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浓烈了几分,桃源村正北的宗祠外面围满了人。
社戏已经唱完了,人人都中拿着火把,男人们走在前面,女人和小孩子们走在后面。
他们要准备打开宗祠的门,给老祖宗上大供祭祀了。
如果社戏是热闹到了极点,此番午夜的祭祀却带着几分神圣和庄严。
站在最前面的是村里面张家族长三叔公,还有张家人比较尊敬的张老太爷,再往下便是张家其他的当家人。
便是孙里正也站不到最前面,站在了第二排,后面便是村里面的杂姓人家的男丁。
最后才是各家的婆娘们,小孩子们。
后边儿这些人委实有些不尊重了,低声说笑着,她们这些人也不能进去祭祀,男孩子们也只有那些家里的长子才能排在前面一点儿。
其余的都在等着看社火,一会儿祭祀的过程中要打社火玩儿,在晚上看这个璀璨夺目的可好看了。
可今儿后面的女人们却看到有些奇怪,宗祠的门刚打开,突然传来一阵阵男人们的惊呼声。
随即便是连连向后退开的声音,还夹杂着各种压抑着愤怒的叫骂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天爷哎!还真的是不得了!金寡妇在里面!”
“什么?什么?金寡妇在里面?这怎么可能?”
“不是不让女人进去吗?况且她一个寡妇凑什么热闹?”
“别提了,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啧啧啧,不能看,不能看!”
“张家老三也在里面呢!”
“啊?那个傻子吗?”
陶园和陶米两个人急匆匆赶到这里的时候,前面关于宗祠里的消息已经完全穿了出来。
金寡妇竟然和张家老三搞到了一起,关键还在宗祠里搞,甚至在供桌上祖宗牌位前。
羞死个先人了!
陶园心头微微一顿,张茂峰怎么就进去了?
她是万万没有料到张茂峰居然进了宗祠,还撞上了被脱了衣服的金寡妇。
这事儿有些超出她预料,她原本就是想给金寡妇一个教训,最后挨一顿鞭子,让她以后再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可和张茂峰闹出来这种丑事,怕不是抽鞭子那么简单了。
金寡妇此番已经醒了过来,头还昏沉沉的,之前被铜烛台砸的那一下差点儿把她脑袋给砸出个窟窿眼儿。
此时她终于醒转了过来,却发现身上有人。
她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和张成整日里厮混在一起,作为过来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上这个人正对她坐着什么。
她尖叫了一声,拼命将那人推开,竟是张家那个三傻子。
“你去死吧!你居然敢欺负老娘!!老娘和你拼了!!”
金寡妇其实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况且平日里霸道惯了,此番操起了一边的烛台朝着张茂峰的眼睛戳了过去。
张茂峰没有反应过来,竟是被烛台的尖子狠狠扎在了右边的眼珠子里。
外面突然传来了更大的嘈杂声,还夹杂着张家老太爷的惊呼声。
金寡妇这才从昏沉中最终清醒了过来,她眼睁睁看着门口围着的那些村民,惊恐到连找一件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身子都忘记了。
此时宗祠里哪里还有庄严肃穆的说法,场景几乎是乱到了极致。
衣不蔽体坐在供桌上的金寡妇,捂着血淋淋右眼的张茂峰疼得在地上翻滚着喊娘,还有外面气晕了过去的张老太爷。
“不!不!!”金寡妇尖叫了出来。
“不是我,是陶园!是她!她该死!她真的该死啊!”
“你们去找那个贱人!杀了那个贱人!杀了她啊!!”
金寡妇已经完全混乱了,不停地尖叫着,说是陶园设计害得她,是陶园不想让大家好好祭祖的,是她搞的鬼!
可是这一次和之前的那一次不一样,竟是没有一个人信金寡妇的话儿。
之前金寡妇最喜欢在村子里搬弄是非,偏偏拥护者还很多,尤其是对陶园那一次的污蔑。
可此时此地,没有一个人信她,饶是她喊破了喉咙,也给人一种错觉,金寡妇是真的疯了。
你再怎么空虚寂寞冷,也不能在宗祠里勾引一个傻子啊!
这事儿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陶园在后面看足了戏,也看累了,准备回去歇着。
陶米忙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会不会有人怀疑我们,金寡妇都说出来了。”
陶园脸上的表情渗出了一丝冷冽,淡淡笑道:“说出来又能怎么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村民只看到她的不堪,仅此而已。”
陶米被面前女人的眼神给惊了一跳,陶园这个女人真的得罪不起,手段太厉害了。
他忙低声笑道:“老板威武!”
威武个屁!如果不是被金寡妇一次次逼到了绝境,陶园也不会下死手,只能是她咎由自取。
可这一次连着张家老三也能扯进来,那就是她的命!
这一次金寡妇和张老三整出来的这一出子,几乎让所有的张家长辈都气得发抖。
当下三叔公命人将二人关到了柴房里,这期间张茂峰不停地闹,右边的眼珠子显然保不住了。
这事儿闹得实在是太大,便是李婆子那样狠辣无耻的人都不敢去柴房里看儿子。
三叔公也是看在张老太爷的面子上,才命人请了郎中来看。
看过后,郎中直接告诉张家人,张老三的右眼彻底不能用了。
整整一晚上张家人都没有睡,李婆子逼迫着张泽去城里求张家二叔张汶。
张汶自己还郁闷着呢,好端端的因为陶园的事儿,被县太爷扣了那么多的俸禄,如今办什么差也不经常喊他去办了,显然在县太爷面前失宠了。
他哪里有那个心思!
况且自己的那个白痴侄子早该死了,死了后还能给家里省一些米粮。
在祠堂里和一个寡妇行云雨之事,便是厚颜无耻的张汶都有些意外和惊讶。
这事儿铁青要两个人都一起沉塘的。
不过李婆子闹得实在是太凶,那可是她亲亲儿的儿子,虽然傻了一点,可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她不能看着儿子死,她逼着自己丈夫张泽直接闹到了张老太爷面前。
若是不能救下儿子,他们大房就从张家分出去,让张老太爷去找二儿子过去。
总不能张家人花银子他们二房花,出了事儿二房就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