不肯理他,他立刻把小女友都抛到脑后,鞍前马后地哄她。

她是小妹妹,是家长耳提面命好好照顾的掌上明珠,那么小的跟屁虫,跟在她后面,奶声奶气喊他二哥。转眼,却已经亭亭玉立,明媚漂亮得像是一朵刚刚绽开的玫瑰。

他望着她,微笑说:“那时不是和你道过歉了吗?”

“谁稀罕你道歉。”她嘟嘟囔囔,“那些女孩子,也没有我漂亮。”

“是没你漂亮。”

“又说谎!”她指着他的鼻子,因为喝得太多,手指头晃来晃去,差点戳到他的眼睛,“没有我漂亮,你为什么不和我谈恋爱?要和她们谈恋爱?”

他苦笑一声:“妹妹,你那时才多大?胸上没有二两肉。我和你谈恋爱,被家里发现腿都要打断。”

她狐疑地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来拉他的手:“现在有了。”

掌心下是一团柔软的丰腴,他不敢动,感到她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他想要抽回手来,被她察觉了,按得更紧,一定要他给出个公正客观的评价。

他只觉得掌心出了一层汗,只能说:“是有。”

“我和倪晃谁大?”

他真的满头大汗:“我怎么知道?我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

这句话总算令她满意,轻蔑地笑了一声,松开手,刮了刮他的面颊,表扬一样道:“真乖。”

她的指尖是凉的,涂了红色的蔻丹,像是一段漂亮的艺术品,轻佻地掠过了他的唇角。

他被她惹得心猿意马,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只口头表扬,没有奖品?”

她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忽然俯下身来,将一个吻,轻轻地烙在了他的唇角。

像是北风吹过雪花,这个吻稍纵即逝,快得让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她微微抬起头来,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在一起,甜美如同早春第一滴蜂蜜,还在说着要命的话:“这个奖品喜欢吗?”

他没说话,她有点不高兴,忽然伸手,向下握住了他最要紧的地方,还哼了一声说:“明明很喜欢嘛。”

邰鸣东快被她折磨疯了,拽着她的手腕,又不敢用力,只能哄着她说:“你先放手。”

她不情不愿放开,被他给打横抱起来。她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因为姿势不舒服,又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看到他的脸色,觉得很有意思,娇声娇气地喊他说:“二哥,你抱我好紧。”

男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

【删掉了很多噼里啪啦的内容】

两人都浑身被汗湿透了,邰鸣东怕她感冒,替她裹了一条毯子。

她还坐在窗台上,一动都不想动,整个人瘫软成一滩泥。

他抽了纸巾来,俯下身替她擦拭,她踹他一脚,被他拉住脚踝说:“你病刚好,不能来第二次了。”

她这个时候反应倒是很快:“谁想和你来第二次?”

“那你就别乱动。”

她嘴很硬:“你还想霸王硬上弓?”

身体却很老实,不动了。

等邰鸣东替她清理好,她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东倒西歪,就快睡着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将她抱起来送回房间,又帮她把被子盖上,转身要走时,却被她拽住衣角。

她勉强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说:“怎么睡完就跑,不负责任。”

又拍了拍旁边的枕头:“来呀,来睡。”

邰鸣东拿她没办法,推了她一下:“让个位置。”

她哼哼唧唧地往旁边滚了滚,还大度地把被子掀开,方便他能钻入被窝,和她一起大被同眠。

邰鸣东知道她是酒还没醒,可犹豫一下,还是上了床,她又说:“把灯关上呀。”

他将灯关上,室内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能感觉到她的手,沿着他的胸膛摸索过来,没等他说话,就拽着他的胳膊,拉到自己那边,枕在头下,而后嘿嘿傻笑一声说:“好啦,睡觉啦。”

邰鸣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不满地嘘了一声,他说:“睡觉了,晚安。”

“晚安。”

她终于放下心来,没有多久,就酣然入睡。

他还没有睡意,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勉强看到她的一点轮廓。

她裹着被子,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像是独属于他的布娃娃似的乖巧精致。

他看着她,忍不住说:“你要是没喝醉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可自己也知道,这纯属痴心妄想。

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响起,远方响起烟花之声,是唐人街在庆祝新的一年来临。

年岁交替,辞旧迎新,她在怀中,睡得香甜,唇角翘起,像是陷入一场甜梦之中。

他微微一笑,轻轻替她捂住耳朵,她就下意识向着他怀中钻了钻,是个万分眷恋、万分依赖的姿势。

他看着她,只在心中想,这样的新年礼物,实在很是不错。

然后第二天,邰鸣东一觉醒来睁开眼,就发现孟知葡跑了。

邰鸣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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