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园心头压着的火儿登时被挑了起来,她可以容忍苏院正的势利眼儿,可却容忍不了苏院正对她一双儿女的侮辱。
她也不便当场发作,毕竟还有周先生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这样的苏院正,便是青云书院再怎么厉害,如果办学宗旨就是单纯为了收银子,怕是以后也长久不了。
不晓得这样品行的师傅,如何在德行上给学子们树立榜样,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吗?
这样的话,青云书院倒是不来也罢。
陶园当下便是打了退堂鼓,可是又不忍瞧着福生失望。
宝姝倒是无所谓,这个丫头就喜欢吃吃喝喝,也没有什么上进心。
福生这个孩子却是懂事得早,这些日子为了进青云书院,得夫子高看一眼,每日里用心练字儿,还将陶园之前教给他的那些诗词全部背的滚瓜烂熟。
此时若是半道儿带着他回家去……
陶园心头微微一痛还是陪着笑冲苏院正道:“苏院正,我这个女娃不来了,只来一个男娃,我这就给您付学资。”
苏院正却冷冷扫了一眼陶园:“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方才你怕是想走吧?”
“呵呵!入我青云书院便是得诚心诚意才行,这样吧两千两,一分不少!”
周先生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不对劲儿啊,感觉苏院正像是极力在收拾陶园似的,这是要处处给她使绊子。
按理说不能够的啊!
苏院正之前从未和陶园见过面儿,而且之前他还问过苏院正关于新收两个子弟的事情,那个时候说的是六百两。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周先生心头不禁稍稍有些愧疚,这都什么事儿啊,身为读书人言而无信,哪里有坐地起价的道理?
陶园脸色也变了,她一再退让,只想福生能有个读书的地方,不想对方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收拾她。
陶园吸了口气,低下头看向了福生。
福生一张小脸也是微微发白,他虽然年纪小,可经历了太多的苦楚哪里看不出来正位坐着的这个老爷子是给自家娘难堪。
一边的宝姝眼眶微微发红,抿着唇也不敢说什么,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圈,眼见着就要落下来了。
她们母子三人这是被人狠狠羞辱了。
“娘!我们回去吧!”福生忙转身紧紧攥着娘的手。
陶园瞧着福生的态度,倒是松了口气。
“走,回去!”
她走之前还是礼貌的冲苏院正躬身福了福:“苏院正,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懂得诚信似金,不欺幼孤。”
“罢了,是我高估了青云书院,也高估了您苏院正的高风亮节,委实是眼瞎了,看走了眼!”
“周先生,对不住您了!这些日子让你费心!”
陶园说罢带着两个孩子大步走了出去,再不回头。
苏院正没想到一个寡妇竟是敢在他面前搬弄文字,嘲讽他?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骂了出来,一边的周先生听得是脸色青红不定,属实尴尬。
“你也滚出去!”苏院正点着周先生的鼻子。
周先生脸色微微发白,若不是为了那五斗米折了腰,他是真的不愿意与这种小人在一起共事。
奈何自己如今上了年岁,跑不动路了,也只能在青云书院谋一份长久,看来所谓的长久也怕是长久不了。
周先生刚走出屋子,不想从屏风后缓缓转出来一个穿着玄色锦袍身形发胖的青年男子。
他的右边袖口处空荡荡的,缺了一只右手,此番看向了陶园带着孩子们离开的方向眼底渗出一抹恶毒的光。
“李公子!”苏院正忙笑着站了起来。
这位李有才李公子是李老爷的独苗儿子,李老爷李万山不光是隆阳县首富,更是将买卖做到了云州府,从上到下便是官场那边也是上下打通了的。
李有才是隆阳县的地头蛇,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苏院正想让青云书院开下去,就得巴结着这些地方富户。
上一次便是因为陶园的缘故,陶园带过来的那个江公子,突然出手将李有才的右手都斩断了去。
如今李家和陶园便是结下了梁子,李有才早就想宰了那母子三人了。
不想他那个胆小怕事的爹不止一次警告他,那个江公子不简单,不要随便妄动。
可李有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便是爹不让他动手,他也要让陶园母子在隆阳县混不下去。
最近这个女人还和董家父子联手在隆阳县开了个什么陶记麻辣烫店,固然那么小的店面也成不了多少气候,可这几天看下来竟是天天爆满,李家的酒楼都没什么生意了。
李有才怎么能让陶园好过,一个死了爹的野种,还想读青云书院,做梦!
李有才从袖口处抽出来两张银票轻轻放在了书案上道:“苏院正做得很好,记得一点,青云书院永远要让那两个小兔崽子进不来门!”
“是,是!”苏院正其实瞧着那个小男孩儿挺有灵性的,奈何他的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休怪他不客气了。
这边陶园带着福生和宝姝乘着马车回到了府邸,如兰姐他们瞧着陶园的脸色不对劲儿,顿时心头咯噔一下,晓得这一次青云书院一行不是很平顺。
她也不敢说什么,替陶园端了一杯热茶。
陶园端起来喝了几口,还是气得手脚冰凉,端着茶的手都微微发抖。
“沽名钓誉之徒!恶心!”陶园狠狠唾弃道。
她一直都看准了青云书院,不想令人如此的失望,可失望之余又觉得难受得很。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将福生送到哪儿去读书,实在不行便请先生上门来教吧?
可陶园总觉得人是个社会性动物,总不能将孩子关在家里一个人读书,怕是以后性子也变得不合群了。
她吸了口气,心头惆怅万分,却对两个孩子不敢表露什么,让下人带着两个小家伙儿各自回院子里歇着。
陶园起身走到了窗户前决定给孙恒写一封信,孙恒现在已经回京了,准备参加春闱考试。
他认识的儒生很多,说不定能想点儿什么法子。
此时陶园心头一横,大不了就去云州府那边找个书院读书,她就将买卖做到云州府去,总有他们母子生存的空间不是,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