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又是一日,许令姜捧着账本走向主院。踏入屋内,她看了眼抱着小静姝的贺忆昔,将账本放在桌上。

贺忆昔摇着拨浪鼓,笑道:“清闲许久,我是真想把这侯府事务全交给你。”

“我可不干的,二哥说满月宴的席面不易大办。但好歹是谢家第一个孩子,也不能委屈,办三十桌吧?”许令姜抬眸看向贺忆昔的脸,见她没有露出不悦,又道:“思来想去,我既然不能参加满月席,就安排席面。以后静姝长大,我也能说她的满月宴是我操办的。”

贺忆昔将小静姝放回摇床里,“若是你能,算了,到底是长者的寿辰,不去传出去要被指点的。许家到底不是谢家,你多带些人照顾自己,行李打点好了没?”

许令姜点头,等小静姝玩累睡着后,她才离开贺忆昔的小院,慢悠悠地走回小院。

路上,碰到来寻她的青莲,见她一脸阴沉,许令姜瞬间想起忘记喝药了。

青莲一言不发,盯着许令姜回到小院,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碗放在桌上,见她喝完,拿着空碗便离开了,一句话也不肯说。

许令姜叹着气,虽然她不喜欢苦药,可这次是真的忘记。果然是前科太多,不被相信。她望着门外,想起救青莲时,她的脾性便是这样,如今与来时也毫无变化。

身边的人很多,只有青莲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青莲的嘴很紧,不会说出一点不利于她的事。只因一次救命之恩,她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帮手。

入夜渐微凉,没多时下起小雨。许令姜披着披肩走回屋内,拿起细布擦拭着青霜剑,见剑身泛起光才插入剑鞘。

青霜剑放好,她才起身整理自己。雨是突然下的,走回来的路上淋了些雨,摸着潮潮的头顶,吩咐人烧了热水。

练了许久的剑术,自然很累。许令姜瘫在美人榻上,听着下人干活的动静,慢慢睡着了。

青莲拍醒许令姜,热水已经烧好。

待众人退下,许令姜褪去衣物,抬腿进浴桶。躺在热气直冒的浴桶里,小脸被熏得通红,露出来的肩膀也泛着淡淡的粉红,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翌日,睡得正香被一阵阵敲门声吵醒,许令姜扯着布衾盖在脸上,许久才掀开布衾,下了榻。一番梳妆打扮,走向大门。

天还黑着。

冷风吹过,许令姜紧了紧衣衫。

远处的谢致远穿着官服,见许令姜走来,面带疑惑,见她身子发抖,脸色微变。

“这般冷的天,不知多添衣裳?还要等着身子不适才知道吗?”

声音有些低沉。

许令姜面上不敢表露什么,心里叹气,走来的路上便知又要被说教,果不其然。

她盯着随风摆动的绿草,故作认真地听着谢致远说完。话音一落,她就回过神重重地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谢致远嘱托了几句,直到身边人提醒他才停下,看了一眼许令姜,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未动,他探头道:“记得来封信。”

见许令姜点头才让马夫启程。

许令姜看着远去的马车,那是一辆送人上朝的马车。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这样的马车。

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百感交集。自回到京城,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哪里,唯有练剑、算账本这些小事是她能做的。

在南阳,她无需束手束脚,有事直接吩咐或者亲自动手,可在京城不一样,这里有太多在乎的人,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像以前。即使众人心知肚明,可他们不会将她想的太坏,更不会想到她的阴暗面,只会觉得她是长大了。

白莲望着许令姜的愁容,心中知晓她在想什么,可又不知怎么说,转头看向皇宫。

“姑娘,世道如此。”

许令姜沉默不语,红灯笼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是添了一份凄凉。过了许久,她开口道:“从来如此,便对吗?”

白莲猛地看向许令姜,想起自己从前的种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可她没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回应:从来如此是不对的。

许令姜或许没想要得到回应,只是随口一说。她又在门外站了会,转身回到小院。

小院里,青莲收拾好行李。

三人在屋内待到天亮,与来小院的贺忆昔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侯府,回到清漪园。

今日,许令姜启程回南阳为许家祖母祝寿。她占着许家嫡长女的名分,自然要做全礼数,免得落人口舌。

走入清漪园,春莲在药房琢磨着配药,见众人来了,指了指桌上的药瓶,又低头捣鼓起药。

许令姜走上前,拿起药瓶,打开木塞看了一眼,有五颗药丸。

“璇玑近来勤快,半个月送了三瓶。”

春莲点头道:“江谷主的生辰渐近,璇玑与玲珑早早回去为谷主庆生。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制药丸,如今三瓶够姑娘用到年底。”

许令姜收好药瓶,吩咐白莲与青莲将给许家祖母的寿礼放到马车里,自己待着药房等春莲将药配好。

又过了会,许令姜走出园门,看见一动不动的二莲,眉头微皱。恰好泛起困意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泛起泪花。

今日睡得少,还是有些困。她想着要补觉便也放弃问话,踩着马扎踏上马车,看见里面的苏正则。

“大将军?”

苏正则扬起微笑,招了招手。

“大将军,还未下朝,你这是要送我一程?”许令姜不确定地问道,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但觉得那样有些不太可能。

“不是,随你一同去南阳。我还未去过南阳,想去看看你待了两年多的地方。”苏正则笑着说,伸出手牵住许令姜,又将薄毯递给她。

许令姜蹙眉,不赞同地看着苏正则。

苏正则一脸无奈,叹气道:“既然要与你去南阳,我自然做足准备,还将四弟与五弟拉出来干活,再加上老先生他们看着,在南阳待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许令姜点头,将薄毯盖在腿上。

“等希询长大亲政,到时我们想去哪里游玩便去哪里。最好先去交州绝命谷,听玲珑说那处景致好,然后横跨半个交州到南诏,去看看止落,再然后……”

许令姜打着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

“没睡好?”

“送二哥上早朝,怕他要赶回来送我出城门,来来回回折腾,还不如我早些醒来,让他看我一眼,说教一番,这样他安心。”

苏正则点头,“睡吧,有事叫你。”

听见平稳的气息声,他看向靠在车壁睡着的许令姜,抬手将她的头移到肩上,又低声吩咐马夫慢些。

马车驶离京城,一路向南。

马车停在客栈前,苏正则轻轻晃醒许令姜,道:“先在这住一晚,明日辰时启程。”

许令姜点头,走进房间躺在榻上。再次醒来已是戌时,见屋内无人,她走出房间,迎面撞上拎着食盒的白莲。

一问才知苏正则去官府了。

白莲摆放着菜碟,转头看向正在擦拭青霜剑的许令姜,忍不住笑道:“姑娘,想不想吃杏仁酪?”

许令姜闻言,抬头望向白莲,“你会做?”

白莲摇头,拿出食盒里的白瓷碗。

许令姜瞥了一眼,看着那碗杏仁酪,道:“也不是很馋,有了便吃,没有也无所谓。”

白莲看着吃上的许令姜,心中叹道:吃得这般快,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午后,苏正则归来,带着许令姜去了官府。两人待在官府,看了一下午的案牍。

翌日清晨,许令姜与苏正则用完早膳,坐着马车赶往北阳城。

“董时舒的庶弟?董家竟还有人在京城这边?”许令姜端坐着,手里把玩着海棠手链,“董太妃与大将军的关系如此恶化是因董家之事。可当年大哥已是顾及大将军的颜面,对董家留情了,可董太妃好像还在记恨。”

苏正则听着许令姜说他的生母,也没有反驳。他自幼与董太妃不亲,从前是冷淡的母子关系,如今又因董家之事让他们母子反目成仇,想来母子二人生来就是不和的。

他看向突然沉默的许令姜,伸手将一块糕点放在她眼前,见她顺手接过塞入嘴里,又倒了碗茶放在她手前。

许令姜皱着眉,她不明白董太妃为何如此待大将军,不是对八皇子很好吗?一样是亲子,差别却如此大。她想过很多次还是想不通,最后只能归咎于生辰八字不合。

生辰八字,虚幻至极。这出生时日难不成还能选黄道吉日,母子平安已是恩赐,偏偏还要看这所谓的生辰八字。

苏正则道:“我与她是生辰八字不合。”

“可能吧!就如师伯伯一般,只因师家请来不知何处的大师做法,一言断定师伯伯与师家父母八字不合,害得师伯伯不受看重,下人们见风使舵,也不好好伺候,以致于师伯伯生病无人问津,身子骨渐坏。”

“师家未必会放过师既明,恐怕又是一场闹剧。”苏正则放下茶碗,看向许令姜,“孝道压下来,可不是好处理的。”

“他们还敢?当初将长房赶出家门,若不要脸凑上来,我就派人散布师家不仁之举,让京城人都来笑话。”

许令姜发泄地说道,其实心里也明白,这样做对师既明也有影响,孝字压一头,事情难办。

她叹了口气,抬眼望向苏正则,“既明师兄很聪明,他肯定也想到了,估计解决之法也有了。我也不好插手,若他说需要帮忙,我再出手。”

苏正则点头,轻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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